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栋伟/文
2017年5月,北京外国语大学丝绸之路研究院对“一带一路”沿线20多个国家的青年最爱的中国生活方式进行了调查。在国外青年“最想把中国的什么带回国”的采访中,评选出中国的“新四
大发明”,分别为:高铁、支付宝、共享单车、网购。
本来是个民间业余评选的段子,最近却在某个企业的公关推动下,音量大了很多。当然,把假的说成真的,从来都是套路。
本文不妨看看,这所谓的“新四大发明”,走出国门之后的样子是什么。
一、高铁
英国《金融时报》的调查发现,中国的高铁抱负正在脱轨。非但没有为“一带一路”开拓道路,其中一些项目已经被放弃或延期。此类泡汤的计划,以及一些在建计划,在中国希望拉拢的那些国家造成了怀疑、公众敌意以及大量债务。
在“一带一路”早期,中国非常注重高铁,几乎在每次领导人赴海外进行国事访问时都会提到高铁,把它宣传为与核能并列的战略出口,”智库机构欧洲对外关系委员会(European 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研究高铁方面的专家阿加莎?克拉茨(Agatha Kratz)表示,“但高铁外交的有效性实际上很低,而中国领导人正在意识到这一点。”
华盛顿智库机构战略与国际问题研究中心(CSIS)和英国《金融时报》所做的一项研究显示,中国18个海外高铁计划——包括一个已经完工的项目(安卡拉-伊斯坦布尔)、5个在建项目以及另外12个已经宣布的项目——估计总价值达到1430亿美元。
但是,据英国《金融时报》估算,利比亚、墨西哥、缅甸、美国和委内瑞拉取消的项目的总值达到475亿美元。
高铁出国的受挫主要在于3个方面:
1、截然不同的承担和消化债务的能力。
中国的经济实力和威权体制,让那些享受政府事实上担保的企业可以大规模举债,并在常年亏损的状态下运营。国有铁路运营商、高铁网的投资方中国铁路总公司(China RailwayCorporation)负债3.8万亿元人民币(合5580亿美元)——远远超过希腊国家债务总额。有官员表示,这部分是因为中国总长2.2万公里的高铁网的大部分亏损运营。
2、截然不同的征收土地能力。
在中国,威权制度确保了国有铁路公司在本国市场取得土地与建设许可证时,基本上不会遇上障碍。但民主国家都拥有强大的土地使用权法律,使得征收土地的能力大打折扣。
3、截然不同的市场消化能力。
中国以“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而著称,因此催生了“要想富、先修路”的投资发展模式。虽然高铁投资巨大,但中国很快就在5条主要的高铁线路上实现了赢利。就在上个月,京沪线上还开始试运行更加高端的“复兴号”WiFi高铁。
由于国情差异,世界上基本没有哪个国家能把以上3个优势集聚于一身,因此,适合中国的高铁,未必适合其他国家。
二、共享单车
“共享单车”绝对是中国特色的公共资源浪费工程。
公共自行车出租,上世纪70年代就已经在法国实施。中国国内也有超过250个城市部署了有桩公共自行车----基本上都是政府面子工程。
但是由于资本投资的需要,公共自行车在中国改头换面,冠以“共享单车”(政府称呼为“互联网出租自行车”)的时髦称号之后,领头羊摩拜和ofo,在街头投放自行车超过1000万辆,紧随其后的还有20多家共享单车企业。大街小巷上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成为城市中一道独特的的风景线。
从2017年初开始,共享单车开启“大航海”模式,竞先进军国外市场。
但是,他们过的怎么样呢?
ofo在2016年底就开启了全球营运战略,可是半年过去了,却只在新加坡、英国剑桥和哈萨克斯坦开展。据ofo小黄车联合创始人于信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记者,小黄车在新加坡投放不超过6000辆。摩拜在曼彻斯特的投放也只不过1000辆。相比之下,仅北京地区共享单车数量便接近200万辆,其中ofo一家便投放了80万辆小黄车。
作为一家国内的共享单车企业首次进入海外市场,小蓝单车在2017年1月25日宣布进入美国旧金山的几个月后, 黯然退出旧金山市场。
原因何在?不得不再次重复:中国特色的国情!
1、海外人口密度低,使用频率和依赖性不高。
共享单车是私人自行车的补充,需要人口密集的大中型城市里,才能产生足够的使用需求。国外城市的人口数量普遍不多,加上以汽车和地铁为主的接驳交通规划比较完善,对自行车的需求并不高。实际上,西方国家的自行车大多不是用于交通,而是锻炼身体或短途旅游。
2、国外严格限制对公共资源的肆意占用。
在国内,共享单车是依靠“乱停乱放,占道经营”为特色发展起来的。可是在国外,这是当地管理者和居民绝对不能容忍的。
国外对自行车的停放和管理、运营和维护都有严格的规定。一旦违规就有严厉的惩罚。ofo与摩拜在进入新加坡后,均有遭到新加坡道路运输管理局扣押的经历。而台北运输管理局更加严格。
7月13日,台北市开展交通大执法,刚刚进入台北市场不久的新加坡共享单车oBike,一天之内被拖吊了1759辆, 占其投放总车辆的五分之一以上。
旧金山市政府的做法更绝。小蓝单车进入美国旧金山后,当地议员指控其扰乱城市秩序,侵占公共面积,并以此为由不允许小蓝车使用公共单车停放架,只能停在租用的私人停车场地。这无疑是致命一击,小蓝车只能选择退出。
3、海外的自行车制造、运维、支付成本,尤其是法律诉讼成本,远高于国内。
就在昨天,国内一位少年因骑行共享单车死亡,被家长向ofo索赔878万人民币。可以预见的是,这878万元就是口头一说,绝对判不了。但是在国外的话,恐怕同样数字,得用美元做计量单位了。
特别特别国情的一点,就是:押金!
