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悟不透这句话,萧峰的生命只能自我了断。
1. 顶天立地,英雄也
英风侠烈,顶天立地,英雄也。
在金庸的江湖里,英风侠烈的,不多。杨过算一个,令狐冲算一个,胡斐也能算,那雁门之外声震长天的萧远山也当之不愧,这些,叫做侠之大者,高义深德,曰为:大侠。
但是金庸的江湖里,顶天立地的,真少。郭靖是不能不算,而萧峰,是不敢不算。
从心底里,当得上英雄二字的,从头数一遍,真真就只这两人。而萧峰显然更胜一筹,雄才谋略,当机立断暂且不说,最主要的是,郭靖这英雄是一群人生拉硬拽捧上去的。
可萧峰,却是一人独挡群雄,情义双全,敢做敢当,爱憎分明,义薄云天。
萧峰和郭靖的英雄之路颇为不同。一个人要成长为英雄,除了本质不坏之外,最重要的是成长经历。我们假设一下:郭啸天如果没有因为杨铁心他老婆的蓄意心软而惹来杀身之祸的话,郭靖就能平平安安在牛家村长大,照郭靖的天资和他父母的能力来看,他顶多就是一个江湖义士,将来和他爹一样,守在牛家村里练练功夫,喝喝小酒,骂骂朝廷。
灾难,对于一个英雄的形成,是最重要的;然而,孤立无援之时,他是不是还能顶天立地,才是更重要的。
乔三槐夫妇对比郭啸天和李萍来说,更有可能把一个天生的英雄坯子培养成一个锄地农夫。而汪剑通对萧峰的照顾也是在他十岁之后的事情了,出于良心的自我谴责,汪剑通决意要教萧峰一些功夫,这个事情还遭到了知情的另外两个人的反对。所以,按照原来的剧本,萧峰就是要被培养成一个农夫的。
然而萧峰的养父母毕竟是受人重托,本性又善良,所以对待萧峰很特别。照萧峰自己的话说就是:爹爹妈妈从来不曾打骂过我,对我恭敬得不像是父母对待自己的孩子,倒像是仆人对待主人。
萧峰是一个敏感的孩子,并且天生的契丹血统赋予他无比的正义感和直接的思考方式,或者我们不说血统,这就算是他的天生性格。这样一个敏感而有正义感的孩子,他感受到父母的情感,是恭敬的,是迁就的,于是他会产生内疚。尤其是,他的童年发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
这个事情是他和阿朱再次相遇后,告诉阿朱的。他本人把这经历当作一个小事情,然而,其实却是塑造他人格的大事情。
萧峰小时候,父亲生病了,怎样都医不好,母亲就带着他拿着仅有的钱,去镇上找大夫。大夫很势力,不仅不给他们医治,还出手打人,甚至还偷拿了因为混乱而掉在地上的钱。
萧峰当时很气愤,因为他的正义感爆发了,他不明白世间为什么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又为什么有这样恶毒的大夫,人心为何如此不善良。于是他偷偷拿了把尖刀藏在衣袖。
母亲发现钱没了之后,又发现萧峰手里多了一把刀,就认定是萧峰看上了刀子,偷拿了钱去买。母亲于是怪责萧峰,说本来请不来大夫,是想要拿钱给父亲买些肉来吃,好让病好得快些。而父亲却责骂母亲,说我们没钱给儿子买些好玩具,本就是委屈了他,怎么可以怪他呢?
