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飞行1318个小时,全部飞行累计达7000小时。现年64岁的美国前女宇航员玛莎·埃文斯(Marsha Ivins)在其钟爱一生的航天事业中,留下了骄人纪录。2014年年底,在退休近4年之后,埃文斯为美国《连线》杂志撰文,讲述了她在太空生活的独特体验与心路历程。她说,要是再回太空,自己的心还是会扑通扑通。
远离母星时受到的情感冲击,你永远无法想象。只有在茫茫太空回望地球时,你才会意识到,你已不在地球。这一刻,太震撼了!让人感觉不真实!这种感觉有点像是“托托,我们不在堪萨斯州了!”(译者注:童话《绿野仙踪》里龙卷风把小女孩桃乐丝、小狗托托和房子吹到了奥兹国,桃乐丝说:“托托,我有种感觉,我们再也不会在堪萨斯州了!”)
但是当我为NASA执行过5次任务、在太空度过整整55天之后,我体会到,太空生活不仅仅是一系列令人震撼的瞬间,它混合着超然的魔力与深深的平凡之感。太空生活也会有拥挤、吵闹,常常让人不舒服。至少我们现在的太空旅行,不如想象中的令人心驰神往。但不可否认的是,那儿的风景真是无与伦比!
每个人都在想象,当你坐上发射台时什么感觉?要知道,上面是700万磅重的火箭燃料。你应该是又紧张又害怕。事实上,爬进航天飞机后的两个小时里,你根本就是无事可做。很多宇航员就是打个盹。火箭发射前,系统需要进行几千项检查,你却像一麻袋土豆一样被绑在座位上。中间几次你需要醒来,大喊“收到”或“明白”。但是升空这件事——从发射台到进入轨道需要8分30秒,在到达17 500英里/小时的轨道速度之前的每一秒,你都在加速,就是这样的旅程。
事实证明,真的开始沿着轨道转动时,零重力的状态还是有很多好处。失去了重力,体液流向你的头部。这可是绝好的面部整容机会。你的胃会变得扁平。你感到自己变长了,因为确实长了一两英寸。(我暗想,“噢,太酷了,我变高了”,当然,其他人也长高了。)
不过,零重力也有一些不好的地方。体液流向头部时,你会有强烈的头痛感。在太空的最初几天,身体需要补偿和流失大概一公升的体液——基本上通过小便可以减缓头痛。许多人会恶心呕吐。想感觉好一点,就要失去“上下”的概念,说服你的视觉系统,“上”就是头部的方向,“下”就是脚的位置。能做到这一点,然后无论到哪里只要头部向前,你就能习惯零重力。多次经历飞行后,会更快习惯零重力——因为你的身体仍保留着太空的记忆。但最终让你的胃安顿下来恢复食欲,可能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每次飞行我都吃得不多。当然在地球上时,我的胃口就不大。经历过失重、体液的流动,在太空吃东西味道也变了。我曾经带过美味的巧克力,但在太空吃起来就像嚼蜡,这太让人失望了。当然,来太空并不是为了精美的菜肴。无论是在飞船内还是在国际空间站,你都没办法做饭。太空食物都是已经做好的,要么是冷冻干燥、真空包装,你得加水放烤箱里加热;要么是热稳定食品,就像军队的即食食品。飞船上没有冰箱,食物也没办法保鲜。因此,任务开始前几天,我们会先把新鲜的食物吃掉,比如苹果、桔子和柚子等水果。
在太空中最奇特的经历之一,也正是地球上最简单的事:睡觉。在飞船上,把睡袋绑在墙上、天花板上或地板上都随你的便,接着钻进去。这跟宿营很相似。睡袋上有袖口,你将手臂穿过袖口把睡袋拉上。你拉紧围绕身体的魔术贴扎带,直到感觉自己紧紧贴着睡袋。然后用另一根魔术贴扎带把脑袋绑在枕头上——枕头是一块泡沫——好放松你的脖子。如果你没有把手臂放在睡袋内,它们会漂浮在你面前。有时候你早上醒来,看到眼前有一只手臂在漂动,你大吃一惊:“嚯!这是什么?”最后发现它竟然是你的手臂。
大多数时候,我睡在飞船中间的气阀里。不进行舱外活动的时候,没人在那儿工作,所以它就像我的私人卧室。有啥缺点吗?这里也是飞船中最冷的部位,温度大概有20度。为了保暖,我把手臂放在睡袋内,还穿了四层衣服;有时候我用烤箱加热好一包食物,把它扔到睡袋里,它就成了热水瓶。我飞行的最后两个晚上,睡在飞船的飞行甲板上,把睡袋固定在飞行甲板头顶的窗户下面。在这个位置,透过窗户,地球可以尽收眼底,所以当我醒来,整个世界呈现在我眼前——那一刻,只为我一个人。
太空飞行中最令我惊奇的是,整个过程其实可以很放松。新来的宇航员会担心如何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他们有时候会为完成一项任务花上数小时甚至几天的功夫。尽管在轨道上一天会日落16次,但他们很难停下来欣赏日落。在航空飞机上,宇航员通常很忙碌——要做实验、日常维护、舱外活动、机械操作等。工作真的是非常辛苦、紧张、令人提心吊胆——如果你搞砸了,你是在全世界人民面前搞砸。但同时你也会感到非常放松。当你在地球旅行时,几乎不可能与世隔绝。任何人,只要想联系你,他们都能做到。不过到了太空,真的没人能够得着你。当然你会和地面保持联系,收发邮件,但日常的琐事都和你关系不大——账单都付了吗?狗喂了吗?我觉得,一切日常琐事在离开地球后都停止了。我完全从地球解放出来了。但是要返回地球时,地球上的一切担心也重新回归。我落地的一瞬间,大脑就开始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在太空中我从未生病,回家之后也并不愉快。返回地球时,你的内耳感受到一点点重力,就会变得尤其敏感,因为这个使你在地球保持平衡的器官经过长时间的太空旅行,已经很久没有工作了。失去了平衡感的你,需要重新学习如何在重力下移动。这会儿我要是扭头,准会摔倒。几周没锻炼的肌肉也得重新运作起来,帮助你进行日常的活动,比如走路、站立、拿东西。让双腿恢复正常,可能还是要花几天甚至几周时间。
太空生活是艰苦的,也令人激动,它让人害怕,它无法描述。是的,回去的话我的心还是会扑通扑通。
玛莎·埃文斯简介
1951年4月15日出生于美国马里兰州巴尔的摩,于宾夕法尼亚州Nether Providence高中毕业,1973年获得科罗拉多大学航空航天工程专业的理学士学位,之后在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NASA)约翰逊航天中心担任工程师,从事轨道航具显示器和控制系统及人机工程学研究工作。
埃文斯拥有多引擎航线运输飞行员执照(湾流-1型等级),以及单引擎空、陆、海、滑翔和商用机飞行执照,还持有飞机、仪表和滑翔机飞行教官执照。她在民航机和NASA航天飞机的累计飞行时间超过7000个小时。
1984年,埃文斯被选拔为宇航员候选人,成为任务专家。从1990年到2001年,埃文斯曾5次执行任务飞赴太空,在太空飞行时间超过1318个小时。2010年12月31日,埃文斯从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正式退役。
(编译:陈晓雪;via Wir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