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期待的那个秦海璐,跟我没关系
秦海璐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一些看似顺理成章的逻辑在她身上都失效了。你以为这位曾经的金马影后会表达对表演的热爱,她说:“表演对我的意义就是,能养活我。我不会说那是我追求的艺术或者什么,我没有那么高的追求,真的没有。”
你以为她会为饰演的安宁一角受到赞誉而高兴一在最近播出的《南方有乔木》里,她的表演是为数不多的亮点之一,被认为撑起了剧中最激烈的情感冲突——但她说:“别人说好,我说好在哪儿啊?这个角色其实没有很特殊,就是很简单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
对于一切认可,她有一种冷眼旁观的疏离感。问及第一部电影《榴莲飘飘》时,她垂下眼,抿了下嘴唇,伸手拿起桌上的采访提纲,问:“你确定我们要从那么久之前聊起吗?”
僵持了几秒,这个话题就此偃旗息鼓,没能聊下去。尽管《榴莲飘飘》帮她拿下了2000年台湾金马奖的最佳新人奖和最佳女主角,很多女演员梦寐以求的加冕,她在第一部戏就得到了’但多年之后的现在,她把《榴莲飘飘》比作自己无意识写的一本书,出乎意料地拿了诺贝尔奖,但当时的她并不想写第二本。那时的秦海璐一心想着找个按时上下班的工作,结婚生孩子,过世俗中最普通的生活,于是在接下来的5年,她从演艺圈销声匿迹了。
她去了一家公司当秘书,没多久被炒掉了,理由是不懂英文也不懂电脑。试着做生意,开火锅店、美发店,都不幸倒闭了。有朋友看不下去了,跟她说:“你做不了白领,做不了这些生意,真正能养活你的就是演戏。”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她又回来拍戏了。
常有人为她可惜,觉得她错过了女演员的黄金时期,除了她自己。“我只想过我自己,我做我自己。你觉得我应该再得奖,你觉得我应该拍什么电影,你觉得我应该红到什么程度,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你的幻想。”
秦海璐今年40岁,似乎正在走向国内中生代女演员的共同困境:颜值和演技依然在线,但行业提供的空间越来越小,不得不开始饰演女主角的妈妈或婆婆等长辈角色。但她看上去没有感染到这种焦虑,表现得没什么胜负欲,“你生活中已经是一个妈妈了,去演一个妈妈又能怎么样呢,你要演多大(笑)……拍戏是你的生活全部吗,我觉得不见得。”
像是少了某块拼图,一开始并不明白这种无欲无求从何而来,直到她提起少年时期在戏校的生活,人生逻辑才变得完整。
那块拼图来自童年。她12岁的时候,父母忙于生计没时间照顾孩子,把她送到了一所戏曲学校学习京剧。那是一段她迄今都不太愿意提起的黑暗岁月,戏校崇尚残酷又枯燥的肢体训练,那是对心智的一种巨大折磨,“不是一个孩子应该承受的”。
她早上4点起床,6点上课,课上反反复复做一个动作,下课也不停歇。她拼了命一样练习,为了压腿,晚上睡觉的时候,把一条腿绑在床下,另一条绑在床上,“我就练死给你(老师)看。”她现在已经不记得当时身体有多疼,只记得日子太苦了,看不到头。
唯一的温暖是父母每周给她送的一只烧鸡,那是来自清贫家庭的最大努力了。
她的母亲后来回忆,上戏校前,秦海璐是一个特别爱笑的孩子,活泼开朗,但从上戏校开始,就没真正地笑过。
戏校的老师并不看好她,认为她唱不了梅派,不想教她。她不服气,去了别的学校,毕业的时候唱了梅派的《天女散花》,用了最长的绸子,迄今依然是这个纪录的保持者。完成这个表演之后,16岁的她回到学校,问老师:“你说我能不能唱梅派?”
