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家谍战小说除塑造了阿炳等一系列鲜明的人物形象外,小说在情节艺术设计方面值得关注的地方。
(一)闻所未闻的故事题材激起了读者的阅读欲望,叙述中夹杂的真实与虚构又攫住了读者搜奇猎怪的普遍心理。
麦家说:我的小说本身在文坛就是很另类的, 当初出版之后就有冠以特情小说、反特小说等种种名义, 因为这样的小说在以前是没有过的, 也没人敢碰。同时, 既在这条战线呆过, 又在从事写作的人少之又少, 我正好满足了这两个条件。……我描写的是一个没有人揭示过的, 但是大家又都想了解的领域, 所以说,我也是占了题材的便宜。[13]麦家的自述道出了小说成功的秘密之一: 故事题材的神秘性满足了人们对神秘的历史的好奇。
《暗算》涉及的是一个相当神秘的领域:隐蔽战线。它似乎离我们的现实生活很远,但又是那么的贴近,也许在我们的身边就有这样的特殊工作者,他们不露出本来的面目,轻轻地来又悄悄地走,不为人知而已;他们是秘密工作者,肩负着国家、民族的重任,国家利益高于一切。即便是夫妻、父子、母女、兄弟姐妹, 他们也是彼此不相知。“我去世的父母不知道,我以前和现在的妻子,还有我三个女儿包括女婿,他们也都不知道,我是特别单位701的人。”[14]他们是祖国的脊梁, 共和国的旗帜上有他们的汗水和鲜血,麦家书写他们,就是要提醒国人永远记住他们。一如当年国民党秘密杀害左联五烈士后,鲁迅曾写下《为了忘却的记念》,就是要让人们记住烈士们,不要因时间的流逝而淡忘这些无名英雄。麦家从军十几年, 对情报领域的工作与生活有很深的了解,对那些从事秘密工作的怪才英雄们怀有深深的敬意和无奈的惋惜。可以说《暗算》就是麦家为这些秘密工作者们树碑立传的明证。小说不仅让人们了解与认识了这些特殊英雄的生活样式与性格心理, 而且还传达出全国人民对他们的无限崇敬与怀念之情。《暗算》不仅是麦家对秘密工作者的崇敬、怀念、赞美, 也是对他们的不幸命运的一种哭泣!
(二)小说由序曲和五个故事组成,每个故事情节都独立成章可分开来阅读,结构别具一格。
在序曲中,叙事者讲述了一次奇遇以及由此而来的进一步探究——这给读者制造了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也水到渠成地把随后的五个发生的不同年代和背景以及人物身上的故事串联起来,表现了相同的主题。五个故事虽各自独立,但每个故事在展开之前,其人物已提前出现,如在《瞎子阿炳》里,与后一个故事中的主人公黄依依直接相关的钱之江就登场亮相了,在《有问题的天使》里,与下一个故事中的主人公陈二湖的身影也出现过……这样,五个故事就自然地衔接在一起,整部小说也俨然一体了。这种别具一格的结构或可如作者所言是一种“档案柜”或“抽屉柜”的结构。
(三)“701”特别单位是贯穿整部小说情节发展的线索脉络。一般来说,根据创作目的的不同需要,在创作的过程中,如果只有一条线索,就会显得小说的情节过于直白、单调。导致本来比较独特的故事题材被叙述出来之后变得索然无味。但如果采用两线或多线的安排又会导致对故事的讲述失去控制,出现错综复杂、纵横交织,继而导致小说篇幅过长、情节繁复。故线索的处理是情节设计的重要一环。
小说内容纵横的时间很长,从20世纪30年代到90年代,达半个世纪之久,密码战、间谍战中穿插着亲情、爱情和爱国之情,神奇本领者、数学天才、革命志士依次登场,绝地厮杀, 情节此起披伏。但其背后都隐含了一个神秘莫测、无人知晓的操纵者或机构,充满悬念和神秘感,从而,使情节跌宕起伏,给人一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如黄依依,她之所以到701,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爱上了安在天,但一到“701”又似乎是本能地爱上王主任;她本来对王主任爱得很深,甚至为了解救他而努力破译“乌字一号”密码,可“乌密”还没破译又爱上了张国庆;她的这些“滥情”在故事情节的发展中,不断制造突发意外,让悬念环环相扣、层层叠加,形成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美学效果。“通过铺设隐线,让真情和假意虚与委蛇,使故事情节扑朔迷离。另外,再将神秘、惊险等元素融入其中,情节更为紧张曲折。”[15]麦家曾说,我一直追求文本的趣味性也许是复杂性,现在我落下的每一个文字或许都是一种证据。正因为作者苦心孤诣营造的情节艺术结构,作品有如花木幽深的禅院,重重叠叠,有如幽深沉沉的隧道,曲径通幽,,艰难地探险后,方能领略到隐藏在深处的诡丽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