萧峰当时又气又委屈,半夜里怒火中烧,就一人跑到镇上去,拿刀子把大夫杀了,再跑回了家,累得半死,呼呼大睡去了。
这个事情最重要的,不是体现了萧峰的心狠手辣,也不是体现了萧峰的果敢勇气,更不是体现了萧峰的正气凛然有仇必报。说体现了这些的人,都是不知道一个半大孩子心酸的人。
要知道,当时他还是个孩子啊。一个小孩子,做出这样的举动,一定是因为心中承受了太重的负担,才会如此替人忧虑,替人抱不平。
换句话讲,这个故事说明了一件事:萧峰从内心上,是一个人长大的。
乔三槐夫妇只是养了他,却没有对他进行什么教育。可是家中的境况和父母的贫困无依,使得萧峰自觉的背上了悲悯的责任,于是他过早的懂事,过早的思考生活带来的不幸,过早的体会了内疚。
这一点,从后来他在少室山下农屋中,拿着小老虎,看着旧纺车,艰难的回忆他的童年,就能看出来。
之所以说是艰难的回忆,是因为这回忆里有深刻的情深,可也有更深刻的沉重。
他半夜提刀去杀人,不能说明他凶狠,只能说明他需要解决问题。一个孩子,感受到父母的无奈和无能,于是面对所有的问题,都必须想出办法解决,这份悲悯的责任的力量,逼迫他不能有时间悲伤、害怕、犹豫、崩溃,只能拿出全部勇气,去解决,去执行,责任感也迫使他不能感受到杀人后的恐怖、退缩,在这样巨大的压力下,他唯一可以缓解的方式,只是呼呼睡去。
心理学和现代医学都告诉我们,没有人可能在第一次杀人之后,不产生恐惧和崩溃的感受。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萧峰感受到了比杀人更恐惧的事情,这个事情是什么,他作为一个孩子,是不可能知道的。那就是:如果他垮掉,将没有人保护父母,保护家园,因为,他亲眼看到了父母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是那样无能为力,那样任人鱼肉。
悲悯的责任感,对一个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沉重的伤害,也实在是太深刻的打磨。
于是萧峰习惯了独行来去,习惯了自我承担,甚至为他人承担。于是,当世人看见英雄盖世的乔帮主,不管是佩服敬仰的,或者是羡慕嫉妒恨的,都显得那么肤浅,因为这些呼天抢地抱大腿的人,根本不知道,英雄盖世四个字的背后,到底意味着怎样的锻打和灼烧。
这才是萧峰英雄无匹的缘故,这才是他成为百年丐帮第一人,中原武林第一英雄的原因。当我知道这个原因,我竟然悲伤到流不出眼泪。
我想起云长弓的经历,觉到一句话很适合,不管是形容云长弓,还是形容萧峰:
“我本来是一直想要找依靠的,可惜找不到,于是只能自己给自己依靠;本来是想自己先依靠自己,接着找依靠的,结果,却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叫依靠的东西。
供给了天下人,来依靠。”
—— 云长弓
2. 最后的阿朱
长风当歌,莺飞草长。
萧峰与阿朱的相遇,是在人间最美的四月时节,无锡的杏子林中,杏花开满了整个晚霞,浅淡的绛红色,轻柔重叠的花瓣,犹如阿朱的绛红薄纱的衣衫,映出杏花一般的温柔笑脸。
“云蒸霞蔚,半天一团红花”,还是用段誉的双眼看见的江南烟雨杏花,这场杏子林里的滔天巨变里,硬生生的刻下了一个小阿朱绛红色的温柔多情。
萧峰与阿朱的爱情,是注定的,而爱情的悲剧,也是注定的。
这听起来是很绝望的,然而还有更绝望的:萧峰的死,最后是因为阿朱。
基本上天下女人在萧峰眼中,都和普通的树木石头没啥两样。但是阿朱,却能让萧峰眼中,看见一个活生生的女子。
美貌不能打动萧峰,温柔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阿朱对萧峰的生命,有一种深刻的共鸣,而这种共鸣是萧峰人生里,最缺少的温柔。
这一点,和阿朱爱上萧峰的原因,一模一样。
在阿朱那篇文章里,我已经仔细描述过这其中的移情和共鸣。
萧峰的生长过程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悯和伤痛在缠绕不息,仿佛一靠近萧峰,就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沉重的使命感,这种使命感里带着令人想流泪的悲壮,就像尝到了沧海桑田的味道,莫名的垂目折腰。
这份悲壮,和不可放弃的使命感,不是人人都能感受的,就算感受了,也未必理解。所以萧峰一直孤独的做一个英雄,他也无所谓,因为从来,他都是孤独的,直到阿朱出现。
阿朱能准确的捕捉到这份悲壮,并且,阿朱对这份悲壮的理解程度,令萧峰惊讶,萧峰仿佛从阿朱眼中,看见了幼年的自己。仿佛这悲壮,也是从阿朱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因为阿朱也是一个孤独的灵魂,背负着沉重的自卑、内疚和悲悯。雁门关外,断崖边上,大树之下,萧峰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生命和灵魂的认同感,这是他于人生最深的绝望之中,得到的希望,从此,他又是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萧峰了,并且,这次,他的灵魂不再孤独。
悄立雁门,绝壁无余字。萧峰的人生观在这里发生了质变。他看见汉人官兵对待契丹百姓,也有如对待猪狗畜生一样,肆意杀虐,毫无人性可言。对襁褓婴孩可以一枪刺出肚破肠流,而孩子的爷爷,一个契丹老人,可以为了家人,挺身而出,长啸而死,保家卫国的气节和悲壮与汉人无异。