老师看着她,说能。那个瞬间,她没有释然,只是觉得不值。“你知道他说那一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我这些年有多么的不值得。你得到了别人的认可,但是这些年真的你过得很不高兴。为了这一句话、这一个欲望、这一个目标,你付出了,你也得到了,但是失去了整个少年时期那些年的快乐。”
她过早地尝到了得到之后的失望,这种失望在之后的漫长人生里影响了她的选择。她并不设定目标,只做好表演的分内事,但不对其赋予意义,亦不抱有期待。“现在没有某个东西是我特别强烈想要得到的,我要有欲望就是你们眼中的秦海璐了,就不会干成我现在这样(笑),对吗?你们就不会失望。”
交代完了那段略显残酷的过去之后,她吃了块点心,抿了口茶,紧绷的状态放松了一些。之后聊到家庭,她像只卸下防备的猫科动物,终于露出了柔软的肚皮。
她唯一不曾放弃、一以贯之的目标就是结婚生孩子,这个简单朴素的目标,在她33岁的时候得以实现。在母亲眼里,女婿王新军是那个终于能让秦海璐真心笑的人。“我以前也笑,但是笑和笑之间有什么差别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妈妈看得出来。”
丈夫也是演员,是个脾气耿直的西北人,但对她从来没有发过脾气,“他可能把全部的好脾气都给我了”。在一起7年,两个人还跟谈恋爱时一样腻歪,“看着对方就觉得好”,她说着说着也笑了,像是受不了自己。
她显得更放松了,聊到最近的阅读时,她一本正经地拿出手机,给记者展示最近在看的穿越小说,题目包括但不仅限于:《穿越之魔君的宠妻》、《极品萌妻乖乖看过来》、《就爱叫你丫头》……她还想继续念下去的时候,被无奈的工作人员制止了,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她说:“我现在很怕改变,好的坏的都很怕,我想要的是一个平静的生活……现在这样挺好。”
表演这个事情对我来说的意义在于,能养活我。
我不会说那是我追求的艺术或者什么,我没有那么高的追求,真的没有。
你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就尽心尽力地去做,这件事情应该是你愿意去做的你才会去做,那你把它做好就好了。
你不能拿着怀揣明星梦的那种东西来放在我身上:极力地想要去表达什么。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心情,说实话,相对比来说来找我的人会对我有触动。
比如说我生完孩子3个月,他们让我去演《白鹿原》。生完孩子3个月出去工作,这怎么可能呢?
我老公当时说让我接《白鹿原》,理由是可能你这辈子都遇不到这样的戏。但是我真正去接这个戏,是因为当时他们找我的时候是制片人、导演和张嘉译,三个人坐下来跟我说,他们弄这个项目弄了15年,也没有更多的钱,但是他们有这种情怀,他们是陕西人,想拍《白鹿原》,就请我来帮忙,我就接了。
我拍戏的片酬都不算高,我还接过一个电影叫《怒放》,这个电影一共才投80万,而且是新导演。我先看了剧本,挺好一个本,但没想好接不接。导演跟编剧两个人来找我的时候,很紧张,始终都没怎么看我,没敢抬头。导演说这个是他的第一部电影,确实是很想让我来演。他说他也知道差距,你也可能不会演,但是我们也不想放弃来跟你见个面,然后我就演了。
所以能让我接戏的其实大多数不是因为剧本和角色,是因为这些人对我的触动,钱肯定是砸不死我的(笑)。
安宁这个角色,一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想接,但是制片人找了我五六个朋友,每个人都在给我发信息,隔一个礼拜发一个,跟我说有这样一个戏。我从一开始说不接,到让我想想,到后来没办法了。因为安宁这个戏的投资方跟我的电影的投资方是一个,最后那边制片人说我要再不去的话就真的没得拍了,就得要停了,我说那你们去协调一下这个时间吧。
这个角色就是很简单一个为情所困的女人。女人为了爱情大多时候都会去做一些有理智或者是失去理智的事情,所以安宁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只不过是放到了一个比较高的位置上。其实我一直都不太喜欢霸道女总裁的角色,大家其实只看到了她霸道的部分,却不去分析她霸道的理由,我觉得这个是不公平的。
制片人找我可能是看重我身上的从容。别人在说你的时候,说你今天这身衣服穿得很漂亮,我说是吗?其实并不知道你到底漂亮在哪里。可能也没必要把自己掰得那么透彻,我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活得没那么明白。
当然我说表演能养活我,不是所谓的普通意义上的吃喝拉撒。它的意思是,一部戏你得到片酬,也得到了别人的认可。所谓的养活是你的口碑的养活。哪怕因为一个很小的角色,但是大家看到你闪光点了。这种认可,其实是让你能够在这个行业里面继续持续下去的一个理由。想要在这个行业里面能够持续下去的话,你必须得给你自己生活空间,别指望别人给。你自己找到那个点的时候,其实大家就会看到你。
