物欲充溢世间,金钱占据每一张脸,造梦者奉上纸醉金迷的野望。听吧,那些无力者的沉默与哀戚。
看吧,所有的文章都是写给成功之路的光芒夺目,无人再记得勉力存活的平凡才是世间至为普遍的那一种……
01
我想先说一个我曾经提供过法援服务的“悲惨”老人的故事。
那位老人状告儿女不赡养他,浑身气得发抖。
我本以为这是一段不孝子与悲惨父亲之间的往事。但真相总是大相径庭。
那位老人早年从贫瘠异乡来到这座城市,做着平凡的工厂工作,因为种种原因,他没学会核心技术,也没去做生意。
她的妻子也是异乡人,几乎没读过书,除了操持家务,便是打些零工。
可想而知,他的家境十分清寒,又生育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人多了,开销自然增加,生活一直没有任何起色,唯一比故乡好一点的便是“不再挨饿”。
老人彼时便成了一个失意与暴躁的中年父亲,她的妻子也是整日怨气。
家中纷争不断,对孩子的呵斥打骂也是家常便饭。他觉得家庭负担太重,四个孩子读到初中便没有继续学业。
这座城市很繁华,但注定与那些孩子无缘,他们继续贫穷着,成家生子,一切还是没有起色。
他们的母亲在多年琐碎且无望的生活中不幸染病,为了省钱,徒自拖了一阵便撒手人寰。
老人日益衰老,脾气更加暴躁,对于轮流照顾他的儿女,依旧非打即骂,时常向儿女讨要各种不必要的花销。
他的几个孩子根本不是殷实人家,要顾着自己已经要使出十二分气力,又哪能满足父亲日益高涨的物质需求呢?
老人认为儿女不孝,不知感恩,一纸诉状告到法院,又申请了法律援助。
这类家庭纠纷总是依例先做调解工作。我便前去与他的四个儿女商谈。他们都是朴实、忠厚、拘谨的体力劳动者模样。
三个女儿先落了泪,“我们真是给不了他那么多钱,我们如果有钱,谁不想让父母过上好日子。”
他的儿子说,“我们没文化,吃尽了苦头,其实当年家里也不是说穷到那种程度,一定要让我们辍学。我二姐很有天赋的,作文拿过省里的奖项,还考上了重点高中。”
我看向对面的一位女士,她是枯瘦的,四十岁左右,便已经现出苍老木讷的神色,眼睛里还残存着几许鲜活,她说,"旧事不用提了,现在怎么办?我们无论怎么做,爸爸都不满意。”
后来那位老人坚决不同意随任何一位子女生活,庭审中对四个儿女破口大骂,被法官多次制止,他认为自己过的这样辛苦,都是四个儿女拖累的。
最终他愿意由子女出钱送他进养老院。
再后来,他又觉得养老院故意折磨他,整日抗议,又诉至法院。
不知是不是因为日积月累的愤怒终于反噬了他,案子尚未结束,他就突发重病入院,再也没有出院。
我常常想,如果他年轻时对子女多一些关爱,少一些对生活困境的算计,让子女继续接受教育,或许他的心境与晚景都会不一样吧,但这世间哪里有时光倒流的机器呢?
这位老人和他的家庭太过凄凉,我宁可再说一个阳光灿烂的故事,毕竟农历正月还未过去。
02
有一位女子,她从小也生活在一个极为普通的家庭。
父亲是普通上班族,母亲是家庭主妇。她和父母还有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爷爷奶奶有一点十分微薄的退休金。她还有 一个妹妹。
父亲的收入不高,两个孩子都要读书,花费不会少。于是她和妹妹都不能经常买新衣服、新鞋子,节假日也不能出门旅行,也没钱读什么兴趣班。
但她的母亲对她和妹妹的学业十分尽心,无论是学校活动、课外作业还是亲子活动,都十分支持,常常教导她们用功读书的重要性。
她的成绩很好,总是年级前列。妹妹要贪玩一些,忘记做作业、数学不及格、迟到总是频频发生。
但母亲也没棍棒教育,除了一遍遍提醒好好学习之外,总是会用各种方法奖励妹妹取得的小小进步,比如一顿丰盛的饭菜,一件新的文具。
虽然有时对妹妹恨铁不成钢,高声斥责,但永远把姐妹当作世间最美好的珍宝。
妹妹很有绘画天赋,母亲并没有因为妹妹成绩一般而祭出“歪门邪道、玩物丧志、影响学习”的大旗。
她支持妹妹购买画笔、画册,真心为妹妹在学校展出的作品欣喜。
后来妹妹在二十出头那年成了知名的少女漫画家,作品被改编成动画、电影、电视剧以及各类周边,登上文化名人富豪榜。
如果这对姐妹的父母如同我提供法援服务的那位老人般,因为生活的压力,对她们冷漠苛责,强令她们不要继续读书,大概又是怨念深重的一家人。
亲爱的读者,如果您觉得我讲出的故事,要么太惨要么太美,那么请允许我最后说一个至为普通的人家。
03
这是我初中同学家的故事。她出身于单亲家庭,母亲原是普通工人,经历过工厂倒闭、下岗、再就业的历程。再就业的岗位也不是太好,母女二人过得十分清贫。
我这位同学也没有什么才华或者天赋,成绩中等,样貌中等。
好吧!你会不会觉得这样的家庭几乎前途一片黯淡。子女将延续父辈平庸的道路,继续挣扎于这磅礴的世间,宛若微尘与蚍蜉。
但我的同学和她的母亲可不这样想。她的妈妈在家长会时常常和老师说,“我家孩子其实已经很用功了,但天份上有些差距。这也不怪她。我自己就不聪明。以前成绩也就是中上。”
