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知也需要一颗核弹

天赐核弹

真主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铀。

但TA一下子造的太多了……Boom!

“这样就白创世了,我还怎么派先知。”被炸得灰头土脸的TA说着,把铀切开了散到世界各处。

就这样,几千年过去了,世界上没有种出一棵蘑菇云,直到1938年,一个吃泡菜的德国佬发现铀这玩意儿攒到一定质量或体积,会发生裂变,放出“温暖人心”的巨大能量。

“这东西可以用来发电。”元首转着铅笔嘟囔道。

“这东西也可以用来解决小日本。”杜鲁门笑嘻嘻地说道。

于是广岛和长崎先后成了“蘑菇种植基地”。

核弹的问世不仅使得拥核国家巩固了自己的地位,也使得一票小国家看到了以小博大的良机。一颗大炮仗,抵得上千千万万常规部队,这在列国林立,人人自危的中东尤其适用:你永远不知道下次你的邻居会带着谁来对你发动“圣战”。

尽管伊朗离中东这摊浑水的核心区域还有点距离,既不用担心阿拉伯人群殴自己,也不用担心自己的祖地上突然冒出个新国家(库尔德人:啊嚏!),但伊朗也有自己的心头大患——北面的毛子。

历史上毛子多次把伊朗按在地上摩擦:19世纪时沙皇从波斯猫手里抢走了整个外高加索,1941年时斯大林再度联合丘吉尔瓜分伊朗,还把时任沙阿(波斯语,即君主)礼萨汗赶出了国。

礼萨汗之子,穆罕默德·礼萨·巴列维匆匆继位,当起了傀儡沙阿。但他的王位坐得并不舒坦,被毛子支配的恐惧如影随形,因而巴列维一直想方设法,寻找其他的大腿,平衡苏联与英国对伊朗的影响。

大腿可不好找,当时的英国在各国眼里仍然没有褪去最后的帝国主义光辉,苏联更是正面挡住了纳粹铁蹄的宇宙第一军事强国,很少有国家能有底气和这两家叫板。选项里也就剩下个美国了。

正好趁着二战结束后,苏联仍在伊朗赖着不走,还煽动伊朗国内的阿塞拜疆人和库尔德人搞分裂,建立国中之国,可把巴列维气炸了。他多次亲自飞到美国,找老朋友疏通关系,逐渐把伊美关系搞得火热,抱上了大腿。

西方的馈赠

作为当小弟的回报,伊朗得到了美国全方位的支持,不仅赶走了苏联驻军,而且还建立了当时波斯湾地区最强大的军队,试图再现老大帝国的荣光。不过巴列维对此仍不满足, “你们这些超级大国有核弹,我万王之王也要有。”

但大炮仗可不是念几句太斯米就能变出来的,还是要走一个科学路线。而且伊朗还不能奉先知之名,明着通过买买买组建核工业部,不然被北极熊发现了又是一顿熊掌。巴列维于是想到了通过“暗度陈仓”的方式,先玩玩民用核设施,发点电,再制造出“真主的光”。要是时机到了嘛,看谁不爽就给它种点蘑菇。

1957年,艾森豪威尔提出了“各国应在和平利用核能方面展开合作”的主张,随后主动直接在以色列、伊朗与巴基斯坦援建了核反应堆。这下巴列维喜出望外,又亲自去华盛顿道谢了。为了进一步博得西方阵营的芳心,巴列维于1963年脑袋一拍,开启了几乎全盘西化的改革,一时间德黑兰街头雪白的大长腿满天飞。(毛拉们:MMP……)

“四分之一的伊朗核科学家都是女性。”照片上的女科学家们正在伊朗的核设施前合影

1967年,德黑兰核研究中心正式成立,巴列维从灯塔那边搞来了实验用核反应堆与高浓缩铀(20%)。看着一座座冷却塔拔地而起,巴列维开始做起了 “伊朗梦”:到2000年时,伊朗将成为核能大国,拥有遍布全国的23座核电站,总装机容量将达到23000兆瓦。

这样就算石油枯竭,巴列维在王宫里也不愁没电看前妻的绯闻节目。同时,搞大炮仗的烟雾弹也要放好,伊朗于1968年签订了《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在台面上承诺自己不种蘑菇云。

得益于巴列维成功为伊朗塑造了“人傻钱多”的形象,欧洲的各大公司为了从伊朗这一巨大的新兴市场分得一杯羹,先后与“先知的核工业部”谈笑风生,暗中达成交易。西德的西门子与AEG公司在1975年投资60亿美元兴建伊朗第一座核电站——布什尔核电站,而核电站的两座反应堆则由西德的蒂森·克虏伯公司建造,预计于1981年交付。

