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子江上的“江河密探”:鲜为人知的美国海军长江巡逻队

1840年,英国发动鸦片战争,以武力打破了中国的闭关自守。1842年的《江宁条约》规定清政府为贸易开放沿海五个港口:宁波、厦门、上海、福州、广州,从此开启了西方列强百年来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侵略。

长江是中国的命脉,江面宽,航道深。上游四川是天府之国,中游湖广是鱼米之乡,下游南京、上海更是商业和财富的中心。所以从1842年开始,英国军舰就驶入了长江。随后,列强逐渐利用各个不平等条约,攫取了整个长江江段的航行权和沿线通商特权。他们以保护侨民、商船,打击盗匪活动的名义,行搜集情报、保障特权之实,开始派遣军舰进入长江,长期驻扎、巡逻,实施“炮舰外交”。就此,悬挂着各国旗帜的炮舰在长江上横行霸道,成为了旧中国苦痛的记忆。这其中,就有挂着星条旗的美国炮舰……

1901-1942年的42年间,美国海军在中国的长江上一直都保持了一支炮舰舰队[应该注意的是,“炮舰”是含义十分模糊的一个词,阅读了《简氏战舰年鉴》一书后使人得出这样的结论:这个词用来指那些通常(但并不是总是)小于驱逐舰的军舰,但是它们的建造、武器装备和能力却是千差万别]。他们以支持和保护美国的平民、商业界人士、传教士的名义,作为美国在旧中国的外交手腕的一种武装(即炮舰外交)。可以说,这些长江炮舰是美国维护其亚洲殖民利益的重要一环。

之前的1900年,清政府与八国联军[奥匈帝国、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沙皇俄国和美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辛丑条约》。条约规定,各条约国的国民和商业关系,均接受该国自己法律的管辖,凌驾于中国法律之外。同时,他们还在中国建立各国的通商口岸(港口)、租借地和特许权地。这些外国人的领地遍布旧中国的海岸和东部地区,并处于常驻的外国领事的控制之下。在各条约国的领地内,有贸易公司、官员和警察,有些国家常年保持着军队(包括正规军和地方志愿兵两种)。

而且由于当时中国的交通尚处于原始状态,现代化铁路严重不足,所以旅行和商业活动都是发生在沿着江河的主要城市,正因为这种理由,条约中特别强调各国在中国的主要江河上保持海军存在。

从十九世纪三十年代中期以来,美国海军部队一直在亚洲驻扎,几乎从无间断。当时,美国海军还没有像目前这样覆盖全球,但是作为执行美国对华政策的主要工具,美国亚洲舰队从一开始就几乎是一刻不停地在中国从事各种外交活动和作战活动。1854年,美国海军“阿什洛特”号军舰首次在长江执行“巡逻”任务。19世纪末的时候,美国虽然在中国没有租界或海军基地,但也已全面利用了这一局势带来的所有好处,推进了美国的商业和教会利益。并且,美国根据1858年的《天津条约》和1869年中国与奥匈帝国签订的条约[这两个条约都规定:“没有敌意或进行捕盗的军舰可自由驶入(中国)所有港口。”],认为美国海军军舰有权在中国内河自由航行,有权访问各个港口。美国海军在长江的第一艘内河炮舰是一艘南北战争时期的明轮炮舰,即第一代“莫诺卡西”号(USS Monocacy号),该舰1889年被派来中国,成为美国长江巡逻队的第一艘军舰(1914年被第二代“莫诺卡西”号取代)。不过,总体而言,当时的美国亚洲舰队都是一些远洋舰船,无法深入航行在中国江河的上游。

在新旧世纪更迭之际,1898年的美西战争让一切发生了变化。

战争中,美国先后向香港和马尼拉派遣了乔治·杜威海军准将率领的海军分舰队,这支舰队在马尼拉击败了西班牙舰队。杜威的胜利使得美国把菲律宾群岛占为己有,使其成为美国在远东地区推动军事和商业活动的一个作战基地。

TIPS:20世纪初的美日合作与协议

20世纪的头25年里,美国认为日本对菲律宾所造成的威胁最为严重,因此试图同后者建立更为紧密的关系,借此来保护菲律宾群岛。1905年,双方签订了《塔夫脱-桂协定》,1908年签订《罗脱-高平协定》,1917年签订《兰辛-石井协定》。美国想通过这些协定使日本承认美国对菲律宾拥有主权。作为交换,对日本在朝鲜和中国的各种欲望,美国将予以默许。

同时,这场战场让美国缴获了不少西班牙的舰船。因此,美国海军指派了一支由西班牙制造的被缴获炮舰所组成的小舰队,从现今的菲律宾群岛转移到了中国,在之后的25年中,美国在中国江河上的控制力就是靠着这些美西战争的战利品来支持的。这支舰队包括“卡亚俄(Callao)”号、“埃尔卡诺(Elcano)”号、“基罗斯(Quiros)”号、“萨马(Samar)”号、“帕潘噶(Pampanga)”号(实际隶属华南巡逻队)、“比利亚洛博斯(Villalobos)”号炮舰、“阿拉瓦将军(General Alava)”号武装货船和“庞培(Pompey)”号运煤船。不过,这些老式的、动力和武器不足的炮舰,吃水在长江中显得过深,根本无法执行在长江上游的任务。跟当时世界上主要海军力量派遣到长江的军舰相比,非常蹩脚。这些炮舰所配备武器大部分是各种各样老式和过时的舰炮,口径从25.4毫米、76.2毫米到101.6毫米不等(“埃尔卡诺”号的主炮就是101.6毫米)。

▲第一代“莫诺卡西”号,是一艘建于南北战争时期的明轮炮舰

美国海军期望这些过时的炮舰可以在中国的动荡地区长期驻巡。由于当时旧中国通讯和交通非常落后,传递商业和军事讯息往往是个很大的难题,各国派遣的内河炮舰往往还充当“耳目”的作用,承担着获取中国和其他国家情报的任务,所以美国海军长江巡逻队的舰员们也自豪的称自己为“江河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