她还说,“就这样吧。平平安安地就好。”
大约是因为母亲的乐观心境。我的同学为人特别和善大度。
她担任班级的文艺委员,虽然自己才艺平平,但她的热情、她的亲和力、她的组织能力总是能调动起所有人的积极性,我们班的文艺活动一直是全校最精彩的。
她母亲除了性情开朗,生活中特别有情趣,很擅长淘弄旧物、杂货装点居室,那时还没有ZAKKA这个火爆网路的概念,但回想起来。她母亲做的那些家居摆设,比现在网店里的要漂亮。
她母亲还钟情于做各种饼干与烘焙,每次春游秋游,她带的点心,总是引发我们的集体羡慕。
后来家乡启动景区升级计划,要打造文创集市,下岗职工根据政策可以优惠租赁店面营业,且有贷款补助。
很多人不知道经营些什么,但她母亲立刻想到开一家烘焙坊、饮品与清新美物的混合体。
店铺大受游客欢迎,又开了网店,售卖包装点心和杂货。
而我那位同学虽然只是读了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二本,但借着在中学期间积累的组织能力和抗压能力,火速成为学生会的风云人物。
又组织学校队伍参加音乐、辩论、创业大赛,得到赞助商和评委大佬的高度肯定。毕业季成功拿到世界500强的offer。
你看,她和母亲的人生一点都不黯淡,她们笑对人生,保有对生活的热情与爱好,无意间积累了太多东西,在正确的时机,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04
我说了三个故事。其实第二个故事的主角,我们一定都特别熟悉,或许你己经可以猜到。
是啊,那就是热播全世界的《樱桃小丸子》一家。
如果说,这世间已经有太多文章和书籍去教人如何成功,并通过贩售文字中的焦虑俘获渴望成功的读者之心;而关于平凡人家的生活指南总是失语于市场。
那么《樱桃小丸子》其实就是一部关于普通人如何过好一生的鲜活教科书。
而前文中那两个真实的故事,也算是这部教科书一正一反的两枚例证。
其实,平凡永远是这个世界的常态,哪里会每个人都金光闪闪?
如果一生都是凡人,过好这辈子其实一点都不难:
首先,要爱自己的家人要爱这个世界。
心态永远是最重要的,要知晓生活的困境与自己的窘迫根本不是家人或者世界造成。《樱桃小丸子》一家生活清贫,但显然是一个充满爱意的家庭,处世态度也十分正确。
父母爱着小丸子和姐姐,爱着爷爷奶奶。小丸子和姐姐爱着两代长辈,爷爷奶奶对孙女们的爱更是勿用多言,动漫中催泪的引人发笑的温情比比皆是。
小丸子的母亲也一直坦陈家中的经济情况,既不抱怨也不虚荣,只是教育女儿要脚踏实地。
同学们都有钱出去旅行,小丸子不能远行,奶奶会带着她在城市郊外看河堤、流水与花圃,让孩子明白并非只有远方才能发现这世间的美好与暖意。
恰如我的那位同学,她和母亲也是生活在爱的世界中,豁达开朗地看待一切,不知不觉间收获了逆袭昔日阶层的人生。
相反,文章开首那位“悲惨”的老人从未对世界怀有爱意。
第二, 给自己和家人多一些保障。
小丸子的母亲是一位非常称职的主妇。她总是能从有限的家庭收入中节省出钱财,用于购买学习用具、家庭大件、高端食材,让全家的生活不至陷入窘境。
小丸子的母亲更明白知识的重要性,知晓知识对未来生活的保障作用。
她关注女儿们的学习成绩,从不会为了减轻生活负担,而减少女儿的学习费用(而那位“悲惨”的老人则是短视地让子女中止学业)。
我的那位同学,她母亲便懂得如何储蓄如何节俭,才能既保障生活质量,又存下一些日后做生意的本钱。
平凡人家懂得精算收入与有益的开支总是格外重要。比如购买一份保险,便是极为有益的开支,在这个众人皆知看病贵的时代,一份商业保险或许就能让家庭在紧要关头不至负债累累。
第三,秉持那些关于美关于文艺的爱好。
《樱桃小丸子》中的母亲非常擅长料理,其中有一个细节,十分令观众回味。
母亲知道以自家的经济实力,难以经常去品尝西式餐饮,便用在杂志上收集的兑换券,去了三次咖啡馆,与店员攀谈,学会了几种花式咖啡的做法。再购买原料,烹煮给家人。
这无疑是既经济实惠又提高生活品质的做法,全家人可以享受西式咖啡,也是得益于母亲对料理的热爱。
诚如我的那位同学,她的母亲对于美学,对于家居,对于烘焙,都有着一份坚守与爱恋,她从这份爱恋中收获回报,开启了自己的事业。
人们总说“文艺”误事,既无用矫情又浪费金钱。
但平凡的人生,本就充溢着艰辛,“文艺”的内核总能为晦暗的生活平添一缕柔光,陶冶几许情怀。
也许有一天那些“文艺”的种子,就会在合适的土壤带来不曾得遇的惊喜。
又或者说,难道就一定要没有任何“精神生活”,宛如那位“悲惨”老人般从年轻一直骂到暮年,既没有爱,也没有财务计划,更没有一点儿希望地活着,才是穷人应有的生活姿态?
网路上流传过一份表格,月收入在5万元以下的皆属于贫穷,如果按照这个标准,绝大多数人也许一生都是穷人。
既然都要如此贫穷,何苦一定要过得更加“悲惨”呢?
简书作者:南下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