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卡圆点是怎样流行起来的?

2011年春夏之交,多家时尚杂志宣称:风靡于上个世纪50年代的波尔卡圆点(Polka Dot)又回潮了。追踪T型台上令人眼花缭乱的圆点,你会发现,与其说波尔卡圆点是再度回归,不如说它从来没有退出过流行圈。

所谓波尔卡圆点是指由同一大小、同一种颜色的圆点以一定的距离均匀地排列而成的图案,简称为“波点”,这种让女人不离不弃的图案,时隔几年就会被重新翻新成为本年度的流行面孔。

不过波尔卡圆点最风光的时候是在上世纪50年代的美国,那是美剧《广告狂人》所描述的时代,该剧中到处可见跳跃的波点,代表着那个时代的乐观、繁荣、简洁和令人炫目的热情,同时又如此单纯、有趣、充满孩子气,可以说是美国人心目中的黄金时代的象征。


有魔力的圆点

波尔卡圆点并非西方文化所特有,在非西方文化中,圆点意味着魔力,男性潜力和狩猎成功的几率。南部非洲的布须曼人的岩画艺术中有各种不同的点,人类学家们把它们分为:手指点、微小点和手指斑点。所有的点都有魔力,圆点排列得越密集,说明描绘出这些圆点的巫师法力越强大。

在西方历史的早期,波尔卡圆点代表着不祥之兆。在中世纪的欧洲,没有机械的帮助,染工们很难把圆点在织物上排列整齐。

现代文化学者史蒂文·康纳在2003年的一篇有关织物圆点图案的文章中说,不规则的圆点不但令人联想到疾病在皮肤上引起的症状,还让人想起其他不祥之兆:比如手帕上的血迹(这是结核病的表现),衣服上的污迹(可能是流产的标志)……

在《奥德赛》中,莎士比亚用一方绣着草莓的手帕贯穿全剧。这方手帕,酿成了一场悲剧。可以说草莓手帕把疾病、欺骗、欲望和腐败联系在了一起,集中体现了当时西方人对斑点的恐惧。

圆点并非中世纪唯一邪恶的图案,条纹同样为社会所不容,这是因为这些图案与中世纪的观看习惯发生冲突,中世纪的人习惯分出上层图案和底层颜色。对于圆点和条纹来说,这样的解读是不可能的,对圆点和条纹给中世纪的欧洲人带来的困惑,被动画片《马达加斯加》里的那只斑马一语道破:“我不知道我是黑斑白马,还是白斑黑马。”

补丁妆

圆点的意味随着历史潮流不断变化。当服装和配饰不仅仅代表阶级和财富,也开始意味着风格和自我表达之后,圆点也从邪恶变成了时尚。从1590年到1720年,欧洲的淑女们开始追求一种名为“补丁”妆的时尚。这种时尚有时候被称为moucheron (法语,小苍蝇),就是在脸上画一个个的黑点,类似于中国人的美人痣。画这个点有可能是为了掩盖脸上的瑕疵也有可能是增加对比度,彰显皮肤白皙之美。

补丁妆要模仿出真痣的效果,17和18世纪的人们疯狂地相信,长在不同位置的痣暗示着不同的时运。在有钱有闲的淑女手下,真痣的形状也很容易模仿出来。在1668年的日记中,英国海军大臣塞缪尔·佩皮斯观看了一位女士在她的包厢里,拍打脸颊制造出一颗“补丁”的全过程。“我想她感觉一颗真的痣正在鼓起。”佩皮斯写道。

同一时期正在兴起的清教徒总是对炫耀和虚荣嗤之以鼻,他们谴责的矛头自然指向了“补丁”妆。1630年的诗歌《邪恶的朝臣》讽刺的就是那些描“补丁”的女士的虚荣,诗中写道:描画诱人脸庞的表面/绣上地狱之点/从此与优雅绝缘。

让补丁妆消失的不是清教徒的谴责,是更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1665年,伦敦爆发了瘟疫,人心惶惶,而补丁妆让人联想到染上瘟疫后的征兆,从此就没人再在脸上画点了。

波尔卡舞狂潮

18世纪中期,时尚界盛行花团锦绣的洛可可风格,不过法国大革命把这股奢靡之风一扫而空,代之以青睐浅色,齐整图案的新古典主义风格。随着缝纫机和工业扎染技术的发展,波尔卡圆点开始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可以说波尔卡圆点是机器制造时代的产物。

在19世纪的欧洲,圆点图案的织物有几个不同的名字。透明薄纱织物上点缀凸起圆点的织物称为点子花薄纱。像骰子上五点一样排列的图案称为梅花五点式。硬币大小的圆点图案,德语叫做塔勒点(Thalertupfen),来自德语区的流通货币塔勒(Thaler)一词。