这场面,他自幼听说看到得多了,只不过,都是契丹官兵屠戮汉人百姓,却没想过,在汉人官兵面前,契丹人,也可以变成弱小可怜的一方。
于是萧峰混乱了,他于价值观的混乱中,开始思考胡汉之分到底有何意义。而这时,阿朱对他说:你救了我的命,不管你是契丹人还是汉人,对我全无分别。
阿朱这句话,到最后,给了萧峰赴死的意义。
而阿朱的死,到最后,断了萧峰活着的勇气。
从这一点说,让萧峰死去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阿朱。
一个如此理解自己的人,却仍然因为血缘亲情的矛盾,弃自己而去,把孤独,和内疚,又重新压回了自己心头。萧峰是想要怨责阿朱的,可是,他却再次惊讶的发觉,他们是如此相像,阿朱的这一选择,竟也是他自己内心倾向的选择,因为他,也是困在血缘亲情里,走不出来,想不明白的人。
于是他无法怨责阿朱,只能怨责自己。
阿朱只是先走一步的人,她比萧峰先一步体会了血缘与正义的矛盾纠结,并且,用放弃生命的勇气给了萧峰一个榜样:我们的使命,就是用死亡,来告别那些,真正负了我们的人,而我替你一起完成了这个使命,你看到了我的死,是多么不值,那么将来,你就知道你的死,有多不值。
最后的阿朱,是想要这样告诉萧峰的。
3. 乔峰还是萧峰
对萧峰来说,令他崩溃的,不是身世被揭开,而是他为大宋、为丐帮,杀了那样多的契丹大将,立下如此多的汗马功劳,他的帮众、兄弟、长辈却因为他的血统而背弃他,甚至诋毁他,欲杀他而后快。可是他自己,却也是在这样的教育之下长大,对于血缘和身份迷信不已,于是他痛苦,痛苦于自己的身份,一直纠结于自己到底是姓乔还是姓萧。
血缘二字,累及英雄。
这里面,有一个更讽刺的人物:萧远山。
顶天立地,萧远山本来也算得上了。虽为契丹人,但他认为天下苍生都是一样的,无需分胡汉,所以他一直致力于边界的和平。可是他突然遭逢了人生的巨变,妻子莫名其妙的惨死和骨肉分离,让萧远山彻底变成了另一个人。他的阴影严重泛化,早已不是那个博爱天下的萧远山,报仇成为了他宣泄痛苦的借口,并且怎么宣泄也宣泄不完。
在阿朱死后,萧远山成为了萧峰的寄托,可是这个本来爱他极深父亲,却开始在重逢之后,用亲情绑架起自己的儿子,要他为家族的血海深恨,杀尽天下汉人。
萧远山当初把萧峰扔回崖顶,是父母对孩子的深爱。可是后来,萧远山为了宣泄心中的恨,竟然杀了萧峰的养父母、恩师以及几乎所有知道真相的人,并且任由江湖人把一切都嫁祸到萧峰头上。他不顾自己儿子内心的痛苦和绝望,把这一切更痛苦更绝望的冤屈都加诸到他身上,他早已不是一个深爱孩子的父亲,而是一个内心只有自己的自私的魔鬼。
萧远山认为老天不公平,于是,他要毁掉全世界来出这口恶气,包括牺牲自己的儿子。
书中说,血海深恨,尽归尘土。表面上看,萧远山是皈依了,但是,萧峰想要见他最后一面,他不见,不见就算了,还传出话来,说要萧峰尽量维持胡汉和平。这一句话,就暴露了,他根本没有顿悟。
他又想重新捡起,博爱天下的美名。不是要毁尽天下,就是要赢尽天下,这才是真正的萧远山,一个沽名钓誉、贪爱虚名的肤浅之人。
人们一件一件的遮掩自己所做的错事,正如丐帮宁愿冤枉萧峰,也不肯把真凶公之于众。表面上是为了丐帮的名声,实际上,是为了掩盖他们的恐惧,不敢面对丐帮信错了人,不敢面对自己的英雄名声,其实是因为他们从不曾是真正的英雄,从未为大义付出过。
萧峰却不再如此肤浅,因为在阿朱之死的折磨下,他进行了长久的思考。
他想清楚了至亲朋友在一夜之间的背叛和翻脸无情,也想清楚了这背后那肤浅可笑的血缘二字,在他重新见到父亲的时候,也很清晰的分辨出了来自父亲的移情和绑架。
所以,在他得知杀害养父母和恩师玄苦并嫁祸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父亲时,他并没有歇斯底里;在萧远山宣泄他对中原汉人的偏执怨恨时,他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
萧峰说:赵钱孙、谭公谭婆、智光大师、泰山单家……都是正义之士……
萧远山说:这些人杀了你无辜的母亲,所以他们都该死,中原汉人抢了你,送你去给汉人收养,教你认贼作父,他们都该死。
萧峰悲从中来,只是说:玄苦大师亲授孩儿武功,十年寒暑不间,孩儿能有今日,全仗玄苦大师的苦心栽培……没说完,就“虎目含泪”了。
在父子重逢,真相大白的时刻,萧峰竟然表现出了惊人的冷静和清醒,完全没有太强烈的兴奋和激动。也没有因被自己父亲陷害而怒不可遏。要知道,这可是他花费了几年的光阴和心血,付出了挚爱生命的代价,仍然求而不得的目标,一朝得到,却没有大喜大悲,这说明,他才是真正顿悟的人。
阿朱的死,让他看见了原来的自己是多么肤浅,追求自己是契丹人还是汉人,是多么的无聊。
无论你死于怎样自认为伟大的原因,痛苦的也只有那些深爱你的人,而那些你以为用死亡就可以惩罚或者震慑的小人们,是不会有任何悲伤和痛苦的。
所以,他只想杀了慕容博,然后同父亲一起回归漠北,从此隐居。
他清醒的知道始作俑者是谁,而除了慕容博,其余的人,无论是惨死的母亲、阿朱,还是滥杀无辜的中原群豪,甚至是父亲和自己,都只是受人愚弄摆布的可怜人罢了。
后来,扫地僧的出现,本是给了萧峰一个更难得的完美解脱,可是,他的父亲继续以亲情控制他。不与他见红尘中的最后一面,便是为了令他内疚,然后利用这个内疚,控制萧峰为自己未了的红尘夙愿继续牺牲。
这个时候,养育自己的中原人、和来自契丹的血统,又都开始要求他做回一个汉人。可还记得,也是这样的两拨人,在他的身世刚刚大白天下的时候,同时要求他做一个契丹人。
乔峰还是萧峰,到底,有多重要?
