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做过截肢手术的残疾人会受到幻肢痛的折磨,截肢者感觉被切断的肢体仍然存在,并且在失去的肢体处伴有剧烈的疼痛。这种虚幻的疼痛已经是医学上的难题,让医生们感到非常困惑。然而,一种非常有效的方法却可以治愈幻肢痛,更出人意料的是,这种方法所借助的工具也很简单——仅仅是一面镜子。
幻肢之痛
2004年6月,加拿大人斯蒂芬·萨姆纳在意大利锡耶纳市的一场车祸中受重伤。他在骑单车的时候被一辆疾驰的摩托撞飞,不仅摔断了锁骨和胳膊,腿也被压碎。医生保住了萨姆纳的手臂,但不得不截掉他的左腿。在医院的前三周,萨姆纳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一直在被牛角顶撞,这种痛苦让他难以忍受。当萨姆纳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颤抖时,只能一次次用头撞医院的床来释放压力。医生告诉他要有信心,这都是身体进行的调整,过些时日之后疼痛就会消失。
出院后,萨姆纳回到了他的家乡加拿大,他继续接受物理治疗,并开始穿戴假肢。然而,噩梦并没有过去。每当萨姆纳清洁假肢的时候,残缺的左膝总会为他带来可怕的视觉冲击,提醒他已经失去了左腿。而且,一种无可名状的疼痛时不时地袭来,让他感觉似乎自己的左腿就在那里发痛。比如,萨姆纳常常感觉左腿在发胀,时不时会有触电感传来,洗完澡之后,自己常常会觉得左腿还在而且是湿的,萨姆纳竭力想把它擦干却又苦于找不到它……按照萨姆纳的话来说,他的康复过程还算顺利,但是有一条虚幻的左腿正在“杀死”他。
以幻治幻
截肢者的幻肢痛现象确实令人费解,由于疼痛来自于不存在的身体部位,这让医生一直难以找到有效的应对方法。萨姆纳求医未成,只好试着自己将痛苦赶走。他回忆说:“我努力让自己乐观,或者试着用心灵来转移身体的注意力,我认为自己能够打败它(幻肢痛),但情况却越来越糟。后来我想着酗酒来结束生命,幸好我没有真地那样做。”直到2008年,萨姆纳仍然在与幻肢痛做着斗争。在从网上寻找治疗方法时,一种“镜子疗法”引起了他的注意。
“镜子疗法”最初是由加州大学的神经科学家拉马·钱德兰提出的,根据他的分析,幻肢痛纯粹源自于大脑,而非源自已经失去了的肢体。如果把人的大脑看成是一个三维地图,那么身体的每个部位就对应着地图上的某些点。大脑和身体相互沟通交流,我们才能做出各种动作。假如某个肢体没有了,大脑拿不到信息,就会努力挖掘“地图”(也就是关于过去的记忆),生成肢体还在而且疼痛的幻觉。
但是,你怎么去缓解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肢体的疼痛呢?拉马·钱德兰知道,当人类的不同感觉有冲突的时候,视觉往往占主导地位,如果可以让残疾人“看到”幻肢,也许对缓解痛苦有所帮助。因此,拉马·钱德兰就想出了一种简单的虚拟现实的装置——镜子。
比如,拿一面长方形镜子放在截肢者的两腿之间,好腿对着镜面,断腿对着镜背,然后让截肢者的好腿不断伸展或收缩,截肢者就可以从镜子里看到他的幻腿似乎也在做同样的动作。这样,因看到幻腿而产生的感觉神经就会进入大脑地图中原来对应断腿的代表区,并驱使那里的细胞活动起来,使痛苦得以缓解。对照着镜子做动作,慢慢地影响大脑地图的重组,使之重新“编程”,那么假以时日,幻肢痛也许就可以根除。
康复之路
萨姆纳决定试一试“镜子疗法”,他马上开车出去买了一面镜子,然后按照类似拉马·钱德兰所说的方式摆放,自己一边做动作一边联想。结果,五分钟之后,疼痛感就消失了,坚持了两周之后,疼痛感就没有回来。在大约一年半后,幻肢痛又来了。这一次,萨姆纳使用“镜子疗法”坚持了五周,在之后长达四年的时间里,他再没有经受过幻肢痛。萨姆纳将镜子疗法的疗效报告给了红十字会,他说,“现在,它(幻肢痛)已经走了,原因是我用镜子欺骗了自己。”
萨姆纳希望将“镜子疗法”推广开,从而可以救治更多的人。2010年,在加拿大“结束疼痛项目”的支持下,他来到柬埔寨,这里经历了数十年的内战,已经成为世界上埋下最多地雷的国家,数以万计的当地人已经被地雷夺去了手脚。萨姆纳来到柬埔寨的一个红十字会中心,在这里训练当地的治疗师和截肢者如何使用“镜子疗法”,并为他们设计了近千面镜子。在一些交通不便的地方,萨姆纳甚至亲自骑着自行车,向村民宣传“镜子疗法”。
在柬埔寨的旅行后不久,萨姆纳又去老挝宣传,在他的努力下,“镜子疗法”已经在东南亚得以推广。今天,斯蒂芬·萨姆纳仍然在筹措资金,目的是为了将来去克里米亚、乌克兰、加沙和叙利亚等战乱地区,以便可以救治更多的截肢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