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欣赏不了的艺术品,为什么能卖到天价?

纽约时间5月18日晚,让·米切尔·巴斯奎特(Jean-Michel Basquiat,1960-1988)的涂鸦作品在曼哈顿苏富比夜场以1.105亿美元成交,创造美国艺术家目前最高拍卖纪录。现年41岁的日本企业主前沢友作在社交媒体上宣布自己竞得该作品。

每个人的欣赏水平不尽相同,但是具有相近教育水平、相同文化背景、相似成长经历的人群,或许会具有大概相当的欣赏力。进一步说,这样的群体或许也会有趋同的价值观。

这个世界上的艺术品非常多元,具有极其丰富的外在形式,那么我们作为内地成长起来的、没有接受过系统艺术学习的群众,在面对西方拍卖行成交的天价艺术品时,恐怕心中最多的感慨就是“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最近,美国涂鸦艺术家巴斯奎特的一幅作品以一亿多美元,也就是7亿多人民币的价格拍出,我想这就是一件典型的“我们欣赏不了”的艺术品。而2015年纽约佳士得以1.79365亿美元拍出的毕加索作品《阿尔及尔女人(O版)》,同样也会被众多内地网民吐槽为“白给都不要、幼儿园水平、垃圾”……

毕加索的《阿尔及尔女人(O版)》以近1.8亿美元成交。

那么,艺术品为什么能具有很高的经济价值呢?

首先,能在历史上沉淀下来的艺术品,都是人类文明的果实。为了生存而付出时间、劳动是所有动物的本能,而艺术是不以实用为目的,超越生存需求的精神创造活动,是人作为智慧生命的重要证据。好的艺术品具有极高的人文价值与文物价值。

其次,艺术品是人类个体在获得极大物质满足之后追求的精神产品。收藏家购买艺术品可以获得极高的社会声望,有利于融入顶层社交圈,对其事业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此外,金融属性早已融入到极少数艺术作品中,世界范围内一直把艺术品与股票、不动产并列为三大投资方向,而艺术品在三者中门槛最高,进入的难度最大。由于有相当基数的财富高净值人群相信艺术品的价值,并且这个群体的人数是逐年增加的,所以艺术品的流通、变现都有一定渠道,而艺术品的稀缺性、以及社会财富的膨胀也为其升值提供了条件。

最后,我们不能忽视人类的情感需求,很多人对于艺术的喜爱是刻骨铭心的,很多我们闻所未闻、无力欣赏的艺术品,在他们的眼里却是如数家珍、魂牵梦绕。当喜爱一件事物达到痴迷的程度,金钱是无法衡量的,散尽家财只为收藏一件艺术品,这在国内外都有先例,当年的张伯驹、徐悲鸿、张大千都曾宁可负债也终将一幅画收入囊中。

2012年,纽约苏富比的拍卖会上,爱德华·蒙克的《呐喊》(第三版)以1亿2千万成交。

其实,除了中国古代艺术品(例如清明上河图等),以及西方古典艺术(例如达芬奇的油画、米开朗基罗的雕塑)我们能够基本无障碍欣赏之外,之后逐渐脱离审美需求的现代主义(例如毕加索的立体主义、马蒂斯的野兽派等),后现代艺术(例如安迪·沃霍的波普艺术等),以及当代艺术(用新的艺术语言面对当代问题的艺术,在当代用传统方法创作的艺术品不在此列)的大部分艺术作品我们可能都存在欣赏障碍。甚至紧密衔接古典主义的印象派,虽然还遵循审美原则,但由于不再依照古典法则描绘事物,而是将科学的分析光与色的方法引入创作,因此画面近观的时候笔触明显,以至于很多人觉得过于潦草而“欣赏不了”。

艺术的发展与科学的发展一样,都有内在规律的支撑,艺术语言演进的每一步都有其时代背景,以及政治、经济的反映。例如古典主义的衰落与照相术的发明有直接关系,而表现主义的兴起(也就是画面看起来乱糟糟的,不如实表现事物的面貌,但在画面中注入了艺术家个人的感情)则与西方西方资本主义兴起并且强调个人价值有直接的关系。今天,我们看到的“奇奇怪怪”的艺术样式,基本上都是伴随着资本主义发展的脚步而出现的,印证的是西方发达国家的社会进程,而我们在与他们完全不同的状况下度过了这近代的几百年,这使得我们在未接受相关教育前“欣赏不了他们的艺术品”似乎在知识上、情感上都显得理所当然。

弗朗西斯·培根以弗洛伊德为模特创作的《弗洛伊德肖像画习作》在2013年11月的纽约佳士得拍卖会上以1亿4千2百万美元成交。

然而,我们的欣赏不了,并不能阻碍那些“奇奇怪怪”的艺术作品具有人文价值、投资价值,更不会影响喜爱者们的情感需求。所以,该卖天价的还是卖天价。但是,绝大多数艺术作品是无法进入市场流通的,只有少数的艺术品可以达成交易,而卖到天价的作品绝对是凤毛麟角,而且背后必然凝聚着艺术机构、经纪人、拍卖行等专业人士的竭力营销与价值维护。

现代化的进程不可阻挡,中国社会近几十年出现了天崩地拆的沧桑变化,新的艺术也在这片土地上诞生、发展。未来,是否具有欣赏艺术品的能力,将成为划分人群的重要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