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作为基因机器而被建造的，是作为觅母机器而被培养的，但我们具备足够的力量去反对我们的缔造者。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我们人类，能够反抗自私的复制基因的暴政。
——理查德·道金斯 《自私的基因》
近日，重庆公交坠江事件被推到风口浪尖。
不少网友质疑殴打司机的刘某、质疑还击的司机、质疑没有拦阻的乘客们。
我们哀悼死者的同时，也在反思这起事件。
重庆万州公交车坠江事故让人痛心的同时，也让笔者想起自然界中的一幕场景：一群北山羊在一个山坡上吃草，它们边吃边警戒，时刻提防天敌雪豹的出现。
如果，它们只吃不警戒，好处是可以快速长肉，坏处是长得肉随时可能被天敌吃掉。
如果，它们只警戒不吃，好处是可以最大限度地躲避天敌，坏处是天敌没来自己先饿死了。
现实中，北山羊在觅食时，一边吃，一边警戒，天敌来了就跑，天敌不来就吃。那么如果群体中会混进几个自私自利者会怎样？这些自私的羊在群体中只吃不警戒，别羊跑它就跟着跑。结果，它即可以快速长肉，又成功躲避天敌，妙哉妙哉！长此以往，自私的羊，长得快，找老婆也易，其后代自然越来越多，多到整个羊群都是自私羊。天敌再次到来，大家都自私，都只吃不警戒，结果通通被天敌捕杀，全羊覆没，哀哉痛哉！
那么究竟如何看待个体的自私和群体的关系？
我们一起看看进化生物梅纳德史密斯的研究，他曾经在60年将相关理论研究发表在《Nature》上，题目为《群体选择和亲缘选择》（此处资料来自木小衲）：在假想条件下，有很多群老鼠，每一群老鼠拥有自己独立的地盘——干草垛。每一群老鼠的"品行"是一样的，要么都是自私的，要么都是无私的，一个群中绝不存在既有自私者也有无私者的情况。无私的老鼠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一切为了集体利益服务，根据草垛的食物资源决定生育，该生育的时候生育，不该生育的时候绝不超生。而无私的老鼠恰恰相反，它们专门利己毫不利人，没有半点集体意识，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生、生、生！到了第二年的春季，这些各个群的老鼠可以跑出了，占据新的草垛，进行自由配对，然后在新的草垛里繁衍后代。
若干年后，情况如何？是自私的老鼠多呢，还是无私的老鼠多？
梅纳德史密斯的推论表明，只要具备同时具备三个条件，若干年后，无私的老鼠就会占据"社会"的主流。是哪三个条件呢？其一，在一定时期内，无私群和自私群的老鼠之间不能自由恋爱。否则，一旦无私群中进来一只自私鼠，整个群很容易被带偏，进而整个群都自私了；其二，每个群的老鼠数量必须足够小，多了容易发生遗传漂变，容易变节。因为，林子一大什么鸟都有，很难保证每一只老鼠的"革命立场"。其三，自私的老鼠不能来抢无私群的食物和资源。
现实中，这三个条件几乎不可能同时得到满足。在梅纳德史密斯的推论的基础上，戴维德威尔逊提出了新的观点：无私群里不一定都无私，即便是混进少数自私者，无私群也能够击败自私群。1975年威尔逊的观点发表在《美国科学院院刊》上，具体推论如下：
还是假设两个群，一个无私群，一个自私群，每个群有20只老鼠。所不同的是，无私群中有5个自私老鼠，自私群中有5个无私老鼠，可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若干年后，自私群中整个食物资源消耗严重（这很好理解，因为绝大多数个体是自私的），群中还剩下5只老鼠。无私群中，虽然群内部无私者依旧竞争不过自私者，不过由于无私鼠是主流，资源消耗没那么严重，经过减员后群中还剩下10只老鼠。
戴维威尔逊的推论说明自然选择依旧可以在群体上起作用，随后进化生物学家们发展出 "多层面选择"理论，认为自然选择可以在多个层面起作用，在群体内部自私的个体会胜出，在群体与群体之间，无私的群会胜出。这里的胜出指的是后代的数量。
由此观之，群体内走进一个自私者是那是相当可怕，毕竟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汤；如果群体间无私者占据主流，还尚且能够力挽狂澜。最可怕的是大家都是自私者，那社会将进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当我们在指责重庆万州公交车上的刘某、司机以及乘客时，我们把公交车看成了一个群体，把公交车上的人都看成了自私者。我们设想着，如果出现一个无私者，这起悲剧就不会发生。如果刘某没有出手；如果司机没有还击；如果有一个乘客站出来阻拦……
其实，我们所处的社会、国家，乃至整个地球都可以视为一个整体。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整体的组成者。扪心自问一下，你是自私者还是无私者？你在帮群体避免灾难，还是在带来灾难？
参考资料：
木小衲. 2018. 想世界万物搬兴废.
（本文中标明来源的图片均已获得授权）
出品：科普中国
制作：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 赵序茅
监制：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网络信息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