在美国租过房子的人都知道,大部分州法规定,房东收取的押金,不允许被擅自挪用。需要告知租户押金存在哪家银行什么账户,并把存款的利息收益返还给租户。
而在中国,2017年共享单车用户将达6170万规模,按照平均200元押金计算, 总额达到123亿元的押金成为国内共享单车免费自由支配的资金。是的,免费自由支配,甚至捐款跑路都没事。
所以,共享单车要能是四大发明,估计“e租宝”、“龙爱量子基金”之类的都要去海外申冤了。
三、支付宝
这个话题应该换一个说法:为什么国外没有“支付宝”?
支付宝最早是模仿美国的贝宝(Paypal),但是在中国取得了全球其他国家无法取得的成就,引领中国成为移动支付比例最高的国家之一。
原因很简单:因为中国有中国特色的国有银行体系。
1、足够普及和数量庞大的储蓄卡。
欧美银行基于成本考量,如果发行大量的带有各类功能、综合服务的银行卡,不仅意味着发卡工本、人力成本,后台系统运算能力、现金管理、配套网点建设、机具设备投放及其运营维护都耗费巨大,而且大量无门槛发卡并不能保证带来足够的存款与中间收入,还会导致资源紧张服务不到位而影响市场声誉挤走优质客户,最后就成了赔钱的买卖。
因此,国外银行普遍会设置开户条件、费用、等待时间等等要素,替商业银行筛选掉太多本来想开银行卡但没有大量存款或信贷需求的潜在客户。但如此以来,就会影响储蓄卡的用户总数量,即市场用户容量。
但中国的商业银行(特别是四大行加邮政、交通)在人民银行政策性文件的引导下,不计成本大量发行银联标志银行卡,将基本的金融综合服务在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普及开来的同时,也使得银联迅速成长为世界级卡组织。目前我国人均持有银行卡是四张多,无论是增量还是存量都是毫无疑问的世界第一。
遍布全国超过22万家的银行网点,替第三方支付机构承担了发展用户、验证用户(当面验证激活储蓄卡)等巨大市场成本。
2、银行为实现支付平台即时转账所承担的结算业务。
第三方支付平台的转账功能是国内第三方支付平台各类综合金融服务(红包、收款、还信用卡)能迅速开发出来的的关键所在。
这种功能当然也是依托银行系统建立起来的,简单来讲就是通过第三方支付平台在银行系统内开立的客户备付金账户完成的。详细规则比较费笔墨,就不在这里展开了。你只需要记住:支付宝客户备付金账户资金越多,马云就可以要求银行提供更高的存款利率;支付宝还可以用各种方式鼓励客户将钱投入其他产品。
这实际造成了银行这边的存款流失。所以,今年,央行启动了“网联”,开始治理整顿支付宝们的“挖墙脚”。
在2017年4月新备付金制度改革后,银行不再支付利息,并逐步提高缴存比例到全部集中存管。以后商业银行成为资金代保管的机构,第三方支付平台再也不能躺着吃利息与随意挪用资金。在这种国家主导的格局下,客户的利益从制度上得到保证。
欧美国家没有银行或卡组织愿意承担这种低效益甚至负效益的储蓄卡推广成本,更不会做为第三方平台转账结算这种给他人做嫁衣的业务,所以国外的网络支付只能依附在本身已经很成熟的信用卡支付体系下。
支付宝如果走出国门,就要遵守所在国的金融法规,也就丧失了其发展起来的一切必要基础。所以,我们看到蚂蚁金服走出海外的办法,只能是收购或者投资当地的网络支付机构。
四、网购
如果说网购是中国的四大发明,就不如直接说假冒伪劣产品是我国的特色国情。
有一家商场,把自己的商铺分隔出租,让很多个体户在商场里做生意。然后,有商铺售假,工商局来了怎么办?肯定是没收商铺里的商品,并同时处罚商场的经营方。
同样的故事,搬到了一家网络假货商场,结局就不一样了。不但商场振振有词的说“因为有制假,才有售假”,而且表达了“我帮助了很多人解决了就业!”
嗯,这个商场好像还不用缴纳营业税。牛!
对于第四条,不得不再次,再次,再次重复说:这都是中国特色的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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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如果一种事物,是特色制度下的特色产物,叫做发明,还合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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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笔者既然生活在我泱泱中华,断然不是妄自菲薄之辈。如果真要说中国的新四大发明,下面这个消息,虽然声音不大,却可做参考:
“新四大发明”评选活动由广东省发明协会主办,从建国以来影响中国建设进程的数十项重大科技成果中,评选出中国当代的“新四大发明”,分别是:
1、杂交水稻;
2、汉字激光照排;
3、人工合成胰岛素;
4、复方蒿甲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