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追寻人生的路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在踏上了一条路之后就再难回头,哪怕那条路在旁人看来分明就是走不通的。结果好的时候人们赞之为“执着”,结果不好时人们叹其为“固执”。太多的岔路,在我们未走之前无法看清,当我们看清时往往已无法重走。然而,幸亏我们还能从别人“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经历中认清其心理机制,发展成为间接经验以省自身。
沉没成本效应
不管是用力追逐一段感情,还是长期求寻一个目标,很多人都会像是一头栽进去一般无法自拔,也根本不能从旁人的劝导中回头,只有等到最后的致命一击才能够停下来。他们即便是理性上认识到坚持下去不合适,依然难以舍弃已经投入的时间、精力或者还有金钱,以避免即刻的损失带来的负性情绪,从而一味沉溺于过去的付出中,坚持了非理性的行为方式。这就是沉没成本效应。
简单来说,就是倾注越多,放手越难。比如你想换一份工作,或结束一段糟糕的恋情,但你没有这么做,你在不满意的同时仍然继续着,仅仅是因为你有意识地算计了为之付出的成本,一旦放弃,这些过去的成本投资就会变得毫无意义,这种损失也必会让你的负性情绪爆棚。
Barry Schwartz在《决策的悖论》中举了一个研究实例来说明沉没成本是怎样影响人做决定的。一家戏剧演出公司向观众提供戏剧季票订阅服务。买票的人被暗中随机分成两组,一组买到的是全价票,另一组是打折票。然后研究者通过追踪调查买票者在这个季度看演出的频率。结果发现买全票的人看戏的频率远高于买特价票的人。这可能是因为对全票买家来说,不去看演出要损失更大,也会让人感到更后悔,他们比折扣票买家会更心痛已经花了的票钱。如果我们从展望将来的角度来分析,我们应该选择的是让我们自己感觉到更开心更有价值的事情,那么在演出当天应该问自己的问题是“我今天究竟出门看戏剧好呢,还是宅在家里打Dota好呢?”
人们在做决策时,尤其是重大的决策时,都希望自己能够理智分析情况以做出最优选择。但是又计较一个选择的“沉没成本”,通过对过去付出的多少来衡量决策的好坏,其实并不能做出明智的决策。反而很多人越是不愿意做出改变,越是为此投入更多,然后就会让事情朝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在这中间,可能还伴随着一种“赌徒心理”,他们基于自己已往的得失错估(通常是高估)了未来出现积极转机的可能性,由此在不确定中为自己制造了幻想,也就顺从幻想一直继续下去了。
路径依赖(惯性的力量)
路径依赖原意是指人类社会中的技术演进或制度变迁均有类似于物理学中的惯性,即一旦进入某一路径(无论是“好”还是“坏”)就可能对这种路径产生依赖。一旦人们做了某种选择,就好比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惯性的力量会使这一选择不断自我强化,并让你轻易走不出去。
这或许也可以延伸到人们的心理惯性和行为惯性中。其实我们大部分人在多数时候是不希望也不喜欢接受人生的真相的,即使有一些真相是我们愿意接受的,那也是因为它们符合我们从小到大对生命的假设。人的潜意识会通过层层防御来排斥任何让你改变现状的事,许多人沉溺于痛苦,因为习惯性的痛苦状态是会让人感到舒坦的,而通过改变获取幸福却是需要付出努力的,这显然超出了我们的习惯。
有人会重复地陷入受虐的爱情关系中,频频飞蛾扑火,说他们就是喜欢受虐可能不太合适,但可以说他们是习惯于受虐的关系模式的。他们总是受过去思维和条件反射模式的制约,而大脑通常又会附着于它记得的熟悉的事情,不熟悉不习惯的事情是危险的,因为大脑没法控制它(Eckhart Tolle)。这也就使人轻易陷入惯性的支配中,不肯轻易改变现有的模式,无法跨出心理舒适区进而做出更理性的行为。
内心的反叛
此外,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中也有可能是出于内心的反叛。人都是具备自由意志的,尤其是年轻的时候,旁人单纯的好心劝告很可能被一些人加工为“对自身自由意志的妨碍”,由此也就“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看重经历本身的价值
当然,在执意追逐的过程中也不乏有人是看重亲身经历这一事件本身的价值,比如类似于“不到长城非好汉”的。他们强调的是过程本身,且具备真正的自我坚持的素质与自我负责的能力。
这看似是一个成王败寇的世界,世人习惯了以成败结局论英雄,成功得到了就是持之以恒,坚持了却得不到的就被归为固执偏执。人们通常以为,结果是最重要的,可有时,它仅仅是事情的收尾方式——人都是晓得权衡的,在意识之上或受潜意识驱动,我们的心理收益(负性情绪规避,习惯了的心理舒适区,自由意志的追求,经历本身的意义等)是在撞往南墙的路上获取的。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走在这条路上,我们都有必要时刻保持对自身的觉知,到底是因为对沉没成本的耿耿于怀,无意识的惯性所趋,或是内心对外人言的反叛,还是出于真正能为自己负责的坦荡?毕竟,最终承担结果的还是我们自己。
(文:素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