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历史上,有这么一个贵族集团,垄断了西魏、北周、隋乃至初唐的中国皇权,这就是著名的关陇贵族集团。该学说的首创者为陈寅格先生,是他在中古史研究的重大成果之一。
关陇集团的形成与发展
关陇集团的形成与发展,是有其社会、民族历史等原因造成的。陈寅格在《唐代政治史述论稿》里认为:李唐承袭传统的关陇集团系统建国,“其皇室及佐命功臣 大都西魏以来此关陇集团中人物”,即李唐政权原为沿袭西魏宇文泰“胡化为体,汉化为用”的传统体制而来的。
实际上,北魏时期,孝文帝制定士族制度,而北魏的士族多数来源于关中和陇西一带,因称“关陇贵族”。当时北魏政权为拱卫京师平城(山西大同东北),在沿边地区也就是今天的河北北部、内蒙古南部建立了六个军镇,合称六镇。六镇中数武川镇最牛,清人赵翼看到北周、隋、唐的创业者都在这里做过土豪,认定有王气。武川镇先后出了北周宇文泰、隋文帝杨坚父亲杨忠、唐高祖李渊祖父李虎,三代皇室在这里崛起。
北魏分裂后,关陇和河东等地的军阀都推举西魏权臣宇文泰为统领。为了整合北方六镇武将和关陇豪族势力,宇文泰采取了一系列“关中本位政策”。
首先,建立府兵制。据万绳楠整理《陈寅恪魏晋南北朝史讲演录》载:“建立府兵,改易府兵将领的郡望与姓氏,并命府兵军士改从其将领之姓,是宇文泰关中物质本位政策的重要表现之一,也是关陇集团得以形成的重要条件之一。”
其次,以府兵制为基础,创建了以八柱国为核心,以十二大大将军为主要成员的军事贵族集团。西魏八柱国分别为:宇文泰(西魏权臣;北周武帝宇文邕的父亲;李世民外曾祖父),元欣(西魏文帝元宝炬长子,后被废),李虎(李渊祖父),李弼(李密曾祖父),赵贵,于谨,独孤信(杨坚岳父,李渊外祖父),侯莫陈崇。
西魏十二大将军分别为:元赞,元育,元廓,侯莫陈顺,宇文导,达奚武,李远,豆卢宁,宇文贵,贺兰祥,杨忠(杨坚之父),王雄。此外,宇文宪、尉迟迥、韦孝宽、长孙晟、贺若弼、韩擒虎、李靖、侯君集等将才。
《周书》卷十六侯寞陈崇传载:“初,魏孝庄帝以尔朱荣有翎戴之功,拜荣柱国大将军,位在尽相上。… …自大统十六年前任者凡八人。太祖位总百挨。督中外军。广陵王元欣,元氏巍戚,从容禁阔而已。此外六人,各督二大将军,分掌禁旅,当爪牙御侮之寄,当时荣贵,莫与为比。故后之称门阀者,咸推八柱国家云。”
再次,宇文泰还实行“改易氏族”政策。据陈寅恪在其著作《统治阶级之氏族及其升降》可分两个阶段:第一,“改易西迁关陇汉人中之山东郡望为关内郡望,以断绝其乡土之思,并附会其家世与六镇有关,即李熙留家武川之例,以巩固其六镇团 体之情感”;第二,于西魏恭帝元年(554年),“诏以诸将之有功者继承鲜卑三十六大部落及九十九小部落之后,凡改胡姓诸将所统之兵卒亦从其主将之胡姓,迳取鲜卑部落之制以治军,此即府兵制初期之主旨”。
至此“关陇贵族集团”最终形成。
国祚短促的隋朝
北周武帝攻灭北齐,统一了华北,却在一统华夏前病逝。其子北周宣帝继位后不久即禅让予幼子北周静帝,自己就逍遥快活去了,朝政全交给天元皇后杨丽华的父亲、外戚杨坚。
公元589年,出身于关陇集团的杨坚,趁北周幼帝在位、神器无主时,争取到关陇集团的支持,最终建立隋朝,结束了中国长期混乱的局面。
不过,杨坚却对这个集团深怀戒心,害怕哪天自己也被它废掉。于是,他为了擒住关陇集团咽喉--门阀政治,想方设法提拔一批中下层地主入驻大隋政治机构,这样既可以促进+民间生产力,又推动国家的改革发展。
其实,自东汉以来,门阀政治一直威胁着皇权,至两晋时达到顶峰,之后逐渐衰败。不过,此时出现了一个新兴的贵族集团,延续了中国贵族时代的寿命,并开创了一个前所未有的伟大时代,这就是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当年北魏为了保障首都平城(山西大同东北)的安全,在沿边地区建立了六个军镇,合称六镇(武川镇就是其中之一)。刚开始时,六镇的将士多数是鲜卑贵族,到了后期汉人逐渐掌握实权。他们都出自武川镇军人,在关中定居,胡汉通婚,文武合一。
为了限制关陇集团,隋文帝杨坚搞了一个大动作:废九品,兴科举。还采取了一项重大举措:对府兵制实行君主直辖。这直接剥夺了关陇贵族赖以存在的军事基础。不过这时候的关陇集团势力虽大,但国家风气还是比较清正的。
至杨广即位后,开始大刀阔斧地革弊纳新,但关陇集团的核心成员们绝不甘心放弃既得利益。他们依靠手中的权力,把持朝堂和地方,对于中央实施的各种政策,不是阳奉阴违,就是联手驳回,直到杨广继续施行对他们有利的“政策”。
其实,杨广的确不是昏君,但是却的确不是好皇帝。
于是时间一长,锐意改革的杨广不干了,他决心继承父亲遗志,加大力度持续打击关陇集团。
首先创立了进士科。原来当年杨坚创立的科举制度只设秀才和明经两科,一旦设立进士科,中下层地主甚至部分寒门子弟,也可通过读书应考进入仕途,更加扩大了人才来源和统治根基。
其次,下诏去除关陇集团贵族世袭爵位的特权。“不得计考增级,必有德行功能灼然显著者,擢之。”并“唯留王、公、侯三等,余并废之。”这样政府开支是节省了,却严重触犯了关陇世族的核心利益。
再次,实施“括户”政策。“括户”通俗地将就是查户口。通过检查户口,将那些贵族集团隐漏不报的人口清查上册,遣送归家或就地入籍。这样不仅可以增加国家财赋和兵源,也可限制关陇集团私自募兵。
不过这样一来,关陇集团的贵族们也不干了。
趁杨广二次征伐高句丽时,率先起兵的为关陇集团核心人物杨素的儿子杨玄感,“公卿达官子弟奔者如流”,其中多数是关陇集团贵族后裔。
617年,关陇大贵族蒲山公李密和唐国公李渊先后起兵,逐鹿中原,之后更多关陇世族仿效。而李唐则自称出自陇西李氏,以西凉李暠的嫡裔自居。
由宇文泰首创的府兵制,初唐时完善,高宗武后时衰落,关陇贵族集团与新兴的山东豪杰不时争斗。武后想限制甚至消灭李唐室势力,开始动用一切手段瓦解此贵族集团,首当其冲就是除掉顾命大臣长孙无忌被,因为他是关陇集团最后的实力代表。之后,武后完善进士文辞科、破格用人以及渐毁府兵之制等。到玄宗时期,关陇军事贵族集团土崩瓦解了。
但是,这个军事贵族集团纵横华夏近八百年,共创造出四个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