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7日早晨,美国海军新型驱逐舰“朱姆沃尔特”号离开码头,开始进行首次海试。这种巨型驱逐舰满载排水量超过14000吨,是目前世界上最大的的驱逐舰。此次海试标志着在历经近30年的发展之后,这种曾被美国海军视为“21世纪舰队”重要一环的先进战舰终于将要实现服役。
而近期俄罗斯媒体在报道中国海军052D型导弹驱逐舰“合肥”号服役的消息时,也提到了中国新型大型驱逐舰055型的消息。俄媒称,据解放军海军信息化专家委员会主任尹卓少将透露,中国目前正在研发下一代055型驱逐舰。文章还表示,按照规划,中国未来的驱逐舰将排水量更大,约为1万吨,可携带100枚导弹。这意味着进入21世纪第三个十年之前,位于太平洋两岸的世界上最强大的两支海军,都将步入“万吨驱逐舰”时代。
“朱姆沃尔特”级的设计源于20世纪90年代之后美国面临的新安全局势。在冷战结束后,曾经对美国构成极强海上安全威胁的苏联海军土崩瓦解,目前正在迅速发展的中国海军当时仍然只是一支“不入流”的海上力量。与此同时,美国面临的地区性冲突却与日剧增这种情况之下,美国海军的主要任务也从从冷战时期的全面性海军对抗逐渐演变为“由海到陆”的火力和兵力投送。1992年10月,美国海军首次提出“21世纪驱逐舰技术研究”计划,随后此计划成为“21世纪水面作战”的一部分 ,但1995年“武库舰”计划提出后该计划一度遭到搁置。由于1996年后“武库舰”逐渐失去支持,1997年7月美军联合需求审查委员会重新开始对DD-21的费用与作战有效性进行评估,并认为以“阿利·伯克”级导弹驱逐舰为基础无法满足DD-21的设计需求,决定采用全新设计、共通船体的DD-21/CG-21方案。1998年1月,DD-21的需求细节正式确定。随后,1998年6月18日美国海军宣布由亨廷顿·英格尔斯造船厂、雷神、波音公司组成的金队和以通用电船、洛克希德·马丁组成的蓝队开始竞标DD-21的建造项目。2000年7月4日,首艘DD-21被时任美国总统宣布命名为“朱姆沃尔特”号,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曾任美国海军军令部长、在2000年1月20日去世的小埃尔莫·R·朱姆沃尔特上将。2002年4月29日,“金队”中标并开始着手“朱姆沃尔特”号的建造。“朱姆沃尔特”号原计划于2005年开始建造、2011年交付美国海军、2013年起达成初始操作能力,但由于各方面问题直到2009年2月11日“朱姆沃尔特”号才正式开工。也就是说,“朱姆沃尔特”号工程进度比起预期整整慢了4年,除去人为管理因素的干扰之外,也足见“朱姆沃尔特”号采用的新技术之多。
相比之下,055型驱逐舰的发展则要曲折得多。早在上世纪80年代,面对来自前苏联海军的威胁,当时的中国海军便制定了代号055型的大型驱逐舰计划。现在回顾起来,当时的055颇有种“大跃进”的意味——满载排水量要求达到8000吨以上、具有远程预警和区域防空能力、可搭载舰载直升机执行反潜任务、舰载指挥系统要接近同时期世界先进水平、采用国产燃气轮机动力系统……这样的任务指标不要说当时严重缺乏大型驱逐舰建造能力的中国造船工业,就算是当时仍属一流的欧洲和日本也难以实现预定目标,完全达到这个水平的只有美国的“斯普鲁恩斯”级驱逐舰和前苏联的“无畏”级驱逐舰。毫无疑问,这个不切实际的计划最终下马,到90年代被更现实的052A型驱逐舰和051B型驱逐舰所代替。然而,中国海军的“蓝水梦”却让055型死而不僵。进入21世纪之后,随着中国军用船舶工业水平飞跃式的提升,一批新型大中型水面舰艇接连进入中国海军服役,其建造速度之快令世界各国为之侧目。而为满足新时期中国海军的实际需求,新型万吨级大型驱逐舰的建造计划也得以提上日程——随之,055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再次被媒体和网民提及。尽管新055与老055相比更方面性能都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但无论是任务目标还是设计思想,两者都具有惊人的高度一致。可以认为,老055的灵魂在蛰伏整整三十年之后,终于在新055上得以复生。
从“辈分”上来说,“朱姆沃尔特”级和055型都是源自上世纪90年代的规划、在21世纪开始设计建造,两者似乎可以“称兄道弟”;而在吨位上,“朱姆沃尔特”级达到了驱逐舰行列中史无前例的13000吨级(恰好是一百年前驱逐舰的十倍左右),而055据传闻满载排水量约为12000吨,也算是旗鼓相当。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媒体似乎总喜欢把这两种目前世界上最大的驱逐舰放在一起比较。不过,这种比较真的合适吗?恐怕未必。