我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天分的演员。很多人说我有天分,那是他没有看到我不天分的时候(笑)。接一部剧本的时候,要有很长期的案头工作。那个天分只占1%,没什么用(笑)。
对于演员来讲,可能很重要的是你需要随时随地记住你当下的一种感受。每一分每一秒的积累和反思都会是演戏的一个经验储备,不是通过某一件事,而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
2007年的时候,我演《红玫瑰和白玫瑰》,我觉得我已经把学的和感知完的都用完了,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演了’我就想,那就换个方式呗。就去演话剧,拍话剧是每天日日夜夜的这种工作状态,它不同于影视剧,它是所有的一段生活时期的一个总结。你换了一种生活方式,慢慢地又会有一些储备。
(演员)这个职业带给我的东西其实挺复杂的。从物质上来讲是足够生活的。从名气上来讲也是让你不再是一个普通人。生活阅历上,你可以感受到很多人的生活,去过很多人的生活,古代的、现代的,也让我有了家庭、归属。
我能有现在的成就,现在的人的状态,其实是用整个少年时期换来的,但说实话,我没有办法去判定值得不值得。
我们家在东北,我爸是个放电影的(笑),我妈是卖阀门的。那个时候东北下岗,他们要自谋生路做生意下海,我妈刚下岗那会儿,我跟她卖过臭鱼烂虾,卖过旧货。
我爸后来跟我妈一起做生意,总是出差,我妈每个礼拜六的时候会蒸一个礼拜的包子,我跟我姐姐就每天都是吃包子,放坏了就熥一炮,所以我现在不吃包子。
他们没时间照顾家里,孩子必须要送到一个长托的地方’才能不用每天到点回家给他们做饭。12岁的时候,他们送我去戏校。
我并不太愿意提起那段时光,那可能是整个少年时期里面人生最黑暗的时候。学戏是非常残酷的肢体训练,残酷的肢体训练其实给你的是心智上的折磨。我们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一分钟能做几个动作,但是就要花十年的时间,所以这种心智上的折磨和肢体上的这种训练是常人没有办法想象的,我不愿意提是因为你们根本不懂。
每天6点钟上课,我可以4点钟起,一堂课一个半小时,老师就让我们做一个动作,反复地做,下课了我都不停,我就练死给你看。
我现在也不记得当时到底有多疼,晚上睡觉的时候一条腿绑在床下面,一条腿绑在床上头,这种生活你要过几年的时间。
我的老师并不喜欢我,因为老师说我不能唱梅派,所以他不教我,把我关在门外面。后来我就自己练,之后去我姐姐的学校。毕业的时候我回来了,我唱了梅派的《天女散花》,我做了全国最长的绸子。
然后我问我的老师,你说我能不能唱梅派?
他说能,你知道他说那一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我这些年有多么的不值得。你得到了别人的认可,但是这些年真的你过得很不高兴。为了这一句话、这一个欲望、这一个目标,你付出了,你也得到了’但是你失去了整个少年时期那些年的快乐,所以我不再给自己设定目标,因为你知道设定目标你要去达成的时候是要付出代价的,你的选择是要有代价的。
我妈妈在跟我老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说,她上戏校以前是一个特别爱笑的孩子,特别开朗,然后从上戏校开始就没真正的笑过。
我没有办法否定,现在我的成绩也好,状态也好’跟那个时期是有关系的。但是我说的是值不值得,用你整个少年时期的快乐来换取以后的这个东西,我不知道值得不值得。我不否认,那段时间的训练会给现在的心智和工作是有帮助的,比如说你的耐力,你的隐忍度,但是那并不属于那个时期孩子应该承受的东西。
很多人可能会说,让我吃这些苦,我一天也不笑,我天天哭着睡,能换到你今天这个位置,我也认,有人是愿意的。但是我现在没有办法说我真的能够接受,因为你们去先试了再说。
我现在的认知可能没有办法把这件事情对等化,你失去的那个东西是永远都没有办法弥补的,就好像我妈妈说的没开心笑过了。
有过那样一个少年时期之后,我的兴奋点和快乐点会很高,因为经历了太多了,所以可能让我高兴的事情真的没多少,就是笑点和泪点都很高。
我不知道我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我从来没有给自己计划我想成什么样的人,对自己提要求很累啊。人都有欲望,得不到能怎么样呢?得到了又能怎么样呢?在你得到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失去,也不代表你可以永远得到。问题是你有没有看到,你得到的这个东西等价交换的失去的是什么。
我现在没有某个东西是特别强烈想要得到的,我要有欲望就是你们眼中的秦海璐了。
你们眼中期望的那个秦海璐,跟我没关系,我只想过我自己,我做我自己。你觉得我应该再得奖,你觉得我应该拍什么电影,你觉得我应该红到什么程度,这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你的幻想。
如果我碌碌无为、默默无名的话,喜欢我的人会很少,不喜欢我的人也不会太多,因为大家都不认识(笑)。因为你有了名之后,可能喜欢你的人更多了,不喜欢你的人也多了,又能怎么样(笑)?