但是核平发展是一件基建原料两手抓的大事。有人提供核电站基础设施,也要有人供给核燃料。为此,巴列维亲自出资10亿美元,借给欧洲气态浓缩铀联合体,吸引其进驻伊朗建厂,以此获得购买该厂出产的10%的浓缩铀的权利。

投桃报李的联合体将10%的股份转让给伊朗,以此让伊朗获得浓缩铀的相关技术与设备。正是得益于美国及其欧洲小弟的技术与设备支持,伊朗的民用核工业雏形渐成,3500多名伊朗科学家工程师撸起袖子加油干,投身于蓬勃发展的伊朗核工业,一张蓝图眼看就要绘成美好未来了。

但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事情的反转令人目不暇接——灯塔国突然掉链子了。

其实美帝并不愿意这个底色是绿色的盟友就这么搞出核弹,于是有意地给了伊朗“绿色纯净”版的核技术,并禁止小弟们向伊朗提供高浓缩铀。不死心的巴列维无奈之下想了又想,只好转向以色列寻求合作。

多么精彩的故事。

波斯X犹太?

巴列维虽是伊朗沙阿,但他并不是正宗的波斯人,他妈是格鲁吉亚穆斯林,他爸是里海边的马赞德兰人,篡了前朝恺加突厥沙阿的位才当上沙阿。因而他对阿拉伯人强加在伊朗身上的伊斯兰色彩并不感冒,他更愿意让百姓和他一起做“伊朗梦”,光复他精神祖先——大流士与居鲁士的伟业,一统中东,直达欧洲。

既然以历史认同取代了宗教认同,伊朗也没必要藏着掖着波斯人与犹太人的特殊关系了。这还有悠久的历史根源:2500多年前,还在拜祖宗之火的波斯人灭掉了新巴比伦王国,释放了之前被尼布甲尼撒二世奴役的犹太人。可以说,没有波斯帝国,犹太人都活不到公元后,更不会有今天的以色列。

所以1948年以色列建国后,巴列维立马承认了它。之后由于伊朗与以色列有共同的敌人——怼天怼地的埃及法老王纳赛尔,两国很快在共同利益基础上展开了合作:以色列 “摩萨德”帮助巴列维训练秘密警察“萨瓦克”,以色列的军火工厂也不断地向巴列维的王师提供各类先进武器。

巴列维也懂得投桃报李,在1973年第四次中东战争期间,一反之前中立的姿态,亲自派出伊朗海军护送油轮。伊朗海军冒着被击沉的危险,突破埃及封锁的蒂朗海峡,向被阿拉伯国家拉黑的以色列运送源源不断的石油。

真是患难见真情。

身陷重围的以色列深受感动,瞬间被圈粉,巴列维也自然不会不利用这绝妙的关系。1976年巴列维在接见新任以色列驻伊朗大使时,掏出美国《新闻周刊》,指着上面关于以色列暗中研发核弹的报道,说:“好几个国家的核武器都是犹太科学家负责研制的,何况你们以色列也在发展核武器,为什么我们不一起搞呢?”

新大使惊得下巴都掉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但是这个提议好像又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毕竟人家刚刚豁出命去为你送了石油,现在玩一出卸磨杀驴不合适。他马上向特拉维夫汇报情况,电话直接达到了总理拉宾的办公室。

拉宾很重视此事,马上拉上总统卡齐尔开了个会,确定了合作方案:伊朗出钱,以色列出技术,搞出来的大杀器两国共享。这个大的动静瞒得住别人可瞒不住美国,但两国高层对美国方面的刺探都异口同声地回以“无可奉告”。

次年7月18日,伊朗副国防部长图凡尼扬亲自飞抵特拉维夫,与以色列外长“独眼将军”摩西·达扬以及以色列防长埃泽尔·魏茨曼会面。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正式签订了军事合作协定,对外称作“鲜花工程”,包含两项内容:伊朗核科学家进入以色列内盖夫核子研究中心进修,与以色列专家共同从事核武器开发与核弹小型化研究;伊朗与以色列合作研发“加百利”反舰导弹,并在其基础上开发一种射程可达1700千米的远程弹道导弹。

为了确保“鲜花”能顺利绽放,巴列维次年向以色列提供了价值2.8亿美元的石油作为定金,并通过自己的瑞士银行账户向以色列提供了5000万美元启动资金。

随后一批又一批的伊朗核科学家在巴列维的秘密警察“萨瓦克”的协助下,乔装打扮一番,摇身一变成了游客,有人剃掉了大胡子,还有人甚至染了一头金发。这些连“呼吸的空气都被过滤了”的伊朗核专家拿着五颜六色的外国护照,经多次中转后才抵达以色列,且一落地便由“摩萨德”直接护送至内盖夫核子研究中心学习一个,在路上一句波斯语都不许讲,防止被跑得快的西方记者捕风捉影,搞出有偏差的报道。