4. 忽如远行客
人们常常拿萧峰来对比郭靖,认为郭靖的死法更符合英雄的风范——战死襄阳。
郭靖的死,基本上就是一个安排好的名流千古的戏份:为大义,为苍生黎民。
而萧峰的死,为的,是一个更为伟大的使命:
直面人性的卑劣,和真相的鲜血淋漓。
经受了人生几乎全部毁灭性的打击之后,重新孑然一身的萧峰本来是想在江湖里浪迹一生的。他随着虚竹和段誉去西夏,想起了阿朱又黯然离去,回到了南京(辽国南京)又见到了阿紫,他倒是很开心,可是耶律洪基又要南征,使他再次陷入了胡汉之分的为难之中。
他想带着阿紫离开。命运却不允许。也许是萧峰的灵魂带着这样的使命,他不可能逃离这样的风口浪尖。
庆幸的是,在萧峰死前,他见到了养育自己的汉人,见到了景仰爱戴自己的士兵,见到了昔日把酒言欢的兄弟,见到了安然无恙的阿紫,甚至,他还见到了在长白山深处,结识的好兄弟完颜阿骨打……
义气二字,足慰平生。劫囚的时候,丐帮来了,虚竹和灵鹫宫来了,段誉和大理军队来了,就连完颜阿骨打和女真部落也来了。
而当初,萧峰却因为要去辽国寻找自己的族人,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阿骨打。阿骨打重新见到萧峰时的第一句话便是:上次你一去不回,我好生担心,果然契丹人待你不好,做兄弟的来救你!
终于,萧峰看见自己的悲剧总也要有个结局,他也看见自己在辽国的部下,那些对自己崇敬的士兵,是多么的诚朴恭谨,他再看见雁门守将是多么虚伪官僚,他终于知道,阿朱当年赴死的意义:
没有人敢质疑我们的教养,因为这教养背后,藏着每个人的私心。可是,人的价值应该体现在他做了什么,而不是体现在他是什么。
胡汉的教养都是失败而可笑的,萧峰最终面对了这个问题。他一生寻找的归属感,其实是这个错误教养造成的悲剧,他在那些士兵的眼中,他的金兰兄弟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归属感,与自己流着什么血液无关,只是与自己曾经对待他们每一个人,都肝胆相照有关。
于是萧峰选择死去,为阿朱,为自己。
临终最后一句:萧峰身为契丹人,与陛下义结金兰,如今威迫陛下,既不忠且不义,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这是说给活着的人听的。
不管是哭倒在地的虚竹和段誉,还是痛赞萧峰比汉人英雄万倍的吴长风,还是震惊到无话可说的耶律洪基,没有一个人想明白,萧峰因何而死。
是人性的狭隘和自私毁掉了一个英雄。更重要的,是这个英雄,虽然看透了世人的无知和虚伪,却再也找不到自己存活的意义,因为竟然是这群自私狭隘的人,教会他做一个英雄。
只有阿紫知道,萧峰为什么而死。她说:你们害死了我姐夫,还在这里假惺惺的流眼泪!
阿朱死后,阿紫可能是这个世上,另一个理解萧峰的人。
可是萧峰,已经没有力气,再去看见阿紫的苦心了。他早在了断了父子恩情的瞬间,就成为了这个世间的远客,早晚要回到他的另一个世界去,只等那一个合适的瞬间。
这许多人,自称与萧峰情深义重。
替他去死的,只有阿朱;
陪他去死的,只有阿紫。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