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太多艺术渲染的影响,一些刀剑爱好者对日本的武士刀有些偏执性的高估或迷信。其实,武士刀比普通刀有优势的地方,但有限。
倭寇犯华之所以如此猖獗,有许多以少胜众的战绩,并非全是中日武器或者中日武术方面有什么悬殊差距。关键还是“文化”“制度”“民风”之间的差距。
▲高度概括倭寇凶恶形象的浮世绘,秃发、裸体、纹身、鸟声(日语怪声)
有明一代正值日本南北朝与战国时代两个战争频仍的时代。在日本数百年的武家制度下,日本本身就存在着一个嗜武好战、武艺超群的武士阶层,以及由此带来的全民“军国民化”的社会尚武风俗。
现在又历经战火的精粹锤炼,日本人的凶残与野心都达到了历史上空前绝后的境地。就连江户时代的医生都在医书中记载,江户承平时代武士的脉象竟然还不如战国时代女人的脉象强健!由此可知倭寇猖獗的时代,也正是日本武士阶层各方面军事技能最巅峰的时代。
▲倭寇都是一些武功高强的亡命徒,装备也都是迥然不同于中华的兵器,所以,初期给不熟悉倭寇战技的明军很大冲击
相反,明朝中叶却是承平日久的历史局面,加之中国千百年大一统的中央集权的封建制度下和儒家文化约束教化,民风温顺怯懦。
抛开国力不计,单就中日两国民风民俗,宛如一文一武,一凶一懦,二者相遇,结果可想而知。
无怪乎丰臣秀吉轻蔑明朝为“宽袍大袖的文弱之国,怎能敌过刀剑锐利的武士之国?”从而萌生侵略大明的狂妄思想。
▲明朝倭寇图
在这种大格局下,倭寇之所以屡屡逞凶取胜,武器、武艺的高低只是细末,两国国情的综合差距才是根本。不要说几个鬼卒罗刹一般的异国倭寇。就是几个大明本土的绿林强梁,挥舞刀剑,也能把一大群武备废弛的官军吓得溃不成军。
这些无能之辈并不能代表中国武术与东瀛武艺之间的真正较量。有朋友会以戚家军的鸳鸯阵说事,其实那是纯军事战术,也不能代表武术间的较量。真正能具有代表性的范例,无疑当属少林武僧与倭寇之间的对决。
▲少林武僧
少林武僧历代都有响应民族召唤,抵御外辱的光荣传统。明朝中叶,当中原频频传来东南沿海倭寇肆虐的告急之时,少林僧众再次组织起来,应朝廷招募前往江浙闽越抗倭前线。
对此当时的一些古籍都有记载,如朱云锦《予乘时小录》说:“明时倭寇作乱,总制胡宗宪始用少林僧兵。”《云间杂志》:“嘉靖癸丑(1553年),倭初至海上……按院蔡公可泉,召少林僧兵百余人,其首号月空,次号自然,傍贼结营”。
浙江宁波人万表在《海寇议》中写道:“时值海寇出没,为江浙患……其后倭乱大起,万表结少林僧,习格斗法,屡歼其众”。
▲民族危机时刻,少林武僧挺身而出,以中华武艺迎敌东瀛武士
最初明朝的一些官军将领对僧兵的作用有所怀疑,还设计了一场比武。官军选派八名精悍锐士持铁棍突然袭击僧人孤舟,孤舟以偏衫袖却棍,信手夺之,反击八人,八人应棍而倒,官军上下都叹服。
僧兵参战的第一场就大胜,杭州之战:(公元1553年)这一年,倭寇犯杭州。据载,当时“杭城闭”,“三司领僧兵四十人御之”,“大破倭寇”。
这是僧兵参加抗倭的第一次战役,也是僧兵抗倭的第一次胜仗。由于僧兵“骁勇雄杰”,所以“官兵每临阵,辄用为前锋”。宗教信仰缘故,僧兵一般使用的都是木棒,以示恪守戒律,不妄开杀戒。
▲电视剧《少林僧兵》剧照
但面对凶恶残暴的倭寇,僧兵以降魔斩妖的大义处之,将木棒换成铁棍,与一般的铁棍不同,少林铁棍并不是纯铁打制的,而是木棍一端或两端,包裹铁皮,或箍上铁筋。将《倭变事略》载:铁棒长约八、九尺, 僧人们舞动铁棍,“运转便捷如竹杖”。
▲铁棒并非都是纯铁,多是两头固有铁筋,或者通体包铁
和影视剧中僧兵的布衣光头装束不同,抗倭僧兵在作战之时“暗约以靛青涂面,贼见青脸,红布蒙头,疑为神兵,胆已唬落。”这其实是少林寺护法——紧那罗的形象。
▲少林守护神---神王紧那罗
▲紧那罗王的武器装束对少林僧兵影响很大,这是不同寺院紧那罗的形象
▲《少林僧兵》中的紧那罗化身,手持铁棒
既然是上阵杀敌,僧兵也像战士一样有防身铠甲,当然不是沉重累赘的铁甲,而是一些武术中人常用的轻便铠甲。所谓“密雇皮工造皮甲,竹工造毛竹甲。皮甲在内,竹甲在外”。
▲不同于影视剧中僧兵布衣形象,历史上的僧兵也是有铠甲的,里面是皮甲,外表则是竹甲,这是亚洲两款竹甲,可做参考
明朝思想家顾炎武在其《日知录》记载了一支僧兵的传奇故事:“嘉靖中,少林僧月空受都督万表檄,御倭于淞江。其徒三十余人,自为队伍。持铁棒击杀倭甚众。”这名法号月空的僧人武艺非凡,一次战斗中一贼舞双刀而来,月空坐不动,贼将至,身忽跃起,从贼顶过,以铁棍击碎贼首。于是诸贼气沮。”
这支僧兵后来误入敌军埋伏,全体牺牲。少林方丈闻讯后带着一百僧兵,口宣佛号棒杀倭寇上千人,打出少林的威名,为中华武术赢回尊严。
▲《少林僧兵》中的武僧,模仿紧那罗王的装束。涂面蒙头,手持铁棒
僧兵毕竟是方外之士,尽管屡立奇功,但并不贪功邀赏,《僧兵首捷记》说:“僧兵骁勇,不以首级论功”。所以,当明朝开始大规模扫荡倭寇,抗倭形势好转之后。僧兵们默默选择了“班师,当道莫与奏功,而仅赏银牌,退归山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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