与此同时,伊朗国内也在搞大新闻:以色列核工程师不仅协助伊朗建成了重水工厂,还向伊朗同行传授了六氟化铀离心机的制造方法。

弹道导弹研发团队也不甘落后,一队伊朗导弹专家在以色列专家的帮助下,在伊朗锡尔詹建成了一处导弹组装工厂,并在日后伊朗前总统拉夫桑贾尼的老家——拉夫桑詹划定了一块导弹靶场,暴力驱逐了里面的游牧民,准备用来射个爽。

两个核大国就这样在中东冉冉升起,阿拉伯国家却还都完全不知道大蘑菇正在慢慢逼近。

绿是一道光 让人好忧伤

1977年,国际油价下行,靠石油过日子的伊朗的财政状况急剧恶化,从上年的20亿美元盈余骤变为73亿美元赤字,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大手大脚惯了的巴列维吓懵了,被迫实行紧缩政策,两年内将砍了190亿美元的预算,原定的公共基础设施建设基本就告别世界了。

公共设施停摆,公务员工资停涨,贫困地区补助停发,自然引起了激烈的民怨。当然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患贫而患不均的,如果大家日子都过得苦哈哈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伊朗的贫富差距此时已大到了可怕的地步:大资本家咸鱼一天都能进账5万美元,而伊朗小农肝一整年却只能赚到150到200美元。

这日子没法过了。

巴列维自己也是一屁股屎擦不干净。坐在油田上捞钱的巴列维,早就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习惯。国家公共支出能刹车,自己的私生活却是绝对管不住的。在国家最困难的时候,他还拉着王公贵族们,花纳税人的钱,胡吃海喝,患了癌症还整天出国撒币疗养。他好像忘了,自己这个王位并不是神授,也算不得是打天下打出来的,曾经只是一个代理人,这钱花得一点合法性也没有。

所以啊,这个人就不能太贪,广厦万间卧眠七尺,何必在国难期间拉这么大的仇恨呢?曾经在伊朗经济鼎盛时期对巴列维顶礼膜拜的老百姓,到了这时候对这个窃国者(请注意他们用词的转变)深恶痛绝,在流亡海外的伊朗宗教领袖霍梅尼的带领下,伊朗很快陷入了伊斯兰革命的汪洋大海。

等一下,这种时候大独裁者不是应该调动忠心的卫队镇压民变的么?在以色列摩萨德培训下茁壮成长的伊朗军警呢?

对不起,这帮人也是信教的啊,对来世报应的担忧压过了对国王的忠诚,他们不敢为了国王而动手。大概主因是霍梅尼的精神攻击:“如果你们向民众开枪,就和向《古兰经》开枪没什么两样。”

1979年1月16日,怕脑袋被刁民搬家的巴列维丢下自己的国家,仓皇出逃至埃及。(你还记得纳赛尔么?)整个伊朗随即陷入了无政府状态。2月1日,之前嘴上说不要当领袖,身体却很诚实的霍梅尼返回伊朗,当起了真主钦定的最高领袖。两个月后,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取代了巴列维的王国,伊朗两千多年的君主制寿终正寝。

眼看伊朗彻底绿了,德国丢下才造了一半的布什尔核电站赶忙开溜;以色列派出“摩萨德”迅速救出在伊朗工作的以色列公民,顺带捎上伊朗犹太人,并把所有与核武器与弹道导弹相关的技术设备和图纸打包装了整整两个集装箱,统统带走。

1980年7月27日,巴列维于什叶派法蒂玛王朝的故都开罗驾崩,埃及总统萨达特为其举行国葬。先知的核工业部一度随着他的“伊朗梦”一同去了真主那边。

但潘多拉魔盒打开容易,关上难。霍梅尼在两伊战争中一度被萨达姆的“飞毛腿”踢得连麦加的方向都不知道,落后就要挨打的朴素真理涌上心头。他意识到,没有科学带来的核武器,光靠吓唬对手朝古兰经开枪绝不能捍卫革命果实。

于是这个擅长出尔反尔的神棍再次复活了先知的核工业部,拿着印度与巴基斯坦的援助,消化了浓缩铀的核心科技,继续投身蘑菇云种植事业。苏联解体后,伊朗又甩了俄罗斯一脸石油美元,换来俄罗斯的天顶星技术援助,成功完成了烂尾的布什尔核电站。先知的核工业部至此总算有了个像样的老巢。

其实《古兰经》里,真主说要有光以后,TA还将光与暗分开,有光也要有暗。

于是就有了霍梅尼,以西方赠与巴列维的核之矛,叫嚣着要反攻西方,把“犹太复国主义政权”从地图上抹去,还要远远地对美国来一发大的。

不知此时美国和以色列心里是什么滋味。

本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