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关于冷兵器的话题中,日本刀本身,以及其与唐刀之间的关系,无疑是最热的话题。而在那些争论中,有一个问题特别受关注:隋唐刀都是直刃武器,为何日本刀却是弯的呢?今天我们就来专门说一下这个问题。
▲美国漫威宇宙著名反英雄死侍,携带的主要武器之一就有两把日本刀
在一般人概念里的那种日本武士刀刀(以战国时代到江户时代的打刀为基本型的,双手弯刃刀)正式成型之前,日本刀剑的发展,包括冶金与锻造技术,确实受到了朝鲜半岛以及中原地区的很大影响。在刀装以及刀身方面,其都和当时东亚大陆刀系基本如出一辙。尤其是在奈良时代和平安时代早期,日本主要使用的黑作大刀,以及更多带有装饰和礼仪意味的环头大刀,基本都是大陆刀的“山寨货”——典型的直刃刀。
▲日本正仓院收藏的金銀鈿荘唐大刀
▲传世黑作大刀,也是目前已知,传世最早的日本本土刀剑之一
我们通常概念里的日本刀最早成型于平安时代中期。这一时期最具标志性的日本刀,便是堪称日本武士刀始祖的毛抜形太刀。不过,毛抜形太刀刀身具弯曲度还是相当有限,有的甚至依旧在直刀的范畴。但是毛抜形太刀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刀柄。一般认为,由于收到了日本关东地区的蕨手刀影响,毛抜形太刀刀柄带有极大的弯曲度,并且基本都是单手握持。不过和我们所熟悉的阿拉伯弯刀有明显区别的是,毛抜形太刀的柄部并不是朝下弯曲,而是朝上弯曲。这一设计其实相当反人类,但是却可以加大太刀的弯度。因此有观点认为,这应该是当时日本刀匠受限于技术,无法造出更加弯曲的刀刃,因此所采取的补救方法。
▲毛抜形太刀,这种早期日本刀刀身弯曲有限,有的甚至就是直刃
不过即使如此,毛抜形太刀在日本刀的地位依旧非常的重要,因为它奠定了日本刀刀刃走向弯曲的发展基调。日本刀变弯的战术需求,其实和日本当时的军事制度有很大的关系。在平安时代中后期和镰仓幕府时代,支撑日本军事的,是武士庄园制制度。这种制度非常类似于欧洲的分封制度,因此也为当时日本供应了一定数量的骑马武士。
这些武士在日本当时的战争中,可以说是毋庸置疑的核心。因此作为他们重要武器的日本刀,在发展过程中,自然要适应他们马战搏杀的需求。相对于直刀,在搏杀中更具劈砍优势的弯刀,自然成为了日本刀发展的首选。比如在平安时代出现的比较早期的日本刀毛抜形太刀身上,可以看出想到显著的马刀风格。不过到平安时代后期,伴随着日本制刀技术的发展,毛抜形太刀在战场上被太刀和大太刀取代了,成为了单纯公卿们礼仪用具。
▲传世的平安时代末期太刀古备前高纲,刀刃整体弯曲度,相对于毛抜形太刀出现了极大的提升
伴随着应仁之乱和之后的日本战国爆发,日本刀的发展又出现了另一个重大的变化。由于庄园制的崩坏,本来就数量有限的日本骑兵进一步减少,战争的主角也自然不再是这些武士们的争强斗武,而是更加庞大的步兵军团对战。这一时期的日本刀所具有的马刀特点开始减少。首先,日本刀刀柄的弯曲,在战国时代基本难能一见;其次,日本刀的刀刃弯曲度也开始极大的减小,甚至有些开始像直刀靠拢,并且刀刃根部加厚,整体成锥状。
这一方面是因为这一时期的日本刀大多都是步兵使用,因此刀的外形为了贴合步兵所使用的要求发生了变化,即打刀的出现;另一方面,多年的战乱,必然导致军队对于武器数量的需求,明显高于对于品质的需求,而由于日本刀制造弯曲度的特殊工艺,让当时的日本人选择了较为节省工时的刀身外形。
▲安土桃山时代的太刀堀川国广,刀刃再次趋于直刃
▲《倭寇图卷》中,使用日本装备的倭寇
关于日本刀让刀身弯曲的特殊工艺,是我们本文要说的重点。因为与中国或世界其他地区靠锻打出刀身弧度不同,日本刀的弯曲,也就是“反”,是以夹钢、覆土烧刃、淬火等一系列工艺为基础的“烧入”,即热处理来实现的。
通俗的说,日本刀在制作时,在初期锻打阶段,刀身是直的,或先打出较小的弯度,然后通过夹钢技术、区部附着粘土、淬火,通过不同钢材在剧烈温差变化时发生的不同形变,从而在保证各部位强度的条件下,让刀身产生弯曲,最后进行锻打修型,这样才最终完成一把完美的日本刀。
▲江户时代末期打刀石堂运寿是一
不得不说,这一锻刀技艺与思路真是堪称脑洞清奇,而且确实工艺要求很高。但这种制刀法相应的废品率是相当高的,贵族武士的小规模收藏还好,大规模战争肯定就难以保证数量需求了。
所以日本刀本身的种类与制作工艺也是有变化与反复的。比如平安末期到战国初年的“古刀”,由于以贵族骑马武士为主要使用目标,所以工艺繁杂,品控严格。等到了战国时代,军队对装备数量有更高要求,所以就出现了简化刀身制造工艺“新刀”。而到了江户时代,没啥大战,于是刀匠们又开始追求“古法”了,于是出现了“新新刀”。至于侵华日军所用的制式军刀,也就是很多人认为锋利无比的鬼子刀,其实大多是军工厂所生产的机制刀,被收藏界斥为“铁棒”,处于鄙视链的最底端了。
▲明治维新后的新式刀
最后,说一下为啥日本刀在世界上的名气那么大。这一方面有日本在明治维新后的文化宣传,另一方面当初在16、17世纪的东南亚,许多日本海盗和日本浪人在给当地各个政权带来麻烦的同时,却也是非常受当地欢迎的佣兵来源。比如倭寇林凤于1574年,袭击当时西班牙人在吕宋殖民地的首府马尼拉之战。这场行动虽然以失败告终,但是却也是日本海盗、浪人和他们所用日本刀的最好宣传。
▲在东南亚受到雇佣的日本武士与葡萄牙人
因此这之后一直到17世纪江户幕府锁国之前,大量日本浪人,以及受到日本战国时代兵祸影响,被贩卖到东南亚的日本奴隶,他们携带着日本刀,在东南亚成为了炙手可热的轻步兵雇佣军团。他们几乎活跃在各个穆斯林城邦,乃至暹罗和葡萄牙、荷兰人的军队里,也为日本刀闯出了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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