以我这样的性格和做事的方式,我其实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也没有什么不能释怀的事情。我坦然接受所有选择的后果。
但我不认为在这个行业里面有什么痛苦。我认为很开心,是因为我做了我想做的事。我沉迷于演的过程,至于谁在看,用什么方式看,跟我都没太大关系。你在进入角色时,你的表达、你的感知,表达了多少、感知到了多少、交流到了多少,就够L
我16岁问老师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你努力没有任何意义了。你为了这个东西,别人认可你了,你拿到了这个东西,但是你并没有享受到快感,这是多可悲的一件事情啊。但是如果你在过程当中你享受到快感了,那有没有结果,是不是好结果又有什么重要呢。
我读中戏的时候一直没接戏,是因为我不是为了拍戏来读的,不是说我要当明星或者我要沉迷于演戏。我只是为了拿一个大学文凭,所以不需要去演戏啊(笑)。
拿大学文凭,我只是想让自己嫁得好一点,后来发现我是错的,就是所有的硬件你都做好之后其实未见得能找到那个对的人。
现在这个人我觉得是对的,但是其实我在他面前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硬件。你真正有好结果的时候,会发现你准备的那些硬件根本就是用不上的。
我跟我先生(王新军)在一块已经7年,无论我早出多早,只要他在家,他都会送我上车,看着我的车走。无论我多晚回家,他没在我之前洗过澡,他就等我回家,我永远都是先洗澡的那一个。他是一个脾气特别直的人,经常发脾气,但是他从来不对我发脾气,可能是把所有的好脾气都给了我了。
最开始的时候见到他,是他们找我拍《独立纵队》,男主角是他。我当时拒绝了,因为我很怕他。我开始的时候不知道他是谁,后来他们给我看照片,我觉得他长得很凶,就很怕他。
投资方之前找我拍过戏,对我也还不错,请了刘佩琦一帮人来给我做说客,后来我就接了这个戏了。之后就开始拍,一开始他没看完剧本,一到有问题讨论的时候,他就说我没看完剧本。后来我就急了,我说我明天回北京3天,做别的工作,我希望你3天之内把这个剧本看完,然后把所有的意见记下来,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再找导演,把剧本重新顺一下。那个剧本也是每天改,上上下下接不上,所以有很多问题,他说好。
他后来跟我说,大牌他也都合作过,没有一个小妮子跟我在这儿较劲(笑)。我回来的时候他真的看完了,也写了东西了,然后我们只用了_一餐饭的时间就把剧本给顺了(笑)。
拍戏的时候也没产生好感,就是觉得有意思。因为我们夏天拍戏,他特别能出汗,我也特别能出汗,一直在擦汗嘛。导演喊预备,这边擦,开始,一句话停,擦汗,就属于这种,就觉得太逗了,特可笑,然后还倍儿认真,导演都很无奈。
拍戏的时候他每天穿的是戏装啊,你也没觉得这个人好哪儿去(笑)。我是到后来宣传的时候才觉得,哦,他原来没那么土啊(笑)。
我跟他平时的生活状态就是,他在楼下的书房,我在楼上的书房。或者他到楼上的书房,他开始看书,我干我的事,或者我到楼下的书房,他看他的剧本,然后我干我的事,没有那么多话的。
我觉得就是陪伴,其实并没有很浪漫。我们连结婚纪念日都没有礼物的。但是我们会把生日、结婚纪念一起过。生日是有礼物的,我儿子的生日,我老公的生日,我的生日,春节,这些节日肯定是在一起过的,也是很家常的吃个饭,并没有很浪漫。
我从来不喜欢一时兴起干什么事。我希望我的生活是一个蛮平静的生活,他也希望是一个平静的生活,我们两个应该是同一类人。