英语里所说的波尔卡圆点出现在1840年到1860年左右,当时从东欧兴起的对波尔卡音乐和舞蹈的狂热迅速蔓延到西欧。

传说,一个名叫聂鲁达的匈牙利舞蹈教授在波希米亚首先发现了这种农民的半步舞。1833年,波尔卡首次进入布拉格舞厅。1840年,布拉格的舞蹈教师在巴黎表演波尔卡一举成功,从而使波尔卡舞闯进了巴黎的沙龙和舞厅。

1844年波尔卡登陆英伦之后,在伦敦的社交界刮起了一股波尔卡旋风,当时上一节波尔卡舞的课要5英镑,教授波尔卡的舞师很快就腰缠万贯了。因此《笨拙》杂志笔含讽刺地写道:你会跳波尔卡舞吗?你喜欢波尔卡吗,波尔卡……波尔卡……波尔卡,简直要让人疯掉了。

19世纪的作曲家们挖空心思地创作各种波尔卡舞曲:《北极光波尔卡》《欢乐家庭波尔卡》《格兰特将军波尔卡》《海华沙的新娘波尔卡》《猫的波尔卡》《雷鸣电闪波尔卡》。几乎每种场合、每个社会群体、每种天气、每种情绪都有相应的波尔卡舞曲。其中当然也不乏知名曲目,比如老约翰·施特劳斯那些经典的波尔卡舞曲。

为了借波尔卡热潮的东风,商人也把各种东西冠以波尔卡之名:波尔卡布丁(一种橘子味的奶油甜点)、波尔卡窗帘、波尔卡纱布,被称为波尔卡帽子、鞋子和马甲的布料上就有波尔卡圆点。波尔卡舞和波尔卡圆点图案之间没有直接的联系,也许这些图案激起了人们跳这种半步舞的欢快感觉。波尔卡舞的泡沫早已破碎,不过波尔卡圆点却留了下来。

波尔卡在美国

1927年,捷克作曲家杰拉玛·万卓达创作了《啤酒桶波尔卡》,1939年经著名的指挥家伯恩斯坦指挥该曲之后,立即风行美国。

随着波尔卡音乐在美国的流行,波尔卡圆点从20世纪初期开始就在美国大受欢迎。经机器印刷的圆点图案整洁而又简单,非常适合儿童,经常出现在床单、摇篮衬里和睡衣上。但是这种简单的图案稍加变化,比如排列得更加紧密,圆点重叠就又产生截然不同的效果,带给人加速和迷失的兴奋感。孩子气和令人兴奋这两种效果叠加,让波尔卡圆点充满女性的魅力。

20世纪40年代,不同形状、大小和排列方式的波尔卡圆点风靡时尚界,以至于《洛杉矶时报》说:热衷时尚生活的你,快点离开这些波尔卡圆点吧,至少本季你不会后悔这么做的。

之后,《华盛顿邮报》把波尔卡圆点夸得天花乱坠,认为是战时民主价值观念的体现:“波尔卡圆点可以千变万化同时又整齐划一,既不令人头昏眼花也不单调乏味。近看和远观都很养眼,而且得到不同品位人群的喜爱。”

干净、平和、欢快、耐看的特性,令波尔卡圆点得到了美国大众的普遍青睐。二战结束后,波尔卡圆点一直伴随着战后的繁荣,但是在核武器的时代,还是显得有些黯淡。

1962年,惊奇漫画公司在《蝙蝠侠》里创造了反派人物波尔卡圆点人,波尔卡圆点人通过腰带来控制和发射邪恶的圆点,这些圆点可以变成飞碟和汽车等超能力的装备。这些邪恶的圆点是电视像素?脑膜炎病菌?放射性离子?反正让美国人心中五味杂陈。

地球不过是一个圆点

“烧掉华尔街,华尔街的男人必须变成农民和渔夫……用波尔卡圆点淹没华尔街男人赤裸的身体。”日本行为艺术家、波尔卡圆点的大师草间弥生这样写道。

草间弥生对斑点的迷恋源自幼年患有的神经性视听障碍,这场疾病使她看到的世界仿佛隔着一层斑点状的网。于是她开始画这些斑点,在草间看来,“地球也不过只是百万个圆点中的一个”。

到了2006年,自愿进入精神病院治疗的草间开始设计手机、T恤和其他物品,她对圆点的热爱也更加温柔,“圆点增殖发散宇宙中的爱,把我的精神提升到天空的高度,”她说,“这就是圆点神秘的魔力。”

这也是波尔卡圆点对所有人的魔力。也许正是因此,波尔卡圆点才会不断繁衍,生生不息,它的历史还在今天普通人的衣饰上延续。

(作者:栗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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