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忍者,政治家的共生者?
日本忍者的历史可以推至公元6世纪的飞鸟时代,当时作为外戚的苏我马子掌控朝政,权倾朝野,与皇室之间进行了数十年的权力斗争。在此背景下,忍者作为政治家的共生者开始在暗中发展壮大。
根据望月重家成书于江户时期的《忍术应义传》(『忍術応義伝』),当时作为摄政王辅佐日本历史上第一位女天皇推古天皇的圣德太子曾从《孙子兵法》中汲取智慧,并创设了“志能便”(一称“志能備”(しのび))一职,在朝廷中充当耳目,负责监视内臣。
“志能”在日语中的读音与“忍”相同。当时充当圣德太子耳目的是一名叫做大伴细人的人,传说大伴细人出身于当时实力强大的豪族大伴氏,然而大伴氏的族谱中却没有关于此人的任何记载。
大伴细人是否是日本最早的忍者,是否是甲贺流忍术的创始人都无从考证。但无可否认的是,志能便的存在造就了圣德太子“八耳皇子“的美誉,帮助圣德太子及皇室在与苏我氏的斗争中取得了胜利。
继圣德太子之后,将皇权制度化的第四十代天皇天武天皇成为了第二位有史可循的使用忍者的人。因皇位继承问题,天武天皇与上一代天皇弘文天皇之间矛盾颇深,并引发日本古代最大规模的内乱——壬申之乱。
受控于天武天皇的多胡弥等忍者搜集敌方情报,潜入敌营纵火并发动深夜奇袭,帮助天武天皇取得了胜利。有趣的是,有传说直指天武天皇本人通忍术。
《日本书纪》在对天武天皇的记载中有“能识天文、能使遁甲”的记载,其中的“天文”指的是占星术,而遁甲代指的就是忍术。
自春秋战国时代起,就有中国人假道朝鲜半岛移民日本。根据《日本书纪》类似记载,当时移民日本的中国人总数在7万左右。这7万“渡来人”不仅仅在生产力与文化上推动了日本的进步,同时也促进了忍者的形成。
忍者思想的的基础源于中国先秦时代的《六韬》与《孙子兵法》。《六韬》相传由太公望姜尚所著,忍术吸取了《六韬?龙韬》中《阴符》《阴术》两篇关于情报收集和隐秘作战的相关内容,体现了“龙以变化不测言,隐现无常”的思想。
忍者的国度:甲贺与伊贺
经历了近700年密宗佛教、道教、兵家思想、日本本土神道教中文化上的碰撞与融合,经历了数次政治风云的洗礼,源氏掌政的镰仓幕府时期,上忍三家、甲贺流、伊贺流等具有日本忍者文化代名词意义的重要人物与文化终于出现,共同缔造出来现代概念中的“忍者”。
作为忍者文化的发源地、忍者重要的聚集地,甲贺与伊贺虽然形成了不同的忍术流派,地理环境也不尽相同——伊贺国在山区,不经历翻山越岭的一番征途无他法到达;甲贺地势开阔,北临琵琶湖,几乎与近畿以东的各国道路全部相通。然而两地也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
甲贺与伊贺在地理位置上仅一山之隔,是来自中国的“渡来人”最重要的聚集区。在镰仓时代以前,这里是修验道场发达的地区,在镰仓幕府以前,甲贺与伊贺都没能出现可供武士小集团依附的大领主,已有的庄园隶属于非皇室的贵族、寺院、神社,关系复杂。
甲贺流的鼻祖望月三郎兼家在朱雀天皇时期的平将门之乱中讨伐有功,被封为甲贺郡守,官名近江守,封地十六村,后又受命兼任与甲贺相邻的伊贺郡的郡守,对甲贺与伊贺两地的忍者都有影响。
望月三郎兼家被封在甲贺后,发展自己的武装势力,成立了属于自己的忍者集团,并在此后日本历史的风云变幻中产生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伊贺忍者以服部氏为代表。服部一族公元4世纪时才迁入伊贺地区,祖先是居住在京都地区的太秦氏,太秦氏是“渡来人”中弓月君的后人,长期以祭祀为业,能歌善舞,能模仿飞禽走兽,也可表演幻术。
随着神道教在日本的传播,太秦一族的势力逐渐向全国扩散,其中一支迁居伊贺国千贺地,并以此为姓。
伊贺忍者流派众多,以族为单位结成团体,各自建构城寨,这样的城寨被称为“惣村”,惣村不隶属于任何领主,忍者们自行承担管理与防卫的职责。
处于近畿地区,一旦动乱发生,像伊贺这样的地方必然受到波及,受到当地文化的影响,小的暴力集团逐渐掌握了情报搜集、情报加工、游击战、夜袭、暗杀等为目的的忍术,并开始以专门的手段去培养这种专业人员。
忍者集团排除了效忠的武士观念,以特殊技能为卖点,可供任何人雇佣,成为便利的人才资源,因而也成为了各方大名拉拢的对象,但也正因如此,忍者很难成长为一支独立的势力。
但伊贺忍者联盟没有能够长时间存续。天正六年(1578年)北畠氏的养子、织田信长的次子织田信雄大举修筑丸山城,并派遣城将。
此举引发了伊贺忍者的恐慌,他们先下手为强奇袭丸山城,逼退信雄。次年,信雄率8000大军分三路进攻伊贺,被伊贺忍者击退。信雄之父织田信长的名望与军事才能受到质疑。
天正九年,有“第六天魔王”之称的织田信长亲征伊贺,大量使用铁炮来压制忍者,忍者们的奇袭战术无法施展,全面溃败。作为报复,织田信长在伊贺屠村灭寨,伊贺联盟就此瓦解,聚集于此的忍者势力不复从前。
