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2号班机事件:苏军飞行员差点击落韩国客机为何还受到夸奖?

要说世界上最著名的民航客机被误击事件,可能很多人都会想到1983年9月1日凌晨的大韩航空007号班机空难事件。

当时,整架客机就被苏联Su-15型截击机的导弹打得凌空爆炸,机组与乘客共计269人全部遇难,无人生还,可谓是民航史上最大的悲剧之一,这一事件也被知名的《空中浩劫》收入了制作剧集中。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的是,早在1978年,苏联防空军还几乎击坠另一架大韩航空的波音喷气客机,担当截击的主角同样是Su-15,但是悲剧发生的地点却转移到了苏联西北边境。

▲拦截大韩航空902航班的Su-15TM同型机;Su-15TM是Su-15系列截击机的现代化改进型号,相对前型Su-15T进行了大量航电和气动布局改进

莫斯科时间20点54分,国土防空军独立防空第10集团军的雷达哨在位于科拉半岛北端的雷巴奇半岛以北380公里处捕捉到一个飞行器,该飞行器此时正在10000米的高度以900公里/时的速度飞向苏联领海。21点11分,当飞行器飞至距苏联领海100公里线时,当日的作战值班员从独立防空第10集团军指挥部下达了紧急起飞的命令。由于距离海岸线最近的单位当时正在换装新型战机而无法出动,拦截任务落到了驻扎在阿夫里坎达空军基地的防空歼击航空兵第431团头上。由亚历山大·波索夫大尉驾驶的Su-15TM起飞后即由地面引导截击控制,以迎头航线飞向不明飞行器,随后飞行员报告称已在机载雷达上捕获了目标,并在一个左转弯之后开始逼近目标。在目标进入目视距离之后,波索夫大尉报告称他看到了一架“波音747”,但他无法识别机身上的标识:“可能是日本,中国或者韩国的”(显然飞行员已经看到了机身上的那些东方象形文字,但他无法知道那具体是什么语言)

▲迫降后的KAL902航班,机身标示清晰可见

事实上那不是什么747,而是注册号HL7429的一架大韩韩空波音707-321BA-H,当时它本应在由法国巴黎飞往航线中转站美国阿拉斯加州城市安克雷奇的路上,而路途终点则是韩国首尔。作为一架十多年前下线的客机,这架波音707由于没有在当时最为现代化的惯性导航系统(而方便的GPS系统开放尚要等到五年后举世震惊的大韩航空007班机事件之后)而不得不依赖于磁罗盘导航。当机组飞越冰岛上空时,麻烦出现了:气象条件使得他们无法直接接受对应地面站的无线电导航飞行,而领航员在转换地磁方位和真实航向数据时参照了错误的磁偏角标记来设置他们的导航计算机,导致遭遇地磁北的机组在飞近格陵兰岛时转了一个将近140度的大弯,径直向苏联海岸线飞去,而这便是波索夫遭遇的不明入侵者。

▲西方和苏联方面对902航班的转弯节点也存在分歧:《纽约时报》提供的插图显示707在飞越格陵兰岛之后才进行了大转弯,而苏联方面的记录说707在飞至格陵兰岛上空之前就开始了转向

一开始,波索夫大尉被地面指令要求迫使这个入侵者在一个苏联机场降落,他也确实试着做了:他驾驶Su-15从707左侧50-60m距离的地方通过了两次,并且在座舱前方摇动了机翼发出信号,但韩国机组无视了这些“挑逗”。但根据事后机长金昌基的说法,Su-15并没有按照国际民航组织规定的那样从左侧靠近,而是从右侧逼近;同时他也已经控制客机减速并打开了着陆灯以表示自己没有敌意。而当Su-15与707初次相遇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今依然是个谜团。

▲Su-15截击波音707的一幅较为准确的艺术还原:客机已经打开了着陆灯,R-98MR导弹在左侧翼尖附近爆炸

▲Su-15TM的R-98MR半主动雷达空空导弹,这种导弹的引导部分需要载机雷达对目标的持续锁定和照射

与此同时,在检查了根据防空雷达信息预测的目标航线之后,独立防空第10集团军总部认定这架707正在飞向芬兰领空,并将在5分钟后离开苏联空域,于是下达了马上击落这架客机的命令。21点42分,截击的Su-15发射了一枚R-98MR导弹,波索夫报告称观察到了导弹的爆炸,同时目标开始丢失高度;但当他准备发射第二枚导弹时,Su-15的雷达因为客机进入了急剧俯冲而失去了锁定。(另根据美方说法,Su-15是发射两枚R-60导弹而命中了一发,但根据苏联方面的分析这是地面观测单位将击中后飞出的大块碎片识别成了另一发导弹所致)

▲被破片击穿的座舱,这造成了座舱减压

▲被完全炸毁的左侧翼尖,掉落的大量碎片随后也给国土防空军带来了不少困扰

与此同时,国土防空军的各级指挥之间还在进行着持续的信息交换,司令部最终得知了这是一架民航客机的消息,但是当不要击落飞机而是迫使其降落的命令,再经过一级级指挥层传达到地面引导时,客机已经遭受了攻击。R-98MR导弹在707的左侧机翼边爆炸,撕掉了客机的左侧翼尖和左副翼,击毁了1号主发动机,同时爆炸破片打穿了机舱并引起了舱内减压,机组不得不立刻急下降以维持舱内气压。

最后,707客机迫降在了距Louhi西南5公里的科皮亚维湖上。机上共109名乘客和机组成员中,两名乘客被导弹攻击引发的破片击中遇难,另有13名乘客受伤。事后苏联媒体的报道中甚至称赞了波索夫的战斗技巧:报道声称是波索夫精湛的技术使得导弹只击伤了客机而没有直接击落客机造而成更重大的伤亡。

这场闹剧性的灾难不仅显示了苏联和西方互不开放的空管和通讯体系,在遭遇如飞机迷航这样的意外情况时的问题,也暴露出国土防空军当时面对入侵飞机的实际拦截能力弱点。因为在截击过程暴露出,国土防空军大部分截击机没有下视下射能力,整个低空无疑成了防空预警与拦截的盲区。当时以美国为首的北约的低空突防能力已成规模(空军的F-111此时已经入役了快10年了),如果朝着摩尔曼斯克飞来的不是707而是F-111和B-52,那无疑即使预警雷达哨顺利发现了低空目标,拦截任务也要大幅度依赖于地面防空部队而不是截击机单位了。

▲F-111战斗轰炸机,冷战低空突防打击思想的早期和典型代表

之后,随着MiG-23P和MiG-25PD的陆续服役和对地面防空体系的持续改进,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国土防空军也许有效填补了截击机部队的雷达搜索盲区,但是显然对于造成事故的根本原因——客机的导航系统和对迷航客机的正确处理和引导,东西双方都没有做出什么行动。

▲时间飞逝,今日的KAL902航班已交由空客A380执飞,国土防空军和苏联更是早已成为了历史

苏联和美国作为东西方世界的利益代表,都只是试图将事故责任推到对方身上。而这一问题要等到五年之后,当另一架迷航的波音747在萨哈林岛上空化作一团火球后,里根总统宣布GPS向公众提供无偿服务后,才得到了最终有效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