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武大郎,可谓家喻户晓。尽管他不是贯穿小说《水浒传》和《金瓶梅》始终的主人公,但是从结局来看,他还是值得同情的。
那么,他的的悲剧是如何造成的呢?
首先,被人笑话成“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娶了貌美如花的潘金莲,是悲剧的伏笔。
《水浒传》里的武大郎是一个矮小、怯懦、卑微的形象。要相貌没相貌,要才能没才能,要身份没身份。除了做炊饼沿街叫卖外,身不满五尺,面目丑陋、狠琐,绰号“三寸丁谷树皮”,无钱无权无势,平头百姓一个。《金瓶梅词话》里写了邻居眼中的武大郎:“自从与兄弟分居之后,因时遭荒馑,搬移至清河县紫石街,赁房居住。人见他为人懦弱,模样猥衰,起了他个浑名,叫做‘三寸丁谷树皮’。俗语言其身上粗躁,头脸窄狭故也。以此人见他这般软弱朴实,多欺负他。武大并无生气,常时回避便了。”也写了潘金莲眼中的武大:“原来金莲自从嫁武大,见他一味老实,人物猥衰,甚是憎嫌,常与他合气。抱怨大户:‘普天世界断生了男子,何故将奴嫁与这样个货? 每日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只是一味酗酒。着紧处,都是锥扎也不动。奴端的那世里的悔气,却嫁了他!是好苦也!’”
而潘金莲呢,《水浒传》里写她:“眉似初春柳叶,常含着雨恨云愁;脸如三月桃花,暗藏着风情月意。纤腰袅娜,拘束的燕懒莺慵;擅口轻盈,勾引得蜂狂蝶乱。玉貌妖娆花解语,芳容窈窕玉生香。”虽然却丰姿妖娆,但实际上潘金莲的身世还是很悲惨的。她原是南门外潘裁的女儿,排行六姐。因她自幼生得有些颜色,缠得一双好小脚儿,因此小名金莲。其父死后,其母因生活困难无法过下去,就将九岁的潘金莲卖在王招宣府里,习学弹唱,王招宣死后,转卖给张大户家。又因貌美被张大户家纠缠,誓死不从的她,还跑到主人正房面前“告状”,而被张大户记恨在心,最终不要一文钱就将她嫁给了武大郎。一个青春靓丽的女人嫁给武大郎这样一个丈夫,心中的不平衡自然不会少到哪里去!
而俗语说得好:自古佳人才子,相凑着的少,买金偏撞不着卖金的。武大也有自知之明,每当潘金莲嫌弃与呵斥时,只能左耳进右耳出,不计较。之后,因为在清河县一直被那些纨绔子弟来家里骚扰,害怕妻子偷汉子,只得搬到人生地不熟的阳谷县居住。
直到武松的出现……《水浒传》中写潘金莲对武松的评价:“那妇人在楼上,看了武松这表人物,自心里寻思道:武松与他,是嫡亲一母兄弟,他又生得这般长大。我嫁得这一个,也不枉了为人一世!你看那三寸丁谷树皮,三分像人,七分似鬼,我直惩地晦气! 据着武松,大虫也吃他打死了,他必然好气力。”
一心向于小叔子武松的潘金莲,自然是遭到武松的严词拒绝。此后,她“武大每日只是晏出早归;归到家里,便关了门。那妇人也和他闹了几场,向后闹惯了,不以为事。自此这妇人约莫到武大归时,先自去收了帘儿,关上大门。”
武大以为这样就可以过上几日安稳的日子了,谁知妻子潘金莲却遇上那有权有势、放荡不羁的西门庆!
两人真是干柴烈火,每天趁着武大外出卖烧饼就在一起野合,最终被武大郎捉奸在床。刚开始的时候,由于道德意识的“束缚”,潘金莲和西门庆还收敛了几天。
但是,最终潘金莲还是怂恿西门庆,将武大到躺在床上。丈夫受伤卧床,妻子竟不理不顾不理,还公然和情人西门庆往来。《水浒传》“毒死武大郎后,他们更是,没人碍眼任意取乐。”
造成这一切的,只因“三寸丁谷树皮”的武大郎娶了貌美如花的潘金莲,就可以被豪强劣绅任意欺凌,这既是作者对武大郎的“同情”,更是对当时社会黑暗现实的不满。
其次,冷漠的社会环境。
武大捉奸被踢伤后,潘金莲和西门庆每天还是如漆似胶。但他们也明白武松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又想到了王婆,《水浒传》中,王婆为了撮合二人苟合,定下十件挨光计,其中只要有一件潘金莲不干,“此事也便休了,再也难得成”。然而潘金莲件件首肯心肯。请看小说中那段“调情”描写:
西门庆“便去那妇人绣花鞋上捏一把,那妇人便笑将起来,说道‘官人,休要啰唣!你真个要勾搭我?’西门庆便跪下道:‘只是娘子作成小人!’那妇人便把西门庆搂将起来,当时两个就王婆房里,脱衣解带,无所不至”。
金圣叹批曰:“反书妇人搂起西门庆,春秋笔法。”
如今关键时刻,王婆给他们出主意:首先,除掉武大,然后一把火烧掉,即使武松回来,也没出可查;其次,等到夫孝期满,你嫁我娶,皆大欢喜。当天夜里,潘金莲就用西门庆给的砒霜将武大药死了。
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对于这段孽缘,紫石街谁人不知?可是,有谁会去告发官府呢?没有!“远近人家无有一人不知此事,却都惧怕西门庆那厮是个刁徒泼皮, 谁肯来多管?”(《水浒传》)
次日一早,街坊邻居都来吊问。他们明知道武大死得不明不白,却不敢追问死因,只自人情劝道:“死是死了,活的自要过,娘子省烦恼。”潘金莲只得假意谢过。众人各自散了。
不过,王婆最担心是阳谷县的验尸团头何九叔。王婆对西门庆、潘金莲道:“只有一件事最要紧。地方上团头何九叔,他是个精细的人,只怕他看出破绽不肯殓。”
西门庆很快“约谈”何九叔,将他到一个小酒店里,送给对方一锭十两银子。尽管何九叔不贪财,且心中疑虑重重,但还是先将银子收下,因为他也怕这个把持官府的刁徒西门庆。
再次,摊上西门庆这个恶棍,折射出封建社会的黑暗现实。因家中开着生药铺,广有资财,西门庆在阳谷县被人称西门大官人。可见,在阳谷县,西门庆是正儿八经的上流社会人士。自从遇上潘金莲后,他通过王婆牵线,与之厮混在一起。即使郓哥带着武大郎来捉奸时,反而将武大踢成重伤。接下来更是串通王婆和潘金莲,毒死武大郎。最后用钱财买通官府,知县以病死结案。这一切,无不透露出封建社会官商勾结、欺压良善的黑暗现实。
当然,造成武大郎的悲剧结局是多方面的,根源在于封建制度,以及封建礼教。让我们看到了封建社会中积重难返的社会痼疾和人性的丑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