虢季子白盘为何被称为“晚清四大国宝”之一?

中国国家博物馆里有一件镇馆之宝,且位列国家文物局所颁发的“六十四件不准出境文物”名单之中,它就是西周虢季子白盘,也称虢季子盘,或称虢季盘。

盘是古代盥器,最早出现于商代。据《礼记?内则》载:“进盥,少者奉盘,长者奉水,请沃盥,盥卒授巾。”

而虢季子白盘于公元前816年铸造,是一件具有记功、记事性质的祭祀礼器,长137厘米,宽86厘米,高约39厘米,总重量达215公斤,是迄今为止所见最大的商周青铜盘。

该盘整体为椭方形,具有四边、圆角,全身满饰蟠虺纹;四壁各有两只衔环兽首耳,口沿饰一圈窃曲纹,下为波带纹;纹饰大方流畅,形制雄伟庄重,为西周青铜器里的珍品,与散氏盘、毛公鼎和大盂鼎并称“晚清四大国宝”。

传奇的经历

它出土后的经历堪称传奇!

相传它出土于清道光年间(公元1840年)宝鸡县虢川司,由常州人徐燮钧购买收藏。其弟徐星钺《虢季子盘记》:“虢季子盘,傅兼先兄自陕得之也,其时由郿县兼理宝鸡县篆,先君湘渔公偕往,入国问俗访得斯盘,百金相易,兄携以归,名震一时……。”后徐卸任将它一起带回,藏于常州鸣珂巷“天佑堂”,并对盘上的铭文古篆征求释文。1860年四月六日,太平军攻占常州,徐氏“天佑堂”也遭劫,该盘被太平天国护王陈坤书收藏在王府里,成为镇府之宝。

四年后,清淮军将常州的太平军赶走,淮军将领刘铭传住进护王府里。一日夜里,刘正在读书,突然听到一阵悦耳的金属撞击声,刘出去寻找发现了一个铜马槽,随即命属下将它洗干净。随后,他又命人秘密押运送回合肥老家肥西刘老圩。刘铭传还请了一位儒生考证此盘的来历。儒生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刘铭传。刘听后十分高兴,就在刘老圩盖了一座盘亭,作《盘亭小记》叙述此次建造盘亭的经历、盘子的形状和铭文的内容,亲笔写下一副“盘称国宝,亭护家珍”对联。

不久,民间就流传该宝盘铭文拓片,每纸高达五两银子,轰动一时。

当时的光绪帝老师翁同龢,此人一生喜爱金石文物和书画作品,专门托人到刘铭传,说:愿重金购买。

但他几次都未能如愿,甚至向慈禧告御状,但慈禧念刘有战功,只好下旨将此宝御赐给他,自此消停。

刘铭传赴首任台湾巡抚后,虢盘被留在老家“盘亭”。十年后,刘铭传回到家乡,正值中日爆发甲午战争,清廷被迫签订《马关条约》。六十岁的刘铭传获此消息后忧愤而死,去世前嘱咐家人要保护宝盘。

上世纪三十年代,国民党安徽省主席刘镇华主持安徽政务时期,屡次差人以各种理由到刘府搜劫未果,为此刘氏后人没少遭皮肉之苦。日军侵占合肥期间,刘氏后人将虢盘重新入土深埋丈余后,举家外迁,日寇也多次搜劫无果。

抗战胜利后,时任安徽省主席李品仙干脆以武力相胁想获得虢盘,刘家人再次举家出逃。李的部下将刘家老宅挖地三尺,仍未见虢盘踪影。

新中国建立后,刘铭传后人刘肃曾挖出尘封14年的虢盘,亲自将其运送至北京,捐献给国家。

铭文的价值

虢季盘内底部中央铸有八行一百一十一字的铭文,使得该盘具有史学、文学、美学价值,还是中国书法史上一个里程碑式的法帖。

据传,刘铭传得到该盘后,将盘中铭文拓片印出,每纸银五两,震动学术界。《虢季子白盘散氏盘铭文》里收录了该盘的拓片及释文。铭文如下:

佳(唯)十又二年正月初吉丁亥,虢季子白乍(作)宝盘。不(丕)显子白,壮武于戎工,经維四方。搏伐玁狁,于洛之阳。折首五百,执讯五十,是以先行。桓桓子白,献馘于王。王孔加子白义(仪 )。王各(格)周庙宣榭,爰乡(飨 )。王曰:白父,孔显又(有)光。王赐乘马,是用左(佐)王;赐用弓,彤矢其央;赐用戉(钺),用政(征)蛮方。子子孙孙,万年无疆。

第一、史学价值。

徐燮钧得到此盘后,对盘上的铭文古篆征求释文,最终得到大概内容:虢季子白受周王之命,去征伐北方猃狁族入侵(古匈奴族),大获全胜,斩敌首级五百,俘虏五十,子白将俘获的敌人左耳献于周王,周王非常赞赏虢季子白的大智大勇,于是在宣榭设宴为他庆功,并赐给他乘马、彤弓、彤矢、斧钺,以示嘉勉。虢季子获此殊荣,非常感激,特铸此盘以志纪念。

后人根据铭文分析:该铜盘为西周虢国四公子子白铸造(虢,为西周一个诸侯国,在今陕西省宝鸡市虢镇附近;季,是对排行老四的称谓;子白,为虢国公子的名字),并最终认定铸造时间为周宣王十二年(公元前816年),为后人研究当时北方民族关系和西北地区地理提供了重要史料。

第二、文学价值。

该铭文语言洗练,一般为四字一句;以阳为韵,富有韵律;重于叙事,语气中表现出自豪之情。首先,在记述铸造时间时,文中第一句长达十一字,第二句仅七字,一般的散文写法。其次,记叙铸造原因时,文中用了三句一韵,还句式匀整。再次记叙周王赏赐时,文中用了一个排比句。最后,铭文写作时间比《诗经》大约早了二三百年,其中的许多字句可以与《诗经》中的篇章相互印证。可见,该铭文可归类于诗赋一类的文学样式。

第三、美学价值。

该盘四壁的外侧,铸有花纹,颈部饰窃曲纹,腹部饰环带纹。

窃曲纹最早出现于西周初期,西周中、后期开始盛行,春秋战国时仍然可以看见,是周朝青铜器装饰纹样里最具有代表性的装饰纹样。据《吕氏春秋-适威》载:“周鼎有窃曲,状甚长,上下皆曲,以见极之败也。”其结构一般为倒“S”或倒“C”型,以目形为中心,两端分别有一段向上或者是向下弯曲的回钩线条构成扁长的图形,使人产生一种流动、轻快、活泼、质朴的韵律感。

而环带纹,则是以一条波曲状的带纹为主线,在每一个波峰的中间饰一个环形纹饰,给人以一种活泼舒畅之感,具有独特的韵律美和节奏感。

此外,该铭文还有较高的书法价值。铭文字体端庄,自出土以来就成为金文里的书家法本,不过期排列方式和字形又与其他金文不同:空间感强,字间距、行间距较大,好像满天的星星,既和谐又舒适。

据说当年刘肃曾护宝至北京时,郭沫若赋诗赠予:“ 虢盘献公家,归诸天下有。独乐易众乐,宝传永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