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甸的罗兴亚人问题,为什么短时间内难以解决?

20 世纪 70 年代以来,罗兴亚人难民问题加剧了孟加拉国和缅甸关系的紧张,罗兴亚人已经成为孟缅关系发展中的一个困境,一时难以解开。

什么是“罗兴亚问题”?

一直居住在缅甸北部若开邦临近孟加拉国的少数民族罗兴亚人,却得不到缅甸政府的承认。据官方统计,缅甸全国共计135个民族,除主体民族缅族外,还有掸族、孟族等少数民族,其中有些也和罗兴亚人一样信仰伊斯兰教,但是在这135个民族名单中,唯独少了罗兴亚人。尽管“罗兴亚”这个称呼来自缅语,但是缅甸官方反对外界使用,甚至不承认罗兴亚人是缅甸人,取而代之的是“宾格力”这个称呼。本文用“罗兴亚人”仅为行文方便,不代表作者预设立场。目前,缅甸境内有超过100万罗兴亚人,散布于孟加拉湾沿岸的若开邦。

在缅甸国内,政府对罗兴亚人实行隔离政策,将他们安排到偏远、交通不便的山区居住,哈佛大学的学者称之为“慢性种族灭绝”。

缅甸是一个传统的佛教国家,信仰佛教的各民族之间的认同感很强,而缅甸北部若开邦的罗兴亚人,则是这里最大的一个穆斯林族群。自18世纪末英国在缅甸建立殖民统治起,缅甸各民族与罗兴亚人就因宗教和其他原因造成矛盾重重,此后一百多年不断恶化,形成了“罗兴亚问题”。可见,从本质上“罗兴亚问题”是缅甸若开邦若开族佛教徒与“罗兴亚人”穆斯林间的族群冲突。

为什么短时间内难以解开?

实际上,罗兴亚问题是缅甸民族、宗教矛盾长期得不到解决的历史遗留问题。

(一)始作俑者--英日殖民侵略

1824年第一次英缅战争,缅甸与英国签订《杨达波条约》,将若开邦等地划归英属印度下的孟加拉省,由英国代管。英国殖民者为开发该地区,实行“授地”制度。这样一来,旁边吉大港地区的穆斯林成为首选目标,作为季节性短工大量涌入若开邦。

英国彻底占领缅甸后,为了方便管理,开始实行“以印治缅”的政策,超过100万印度穆斯林进入若开地区,代替“原有管理者”接管若开地区。

缅甸佛教徒将他们视为英国殖民统治的走狗,加上其残暴、恶劣做法,在缅甸人心中埋下了仇恨。

又由于印度穆斯林与罗兴亚人在外表上根本难以区分,缅甸人开始逐渐将对印度穆斯林的仇恨转移到罗兴亚人的身上。

为了进一步分化该地区的“人口结构”,达到“以夷治夷”的目的,英国殖民当局采取宗教人口统计和民族识别政策。这样一来,若开地区的民众只有两类人:佛教徒与穆斯林两类。

之后,英国当局又以语言归属的民族识别,不将罗兴亚族群列入缅甸135 个民族之内,罗兴亚人的身份彻底走向边缘化。

二战时期,入侵缅甸的日本人,也有意识地利用民族主义运动,扶植了一支由若开邦佛教徒组成的若开爱国军队。

作为反击,英国于1942年4月组建了第五纵队的穆斯林游击部队,并对佛教徒进行了疯狂的打击报复和残酷屠杀。日本投降后,罗兴亚人与佛教徒仍存在十分激烈斗争。

(二)缅甸政府的相关政策

缅甸自1948年独立至1962年军政府上台之前,罗兴亚人由于历史等原因无法获得缅甸国籍。军政府上台后,通过颁布新的公民法拒绝承认罗兴亚人的公民身份。1962年至今,缅甸政府和国防军领导人坚持认为缅甸历史上从没有关于“罗兴亚人”的记载,更没有“罗兴亚族”一说;对于罗兴亚穆斯林,他们始终认为是英国殖民统治时期从吉大港非法移民进入缅甸的孟加拉人。

1982年,缅甸议会通过了新的《缅甸公民法》将公民划分为三种类型:“公民”“准公民”和“归化公民”。

很多人认为,在缅甸现行发展阶段,及受“大缅族主义”的深刻影响,“罗兴亚人”可以接受国民身份审查或进行公民身份验证卡及成为“归化公民”。但是,这也是需要条件的:一是必须证明家人在 1948 年前定居缅甸;二是能流利使用缅甸民族语言;三是品德优良等等。

不过,有一部分罗兴亚人并不接受“归化”身份,他们认为自己世代在若开邦居住,理应获得公民身份,况且“归化公民”还被限制不得从事医药和法律等行业,也不能竞选公职等。

由于绝大部分罗兴亚人未获得公民身份,就无法享有在政治、经济、宗教、文化等方面的基本权利。即便如此,他们的衣、食、住、行被严格限制在居住的村庄之内。如在走亲访友时,要求必须征得当地政府的同意并将行程范围记录在案。为控制罗兴亚的人口数量,军政府禁止他们和佛教徒通婚,还严格限制罗兴亚人的出生率。教育方面,罗兴亚人聚居区仅有十多所高中,文盲率一度高达百分之八十。

目前,多数罗兴亚人只能在贫民窟中生活。据英国广播公司报道,在罗兴亚人聚居的贫民窟里,一家几代人挤住在一起,面临着疾病和饥饿。而且,这样的生活境遇伴随了他们几代人,至今没有改变,而且看不到改变的迹象和可能。

(三)缅甸国内的民族主义势力

独立后的缅甸,推行“大缅甸主义”,使得全国性的“反穆斯林”运动经常兴起,对罗兴亚人的生命、人身安全也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其生存空间受到了严重的挤压。

2012年“五月谋杀”事件点燃了缅甸社群暴力的导火索。缅甸官媒和私营媒体一致指出该事件为“孟加拉宾格力”所为,受害者尸体的照片在《快照周刊》等媒体和互联网广泛传播。

此后,佛教徒对罗兴亚人发起近乎疯狂的报复行动。2012年6月3日,300多名佛教徒对一辆载满穆斯林朝圣者的汽车发动袭击,造成包括9名男子和1名妇女在内的罗兴亚人死亡。据缅甸官方数据,截至2012年6月针对罗兴亚的暴力事件共损毁6550所房屋,其中三分之二隶属罗兴亚人;死亡的98人中有66人为罗兴亚人。2013—2015 年期间,缅甸国内针对罗兴亚人的暴力行动扩散至密铁拉、曼德勒、勃固、仰光、腊戍以及实皆等地,造成了大量的平民伤亡和财产损失,大批罗兴亚人被迫离开家园,引发难民危机。

而罗兴亚人在缅甸主流社会中的不断被边缘化,其谋求自治的政治诉求被“外国极端势力”利用,对其进行操控与渗透。2017年8月25日“若开罗兴亚救世军”对缅甸若开邦各地的30个警察哨所和一处军事基地发动攻击。缅甸政府军遭袭后,随即以打击“若开罗兴亚救世军”为由,将大批罗兴亚人赶出缅甸,已有超过60万缅甸的罗兴亚人被迫逃到孟加拉国的难民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