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646年秋，浙江金华城下，杀来了一支满清大军，带领这支在当时之人看来算是异族骑寇的是一个汉人。在明清鼎革之际，投降清政权的汉族将官实在是不少，这本没有什么奇怪，可颇值得玩味的是，这次领头的汉人却是刚刚降清的前弘光朝廷兵部尚书阮大铖！那么，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让这个本该与南明百姓共存亡的兵部尚书反而在接下来的行为中，对金华百姓操起了屠刀，血洗了这座城呢？这一切，还要回到几年前在金陵发表的一篇檄文说起。
(图）阮大铖（1587～1646）字集之，号圆海、石巢、百子山樵。
崇祯十二年（1639年），在金陵城参加乡试的秀才们突然开始争相传阅一篇文本，这便是以顾杲等复社人士发表的在日后赫赫有名的声讨阮大铖之檄文：《留都防乱公揭》。当时，该檄文在是明季四公子之一的冒襄处发表（他更多的被人熟知是因为他与董小宛之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在《公揭》的发布大会上，签名的有一百四十二人，领衔的是前东林党领袖之子—顾臬，此外还有大家所熟知的黄宗羲。
《留都防乱公揭》写的是慷慨激昂，把阮大铖嘲讽的是一文不值，那么曾被崇祯帝罢了官、当时在南京蛰居的这个万历年间进士，怎么就被东林复社人士给盯上了呢，这一切的恩怨又得回到明熹宗天启年间说起。众所周知，明朝末期的东林党争曾经异常激烈，甚至可以用惨烈来形容，东林人士在朝堂之上与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展开了激烈斗争，有不少人深受其害而惨遭杀戮。
而阮大铖曾经列籍东林，为高攀龙弟子。同乡左光斗是东林在宪司的领袖人物，也是大铖倚以自重的朋友，他在打倒方从哲引入的非东林阁老史继偕等人的“斗争”中立下头功，因此名列东林骨干。用现在的话讲，阮与东林党人之间还是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嘛，那么他们友谊的小船是怎么翻掉的呢？话说，天启四年，吏部都给事中出缺，东林大佬左光斗便让闲赋在家的阮大铖来递补，可是命不好的阮大铖正赶上了左光斗与赵南星、高攀龙等发生了内讧，结果赵南星一伙人使之补工科。明朝的中央政府，分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吏部局首，工部居末，本能到吏部的阮大铖却让去末尾的工部，这让他甚是不甘。此时魏忠贤出现了，他让阮大铖遂得偿心愿。但是，阮大铖的官没能做多久，东林的可怕压力就让他上任未及一月便弃官逃回老家。从此大铖与东林决裂。
（图）魏忠贤（1568年－1627年12月11日），字完吾
以上便是阮与东林党人的恩怨由来，但是真正让两家结仇的便是本文前部分所讲的《留都防乱公揭》。时人描述当时的盛况“日置酒高会，辄集矢怀宁（阮大铖），嬉笑怒骂以为常。”与复社的欢庆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阮的狼狈不堪，迫于形势，他躲到了城外的牛首山，同时派遣心腹在城中四处收买《公揭》，孰料却是越买越多，真是滑稽也。为了自己的名誉，阮大铖想到了刚刚来南京的侯方域，侯方域的父亲司徒公侯恂有年谊之交，企图用这层关系来缓和与复社的关系。当阮打听到侯公子想要为秦淮名妓李香君赎身却苦于缺少银两时，不惜花重金撮合二人，侯方域知道之后严词拒绝，申明了自己的立场。
自此，阮与东林复社之间算是彻底谈崩了。凭着对阮大铖的了解，侯方域预测，日后阮大铖一旦得志，必定大肆报复。这样，阮大铖算是彻底成为了东林党的弃婴。
心术不正的阮大铖自《留都防乱公揭》传出后，便一直过着隐居的生活，但是如果你觉得他是在反思过错，那么就大错特错了，他对摒弃他的人恨之入骨，他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更准确点，他是在等一个政治机会。很快，幸运女神便降临到了他的头上。1644年农民军攻占北京，南明政权建立，恰恰凑巧的是，他提携过的好友马士英成为了弘光朝廷里的实权人物。当年的知遇之恩马士英可不会忘记，其马上提名阮任兵部右侍郎，即使反对这项提议的奏折如雪片般飞来，甚至有大臣不惜辞职以示反抗，这反而为马士英减少了障碍，遂于之后成功拿到了皇上的诏令。获得了权力的阮大铖也正式开始了自己破罐子破摔的表演。
公元1645年初，“大悲案”为阮提供了第一个机会。一个法号大悲的发狂和尚自称是皇室亲王，并且在供述中提到了钱谦益（此人不仅是名妓柳如是的郎君，还被视为与东林党关系密切之人）。阮令一名自己的亲信参加了审讯，并且极尽夸大之能事，最后竟然让这个案子牵涉到了143人，绝大多数是曾经在《公揭》上签过字的人。由此，便可看出阮大铖心胸之狭小，报仇之心切，恨不得置许多忠义之士于死地。即使马士英浏览了供词都觉得荒唐可笑，命令草草作罢，斩了大悲了事。但是还是许多人遭受到了打击，不得不更名换姓躲藏了起来，大部分则出趟南京。从一定意义上来说，这些人才的流失导致的弘光政权在其后的崩溃中，阮大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甚至可看做是众臣对南明心灰意冷的罪魁祸首！
（图）阮大铖文学作品
阮大铖破罐子破摔的第二个行为即在弘光朝廷里掌权之后大肆卖官积财。我们都知道，古代士大夫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名誉，而最能体现出自己高尚节操的便是视钱财如粪土的态度，而我们的兵部尚书可倒好，许许多多的求官者登上阮府的大门，阮就将一个个的官位换成了白花花的银两，以至其宅第人来人往，如同官衙。而要去找他的人只要看看门口热不热闹就可知他是否在家。如此看来，阮大铖此时对自己的名誉已是毫不顾惜。不过，古往今来又有几人可以做到呢？
下面要说其如何彻底把自己钉在历史耻辱柱上。南京沦陷之后，阮先跑到了杭州，没几天，这个曾经南宋的都城也投降了，不得已，阮便来到了金华。只可惜，早已声明狼藉的他压根儿没有被获准入城，被金华士绅拒之门外的阮大铖于1646年投降了满清。之后，心胸狭小如针孔的他便带领清兵干下了真正让后人唾骂，千夫所指的行为，就是文章一开头所讲的带领清兵血洗金华城。看到这里，阮大铖这个人已经不能用“奸”来形容了，而是彻彻底底的“坏！”世界上每当发生异族入侵，凡是投降派，我们姑且不论有没有血性、骨气，大部分是为了保全自己民众的性命，而阮此畜生，竟然对自己的同胞大开杀戒，所以最后落了个跌落山涧，尸骨被草草掩埋的结局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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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顾阮大铖的整个仕途，只因为一开始的不顺心，而他却急功近利，投靠了阉党，自此把自己与正义隔到了千里之外，之后一切的一切均以个人的利益为标准，置复兴的大局于不顾，甚至把枪口对准了百姓，对于这样的人，我们只能施与毫不吝惜的咒骂。
以史为镜，以史为鉴，我们每个人都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纠正自己，不然即使你到了九泉之下，后世的口诛笔伐都不会放过你。
历史堂团队作品 文：游小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