忍者三原则
在取晋朝文学家左思的《吴都赋》中“百川派别,归海而汇”之意而成的忍术巨著《万川集海》中,作者藤林保武总结出忍者三原则:
其一:正义廉洁
“所谓忍者者,乃参与邦国、帮派斗争者也,应明正义、重廉洁,并由此在行动中有所取舍,绝不允许为满足私利私欲而行动。”
其二:团结一致,联络协调
“所谓忍者,众忍如一也。为取得最终的胜利而分享信息、协调联络,保持团结、维护秩序至关重要。如果不精诚团结,协调合作,那么各自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为了保证这一原则得到贯彻执行,《万川集海》中规定以成败定奖惩的残酷规则,规定“即使是朋友也可立刻裁决”。
其三:严守秘密、严格遵从主人命令
“所谓忍者者,应严守秘密如生命。所谓忍者者,应严守其主之命令。忍者对亲近的忍者泄露秘密,违反规定者,对忍者本人处以斩刑、悬头示众、令其切腹的刑罚;对听取秘密的忍者施以斩首、没收财产以及流放的刑罚。”
此条规定不仅仅明确了忍者的纪律,也使忍者集团自身的身价倍增。
忍术与忍具
所谓忍术其主要涉及的技能是能掩饰自己的行踪和真实意图,潜入侦查、收集敌情、暗中破坏,所以区分忍者级别水准的标准并不以武力而定,事实上,忍术确实更多地集中于格斗技能之外。
忍术的奥义在于在虚实间转换,忍者书《正忍纪》将忍者分为五类:乡导、外闻、忍者、盗人与唐忍。
每类忍者都有着不同的技能要求,例如乡导,需要在无人引路的情况下,靠自己打听收集情报。这就要求忍者必须对潜入地有充分的了解,并掌握纯正的乡音。
为了适应环境、融入环境,忍者对于变装技能的要求较高,必须掌握的变装技能即所谓的“七方出”,要求忍者可以装扮成虚无僧、出家僧、山伏(修行苦练者)、商人、放下师(艺人形态的一种)、猿乐(为寺院、神社祭典进行艺术表演者)和各种常态职业者。
上述七种职业都备受当时人的尊重,可以为忍者的“潜入”提供各种便利。
除了各种伪装术,忍者还要学习在落入敌手之后如何在严刑拷打下不招供,即所谓“死问”的方法等技能。
为了应对搜集情报、刺探情报,每个忍者都在严格的训练下成为一名“神行太保”。据称,忍者平均每小时可以步行20千米,每日可以步行120千米到160千米。因此,在120天里走完两千多公里的俳谐师松尾芭蕉也被人认为是一名忍者。
对忍者而言从险境中脱身的技术格外重要,因而也演化出多种多样“神乎其神”的方法,除了木遁、火遁、金遁、水遁、土遁这些在影视与动漫中常见的遁逃术外,许多流派都有独特的遁逃术,比如注意武功修炼的户隐流忍术,另外创制了虫遁(利用蜘蛛等虫子惊吓对手,趁机脱身)、鸟遁、兽遁、日遁(利用日光脱身)、月遁、雷遁、电遁等脱逃之术。
忍者的工具统称为“忍器”,分为预先制作随身携带的“真”,以及在任务执行现场组合或者就地取材制作而成的“草”两个大类。
“真”的忍器,包括八方手里剑、铁鞠、撒菱(做成菱角形状的锐利的小型金属物,撒在地上,敌人踩上去脚底会受伤)、鎹(曲钉)、铔(锯子)、苦无(小型武具。多以铁制,体积短小,容易携带及藏匿)等轻量小型、结实而且便于随身携带的物品,但是也不能大量携行。
所谓“草”的忍器,则在现场快速、准确地制作,使用以后还要不留痕迹地收拾干净。
忍器的数量、种类都非常多,忍者为了变装和快速行进的需要,不可能把忍器全部带在身上,事前必须根据已知情报进行筛选,而能够随机应变将一种忍具发挥多种用途,也是忍者能力的证明和体现。
最有名的忍具当属苦无与手里剑。
苦无,有时也写作“宫内”。钢铁制的平篦状的工具,前端尖形、前端粗大、纺锤形等,根据用途做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撬开外门或拉门、破锁等,用途很多。除在切开土围墙或者墙壁的时候当做利器使用以外,还可以作为掘土用的铲子、格斗用的剑等,还可以作为打火镰(取火)的代用品。
在手柄上还开有一个小孔,可以穿过绳子投到高处钉入墙壁或建筑物以便攀登之用。这个时候,“苦无”则被称为“飞苦无”。
前端比较宽的“篦苦无”则是专门用做掘土的工具。苦无有大小之别,大的有50厘米左右,小的则做成35厘米左右,一般插在腰带的左前方随身携带。《万川集海》将苦无归入攀登用具一类。
影视与动漫经常将“手里剑”与苦无混淆。“手里剑”,即飞镖,是名副其实的武器,主要用途是在自己发生危险时丢向远方的敌人,以便能够产生伤敌、毙敌的作用而使自身脱困。
手里剑是忍者的主要投射武器之一,一端或两端有尖,长度在15到25厘米左右。另一种手里剑的形态更为有名,因状似风车,被称为“车手里剑”,酷似中国古代武术中常用的“流星镖”。
实际上,由于忍者内部存在严格的纪律,后世对于这一群体的了解仍然不多,随着对这个神秘群体研究的不断深入,面纱终会一层一层地被揭开。
(作者:戴桃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