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说起岳飞的故事与宋金战争，金国的完颜宗弼，也就是著名的大反派金兀术不能不提。完颜宗弼一直积极发动与宋朝的战争，但同时其也充当了经验包的身份。南宋的将领们谁要没有击败过金兀术，出门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打招呼。比如吴玠、岳飞、刘锜、韩世忠、王贵、牛皋、王德、杨存中等人都有战胜过完颜宗弼的记录，这些人里有一流将领但也有二流的将领。但并不代表完颜宗弼很弱鸡，正相反，完颜宗弼实际上是一名非常坚韧、冷静、进退果断的将领。真正在整场战役中击败完颜宗弼的也不过只是吴玠、岳飞、刘锜三名将领而已。
与宋军屡败屡战的完颜宗弼在《遗行府四帅书》中说：“吾昔南征,目见宋用军器,大妙者不过神臂弓,次者重斧,外无所畏,今付样造之。”神臂弓实际上是一种强弩，只是跟常见的弩片水平放置使用不一样的。一般认为神臂弓的弩片是如同弓一般垂直放置使用，所以被称为神臂弓。《梦溪笔谈》记载：“熙宁中，李定献偏架弩，似弓而施榦镫。以镫距地而张之，射三百步，能洞重扎，谓之‘神臂弓’，最为利器。”可见神臂弓的射程以及穿透力都非常强，这让完颜宗弼赞叹不足为奇。但是斧子这种东西，早在石器时代就已经被人类使用了，从技术含量来说跟神臂弓完全没法比，为何会被宋朝大敌完颜宗弼日此推崇？
完颜宗弼如此推崇重斧，当然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吃了重斧的大亏。南宋将领中的刘锜、吴玠、吴璘、韩世忠都用过神臂弓大斧击败过完颜宗弼。其中打的完颜宗弼最痛心的就数刘锜的顺昌城保卫战了，金国的精锐重甲军队，在这一战中伤亡惨重。靖康元年宗翰军陷宋朝怀州，范仲熊为金军所俘，回归宋国后，他写了一本《北记》来讲述自己在金军中的见闻，其中说:“粘罕寨有兵五万人，娄宿学荃寨有兵万人，皆枪为前行，号曰硬军，人马皆全副甲。自大金兵外，其他国兵皆不带甲。”这说明金国主力军都是人和马全套盔甲的。在顺昌城保卫战中，金国主力铁浮屠就遭受了非常大的损失，其中除了神臂弓的破甲攻击以外，就是重斧对其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说到重斧战士破重装步兵，可能不少人想象中就是肌肉壮汉手持大斧，大叫着冲上去砍铁罐头。但实际上在冷兵器时代的正面战场中，如果是全员全部配备重斧的话，那只能是纯粹送人头的。之前《北记》中提到金军都是用长枪。面对长枪阵，重斧太短根本冲不上去，无法近身就被长枪全部捅死。史书上的记载，宋军的重斧也都是跟长枪搭配使用的。
根据实际使用情况来推导，在面对金军长枪阵的时候，两军接触开始近战，首先应该是两边长枪兵互相捅，但是在过去的密集阵型下，双方长枪互捅其实效率比较低，因为只要不想被捅到就会拨打对方长枪的杆子，这样杆子互相都会搅在一起。尤其身上还有甲的重步兵，想正好捅到盔甲防护弱点并不容易。这个过程会比较漫长，双方兵线黏在一起，要一直捅到一方彻底崩溃才行。但是这时候长枪手的中间如果插有重斧手就不一样了，列阵的长枪手可以不为杀敌，反正本来效率也不高，他们可以只去牵制对方长枪，不断地搅压或者拨打对方的枪杆。
由于列阵的步兵长枪都很长，5、6米都是常见的，这么长的长枪其实是很难做出灵活的动作的。这时候重斧手趁对方枪杆被拨打开搅压住的时候冲上去，就可以直接拿重斧砍断对方枪杆，然后冲脸贴打近身。长枪这种长兵器一旦被近身后就没有什么用处了，长枪手最多配个腰刀作为副武器，但是长柄斧攻击距离更长，面对腰刀有明显的优势，更何况很多长枪兵甚至没有副武器，所以重斧手只要冲进去就能开无双。而且，虽然提到重斧很多人会说斧子破甲，专克重甲，劈上去砍不破铁甲也能砸晕敌人。但就凭蛮力砸盔甲，哪能算得上精妙，又怎么会让完颜宗弼如此推崇念念不忘？实际上，重斧并不是简单的无脑劈砍，而且可能重量也跟不少人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因为不少人脑海中的重斧形象可能是下图这样的。
但实际上古代战斧虽然属于重武器，但也没有这么大的。我们还是看下宋代战斧到底长啥样。
宋代持斧武士像
可以看到宋代战斧其实也没有很大很厚，去硬砸铁甲其实效率并不高，硬砸还不如拿鞭锏锤好使。具体重斧是怎么用的，我们来看《宋史》记载：“官军以枪标去其兜牟，大斧断其臂，碎其首。”是用长枪挑飞铁浮屠的头盔，拿重斧去砍对方的胳膊，再砍碎没头盔的脑袋。之所以砍手臂是因为传统中国盔甲为了追求灵活性，对手臂的防护靠肩膀的披膊来保护大臂，然后戴护臂来保护小臂，肘部是没有防护的。我们来看一下金代武士的复原图。
上图可以看到手臂很多面积是盔甲防护不到的。但这种防护下，长枪只能用来牵制和挑飞对方头盔了。在没有网购的年代里，剁手全靠大斧。而且长柄大斧在战斗中还有一个用法，就是勾腿，通过之前的雕像可以看到宋代战斧的斧刃下端都是尖的，有个勾。这样可以勾对手腿后方。金国的札甲只是依靠甲裙来保护大腿，防护并不严密，一斧子勾过去，就能勾到没防护的腿后侧，斧子尖就能直接勾进肉里，再使劲一拽，没有还能站着坚持不倒的。而重甲战士在战场上倒地基本就没什么机会再站起来了，再灵活的盔甲也不能无视重量，5、60斤的甲穿身上，别说腿部肌肉筋腱可能都被扯断。就算没受伤，也不可能跟无甲似的一下就翻身站起。从后面被拉倒是仰面倒地，在对方倒地后照面门一斧子下去就解决战斗了。
上图为哥特式板甲，大腿后侧并无防御。
其实这种战术在欧洲也很常见，因为即便是防护面积最大的全身板甲，腿后侧也是没有防御的，这点无论是哪种板甲都是一样。
上图为米兰式板甲，同样大腿后侧没有防御。所以欧洲板甲盛行的时期，也是斧枪最流行的时期。
本文系冷兵器研究所原创稿件。主编原廓、作者人渣啸西风，任何媒体或者公众号未经书面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追究法律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