如前文所述,“朱姆沃尔特”级与055型在设计背景上存在着相当大的差异。在这里还是要回顾一下上世纪90年代的海上安全局势,在美国大力推进“由海到陆”战略的同时,当时仅仅靠051型驱逐舰和053型护卫舰撑起门面的中国海军,却要面对实力远超自身的诸多周边对手。不要说日本海上自卫队和美国海军第七舰队这两座“大山”当时难以逾越,即使是面对台湾海军的新一代水面舰艇,解放军海军也难有招架之力。在这种情况下,中国海军根本无从谈及“攻势海军”的发展,只能以保障制海权为第一目标,故制定的水面舰艇发展计划仍然以突出反舰、防空、反潜能力为主,对于对地攻击任务则并不具有特殊要求——这与“朱姆沃尔特”级的设计思想完全相反。同样,“朱姆沃尔特”级十分冒进的技术水平不同,055型除部分子系统为全新设计外,大部分技术仍然基于目前正在批量建造的052C/D型驱逐舰,某种意义上来说055型可以看做是052C/D型的放大。具体到作战能力方面,“朱姆沃尔特”级为了突出对陆攻击火力,装备了两门火力强悍的155毫米“先进舰炮系统”。该炮是目前世界上唯一一款融合全隐身技术、精确打击技术和垂直发射技术的舰载火炮,最远射程达到惊人的185千米。同时,该舰装备了新型的Mk57型垂直发射系统,可以发射“战斧”巡航导弹、战术型“战斧”巡航导弹、对地型标准导弹和先进对地导弹实现不同射程范围上的精确打击任务。而055型驱逐舰虽然可以使用通用垂直发射系统发射东海-10巡航导弹打击地面目标,但毕竟不是主要任务,甚至装载与否都是问题——毕竟垂发系统寸土寸金,必须要优先保证区域防空导弹的数量。而舰炮方面就差得更远了,055型的130毫米舰炮不但数量上只有一门,技术上也远不如“朱姆沃尔特”级的主炮先进,用于对地攻击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从这个角度来看,“朱姆沃尔特”级的对地攻击能力十分突出,而055型在这方面只能说是具有最基本的能力。
但在传统的防空和反水面舰艇方面,055型就十分突出了。结合以346A型有源相控阵雷达和新型分布式指挥系统为核心的新一代舰载作战系统的运用,使055型具有堪称无出其右的对海、对空监控和指挥能力。具体到武器方面,055型据称安装了多达112个垂直发射单元(也有说128个的),可以发射包括红旗-9/红旗19远程防空导弹、鹰击-62远程反舰导弹和鹰击-12超音速反舰导弹在内的多种武器。相比之下,“朱姆沃尔特”级就显得捉襟见肘了——身为万吨巨舰,“朱姆沃尔特”级的防空武器竟然只有RIM-162“北约海麻雀”中近程防空导弹。虽然该舰保留了发射“标准”系列防空导弹的能力,然而目前来说美国海军显然没有将“标准”整合到“朱姆沃尔特”级上的计划。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不知是不是美国海军认为没有反舰导弹能够锁定“朱姆沃尔特”级,该舰竟然没有任何的近防武器系统,这与055型红旗-10近程防空导弹+730近防系统的组合大相径庭。而在反舰导弹方面,“朱姆沃尔特”级干脆被“砍”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射控反舰导弹的能力都没有。理论上来说,能够发射对地型“战斧”巡航导弹的战舰就能够发射反舰型“战斧”,但“朱姆沃尔特”级若要实现这一目标必然又要进行软硬件方面的升级,开销显然不是目前的美国海军能够承受的。如果依照国人的视角,“朱姆沃尔特”级这种反常规的武器配置简直暴殄天物,要知道该舰采用的双波段雷达和Mk57垂直发射系统都是全新开发的,只用于发射近程防空导弹实在是太“浪费”了。毫无疑问,在防空和反水面舰艇方面,055型的“全攻全守”与“朱姆沃尔特”级的“只求自保”也是截然相反的设计思路。
需要注意的是,尽管“朱姆沃尔特”级在设计思路上与055型大相径庭,但这不意味着“朱姆沃尔特”级并不是个值得关注的对手。作为全球头号强权美国的新世代主力水面舰艇,“朱姆沃尔特”级除了上述先进技术外,还采用了穿浪逆船舷舰体、舰体周边垂直发射系统、整合复合材料舰岛与孔径、红外线模型、整合式电力推进、双波段雷达、整合水下作战系统、舰上共通运算环境和自动火灾抑制系统等关键技术。同时,“朱姆沃尔特”级继承了美国水面战舰一贯的优异的反潜能力,另外在反水雷作战方面也非常突出,这些都是值得055型借鉴的东西。而055型虽然在技术方面较之“朱姆沃尔特”级更为保守,但该舰因成熟度高而可以快速批量建造,成本比起“朱姆沃尔特”级也更低,另外如果确有需求也不难在其基础上发展出一款强化对地攻击能力的改进型。由此看来,“朱姆沃尔特”级更像是美国海军新一代水面战舰的“验证版”,而055型则是中国海军下一代水面作战舰艇的“过渡版”。两者之间看似“井水不犯河水”,实则却在暗中较劲。这两种世界上最大的驱逐舰之间的较量,或许将成为今后中美两国海军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