我现在很怕改变,我觉得就这样挺好,好的坏的(改变)其实都很怕。好的就像人家说的生活要有情趣,浪漫啊、看电影、送花什么这些东西,我不需要。但是我们每天我觉得每天都挺像过节的,就是两人看着,默默看着也都会会心一笑,还是像谈恋爱吧,看着就觉得好(笑)。希望10年后,他还能一如既往地宠着我(笑)。
生完孩子之后,我完全失控了。
我不知道孩子为什么哭,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醒。你就每天盯着这孩子,可能是因为年纪大生孩子,生怕他出点什么问题,每天在不停地分析他,就跟分析剧本似的,把孩子当成剧本分析你知道吗(笑)?牛奶?什么样的牛奶?怎么配比?尿布?什么时间用奶嘴?他为什么拉的屎是这样的?就是完全已经魔怔了,因为都不在你掌控之中。
后来到了快三个月的时候,我老公说你出去工作吧。因为我当时完全就是没有任何经验的生活状态,回到工作当中会游刃有余,因为所有工作我都做过,怎么做,做到什么分寸’他说你现在需要建立的是自信,相信你自己的判定。
他把我放到了我熟悉的环境里,迅速地就好了。
孩子带来的改变是,可能会让我的接受度会更高。不是理解。如果你接受,你可以不理解,(接受就是)对,行,可以,没问题。你做什么我都可以接受,我不用去追究你怎么想,也不用去跟我解释什么,没问题,我觉得其实接受可能比理解更重要。
现在对孩子未来没有期待,只希望他健康。快不快乐也不是我能给得了的,得他认为快乐才行。还有就是,希望他能够承担自己的选择结果。
曾经我儿子到饭点儿他不吃饭,要玩玩具,我就跟他说,你现在吃完饭还可以继续玩玩具,但是如果你现在要玩玩具呢,晚一点的时候就没有饭吃,你是选玩玩具还是跟我去吃饭?他说他选玩具,我说好的,就没有再劝他。他玩儿完之后,大家都吃完饭,到下午的时候他就饿了,饿了就没有饭。我说,因为这个是你自己选的,你自己要承担后果。
两次之后,他再也不玩儿可。小孩子吃亏算什么吃亏啊,长大了吃亏才叫真吃亏呢,长大了他吃的亏他妈可帮不了他。
其实大人说的话他都懂,都明白,不是我们家孩子明白,是所有的孩子都明白,不然的话,孩子从哪里学来的呢。你发现他有问题的时候,你以为他是天生的?
他有时候做了不对的事情,别人可能会直接就说,没事儿没事儿,以后就不会这样了是吧?我就说,你不能告诉他你没事儿,你说没事儿他就会认为真是没事儿。你并不一定要惩罚他,但是你一定要告诉他这样的行为是不对的,你还有别的选择。我要教会他,让他承担自己的选择的后果。
如果将来我儿子能够学到我的性格,我觉得也不会差,我只是怕他学不到我这样,所以让他小时候多受点教训吧(笑)。
其实我是比较心软的,即使跟他说也是温和地说。孩子爸爸比我更强硬,家里总得有一个怕的。孩子淘气或者发小脾气的时候,他爸爸直接就会叫他名字,他听到叫他名字,就知道爸爸不高兴了或者是自己做错了。
现在婆婆在这儿帮我带孩子,我出去工作会带上孩子和婆婆,拍戏完了回来还可以陪他玩儿,我觉得可能小朋友看世界也很重要。
经历过那样的少年时期,我会觉得,无论是亲情、友情、爱情,还是事业,都需要你有耐心、有毅力去等待。其实很多人是没有等到吧,有的可能是没有等到,有的可能是没有付出,有的可能是不知足。人就是这样的,每个人其实都有得到,但是每个人又都觉得自己没有得到,从来不会回头看看你得到了什么,所以他没有满足感,会觉得很痛苦。人是从欲望中来的嘛,一个欲望结束了就会有下一个欲望(笑)。
我年轻的时候没有想过会得奖,也没有想过会嫁一个这样的老公,也没有想过说可以(团队)有人跟着你十几年,最后反而是没有计划的都得到了。我觉得我这辈子应该还是挺满足的了,对,我不感恩谁感恩啊?(笑)
作者:张月
来源:《人物》2018年第0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