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春树每天都会跑10公里,他说“跑步中含有一种我非常熟悉的东西,跑步时我身处宁静之地。”
当我们打开微信朋友圈、手机运动APP,无数俊男美女满头大汗地晒自己的今日训练数据,2014北马在雾霾中开跑,看着那些带着口罩、防毒面具的运动者,有人不禁会问,他们为什么坚持要运动?难道那些人都不用加班、应酬、见闺蜜吗?如果那些雾霾天里的马拉松者是为了增强体质,可有氧能力的前提也要有“氧”吧?否则跑得越多,吸入有害气体越多呀。
那么问题来了——不运动就难受,是一种瘾吗?
运动会成瘾吗?
经常看到登山者在恶劣天气坚持进山被困,或是专业舞者将舞蹈视为生命以至于放弃结婚生子的新闻。我们常常在运动者身上看到一种无理由的偏执。所以,当我们在谈运动的时候,我们时常是在谈“激情”——激情让一个人开始一件事,坚持一件事,当激情消失,兴趣和参与的意向也随之消失。
研究者发现,激情有两种不同的类型——和谐型激情和偏执型激情。拥有和谐型激情的人,发自内心地认为运动是有意义的,因此激发了他们参与运动的意愿和坚持的毅力,而对于拥有偏执型激情的人而言,他们加入一项运动的理由并不“走心”,而是出于自尊(运动使我获得尊重)或社会期待(人们会因为我运动了而改变对我的评价)的需要罢了1。
两种激情的另一个重要区别在于,人们是否能够自主决定运动或是不运动。和谐型激情的人能够自主选择继续或停止活动,其参与行为具有弹性,而偏执型激情的个体对活动参与有严苛的坚持,甚至产生活动依赖2。举个例子,一个对篮球运动有激情的大学生第二天有重要面试,自己准备并不充分,而此时朋友约他一起打球,那么此时有两种情况出现——如果他拥有和谐型激情,他会婉言拒绝邀约,安心去准备面试;如果是偏执型激情,他可能一方面无法拒绝朋友的邀请,另一方面又在打球时无法全心投入;也可能拒绝了朋友的邀请,但不断回想打篮球的事情而无法专心准备。
所以,对运动有偏执型热情的人,其实就已经对运动成瘾了。
什么导致了运动成瘾?
我们先考虑两个问题。第一,吸毒为什么会high?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吸毒时分泌的多巴胺激活了大脑的奖励通路,人们会产生“愉悦感”。情况不妙,运动恰恰也能分泌多巴胺,带来与吸毒类似的“愉悦感”——所以运动也会high,心理学上经常称之为“流畅状态”。第二个问题,吸毒为什么会成瘾?因为服用药物会使大脑产生适应,多巴胺系统的机能会减退,因此吸毒者不得不增大用量,否则high不起来——“越跑越能跑的”运动也是如此。
我们还是乐观一点,从积极的方面看,正因为运动与毒品有相似的机制,所以运动能够被作为毒品的替代物,帮助成瘾者戒毒。
当然,运动成瘾还有其他原因。首先,我们要认为某项运动是值得参与的,在这种思想的指引下,性格更自主的人可能促进和谐型激情的发展,而做事控制性强的人则更可能发展为偏执型激情。其次,除自身因素外,环境因素也会对一个人激情的产生和发展造成影响,一项对小学生和家长的研究显示,父母如果支持孩子参与多项不同的体育运动,孩子就容易对运动发展出和谐型激情,而如果父母只对某种运动有较高的评价,孩子则容易发展出偏执型激情3,4,5。
运动成瘾的后果是什么?
先不管成瘾可能带来的危害,至少它让我们坚持运动了,让我们看起来、感觉上、在朋友圈里、在别人的印象中变得充满活力和正能量,甚至确实是在实际上减了脂、增了肌、塑了形,达到了这些,其他好像都不那么重要。
但是运动成瘾潜在的危险,我们就真的可以置之不理了吗?当然不是。研究发现,在冬天严寒环境下继续运动的骑行者,偏执型激情得分显著高于非寒冬骑行者,而且,偏执型激情的个体也可能带伤进行训练,对健康造成不良影响6。所以那些带伤运动晒朋友圈集点赞的、下雨登山摔断腿发微博求安慰的,都醒醒吧,是时候停止你的冒险行为了。
说了这么多,有人可能会问,按你这么说,运动成瘾了也没什么嘛,又不违反道德也不犯法,还能让我更坚持锻炼下去。这当然没错,运动成瘾看起来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危害,多半是因为“运动”本身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我们需要注意的是,这些“不得不”、“不运动难受”、“不管怎样也要去运动”的“极端念头”,放在运动上是好像没什么,但要是换成“吸烟”呢?“打架”呢?“偷窥”呢?
【参考资料】
[1] Séguin-Lévesque,C., Laliberté, M.-L., Pelletier, L. G., Blanchard, C., & Vallerand, R. J.(2003). Harmonious and obsessive passion for the internet: Their associationswith the couple’s relationships. Journalof Applied Social Psychology, 33, 197-221.
[2] Hodgins, H. S., &Knee, R. (2002). The integrating self and conscious experience. In Deci, E. L.,& Ryan, R. M. (Eds.). (2002). Handbook on self-determination research:Theoretical and applied issues (pp. 87-100). Rochester, NY: University ofRochester Press.
[3] Mageau, G. A., Vallerand, R. J., Charest, J., Salvy,S. J., Lacaille, N., Bouffard, T., & Koestner, R. (2009). On thedevelopment of harmonious and obsessive passion: The role of autonomy support,activity specialization, and identification with the activity. Journal of Personality, 77(3), 601-646.
[4] 廖主民(2011). 父母亲的角色楷模与运动激情对儿童参与身体活动的影响. 研究报告,台湾:国立体育大学体育研究所, 1-4.
[5] Vallerand, R. J.(2007). A Hierarchical Model of Intrinsic and Extrinsic Motivation for sportand physical activity. In M. S. D. Hagger & N. L. D. Chatzisarantis (Eds.),Self-determination theory in exercise andsport (pp. 255-279). Champaign, IL: Human Kinetics.
[6] Vallerand, R.J., Blanchard, C. M., Mageau, G. A., Koestner, R., Ratelle, C. F., Léonard, M.(2003). Les passions de l’ ?me: On obsessive and harmonious passion.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Psychology, 85, 756-767.
(注: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