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算》人物艺术形象解读---阿炳

1969年,我方负责侦听X军师旅级以上的无线电系统突然静默了52小时,期间,苏军把那些单位的通讯设备,上下联络的频率、时间、呼号等全都变了,我侦听局十多年来积攒的全部侦听资料、经验、手段、技术等顿时化为乌有。为了把失踪的敌台找回来,701在总部的协助下,成立了一支“特别行动小组”。但特别行动小组,加上701原有的侦听人员,尽管每天24小时地忙碌,收效却甚微,701便进一步地收罗优秀侦听员。结果,找到了具有优秀侦听能力的罗山,可当我方人员见到他时已是奄奄一息,最后从罗山那里打听到富有特异侦听功能的瞎子阿炳。

但阿炳出场时“……坐在小板凳上,抱着一根粗陋的竹拐杖,露出一脸憨笑,看样子不但是瞎子,还像是个傻子。”16这与小说为他出场前的造势,让人感到被作者糊弄一番。如果此时,钱之江和“701”里的其他人都认为阿炳这个傻子不能用的话,那显然阿炳一辈子只能呆在陆家堰里,成不了英雄。

好在通过旁人,钱之江知道了阿炳的特殊能力。他是一个瞎子,却拥有一对“顺风耳”,虽然眼睛看不见,却能用耳朵识别人。敏锐的听觉使阿炳能够清楚的通过声音记住每一个与他说过话的人,他的耳朵比一个正常人的眼睛还要好使,因而他总是受到别人有意无意的考验,让他通过声音来认人,阿炳每一次都能准确的报出来人的姓名甚至是家底,由于听觉过于灵敏,阿炳甚至不能睡在家中,夜晚“寂静的声音”常常使他不能入眠,他只能到村外的桑园过夜,“庄稼地里蝗虫成灾了他知道,半夜三更村子里进了小偷他知道,谁家的媳妇养了野男人他知道,甚至谁家住宅的地基隐秘的下沉他也知道。”19这样神奇的听力对于一个优秀的侦听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阿炳的命运再次改变,钱之江一直像哄小孩似地哄着他,牢牢地抓住了阿炳的心理需要,只有这样才能充分地利用阿炳本身的才能。

被带到“701”的“密码世界”后,阿炳的超凡的听力改变了他的人生,破译了一个又一个高难度的密码,命运似乎为阿炳开启了光明、灿烂的前景,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残疾人到一个“701”内部人人敬仰的国家英雄。在特殊的环境、特殊的条件下,阿炳正是因为发挥了他的特异功能而成为“密码世界”里重量级人物。在组织的安排下有了爱情与婚姻,至此,阿炳可以说春风得意,爱情事业双丰收。

但是,诡异的是,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这个玩笑开得别具匠心,让人感到命运的神秘和深不可测。这也是小说在思想深度上超乎其他一般谍战小说的地方。当他挚爱的妻子林小芳生下儿子后,他的幸福就走到了尽头。因为阿炳的天真幼稚,他不懂夫妻之事,妻子怀了山东人的孩子;因为他的超凡听力,他痛苦地得知了这个秘密,他所爱的孩子并非他自己的;因为他的执拗和脆弱,他坚信“老婆生了百爹种,男人只有死”的古训,最终选择自杀身亡。

其实阿炳并不是觉悟很高,一开始就自觉自愿为国家服务的,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只从旁人或母亲口中了解到那是一件十分光荣的事。在志愿加入特别单位701的宣誓仪式上向组织所提的两个要求之一就是:“如果从此他不能回家(陆家堰),希望组织上妥善解决他母亲的‘柴火问题’”,“他那么想要孩子就是想让他妈妈做个奶奶。”41而出于保密的规定,钱之江他们需要的却是阿炳的一双“耳朵”,没有完全顾及阿炳的心理成熟度,“心理成熟度是一个人的心理承受力、耐受力和适应性的表现。”阿炳是心智不全的天才,又如天真幼稚的孩童,不谙世事又认真执拗,性格暴躁、敏感。当一个孩子为了考他的听力而欺骗他时,他很生气,最后竟几乎变得像疯癫了一样,脸变得铁青,浑身抽风似的痉挛不已,直到一个老者像哄小孩一样哄着安慰他,一个妇女一边假作抡起巴掌威胁要掴那孩子的耳光,一边又暗暗示意那孩子快向他道歉,那孩子也上前来向他认错道歉后,他才安静下来。

他到701后,招待所长无意间把狗的性别弄错了而与他的正确判断相忤时,他认为自己受骗被捉弄了,气急败坏地咆哮,直到有人赶紧上前安慰他,并把所长佯骂一通后,才平静下来。种种的性格缺陷,表明阿炳并不适合在“701”这种特殊机构工作,可国家的安危容不得钱之江他们考虑那么多,在这关键时刻,只有阿炳才能解燃眉之急。总的来看,阿炳是一个畸形的天才,集幸与不幸于一身的人,在他身上既表达了作者对那些在特殊战线隐秘地战斗着的战士的钦仰,又对人类文明和人性的无常命运的深沉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