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北府军在淝水之战打出了声威,奠定了中国历史强军队伍中的一席之地。然而胜利还不仅于此。
苻坚败回长安后,战前苻融等人关于诸族酋长不服的分析和预测,都变成了可怕的事实。鲜卑族慕容冲、慕容垂、羌族姚苌分别拥兵反叛,鲜卑族拓跋部在代北复国。东晋趁机发起大反攻,蜀地、襄汉等地区都被晋军收复。作为抗击前秦的主力,北府军也乘胜北攻,谢玄指挥大军收复淮北失地,彭城重新归为东晋所有。北府军继续北攻,相继打下兖州、青州(这是北方的真兖州、青州,而非南方的侨置州郡),刘牢之率前锋相继攻占鄄城和碻磝津(在今山东茌平),北府军的兵锋像一把尖刀,深深扎进前秦的腹地。苻坚的儿子苻丕此时正据守邺郡孤城,与反叛前秦的慕容垂激战,北府军趁势拿下黄河南岸广大地区。前后受敌的苻丕打不过慕容垂,转而向晋军求救,刘牢之因此得以进驻邺城,与慕容垂直接对抗。
然而打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北府军的极限了。虽然谢玄在彭城堰起吕梁之水,使得河道畅通,但邺城远处河北,已超出水运的范围,不管是后勤补给还是部队机动,北府军步多骑少的劣势开始显现出来。慕容垂抓住时机,主动后撤引诱北府军,刘牢之轻敌冒进,在五桥泽被慕容垂伏击,刘牢之所部溃败,深入河北的北府军前锋部队大部分被歼灭,刘牢之本人仅以身免。
虽然由此失利,但纵观东晋前后历史,除了之后的刘裕北伐,谢玄主持北府军的这次带有反攻性质的北伐,取得了前所未有的辉煌战绩。除关中、陇西和河北,东晋几乎恢复了西晋时代的其余所有领土。这无疑极大鼓舞了东晋士人对于兴复北方的信心。特别是北府军强悍的战斗力,让南方军队重新树起了战胜北方少数民族骑兵部队的强大自信,这对于此后刘裕北伐无疑起到了积极的推动作用。
总之,淝水之战的大胜,使北府军的声势达于极点。然而盛极则衰,作为北府军的掌门人,陈郡谢氏却遭到了司马氏皇室的猜忌。门阀士族共治的局面之下,任何一个大族一枝独秀都不见容于其他大族和皇帝,谢氏也是如此。北府军如日中天,又与建康近在咫尺,作为制衡力量的王氏力量弱小,桓氏又远在荆州,都无法有效约束谢氏的力量。孝武帝和中枢重臣司马道子,不仅没有褒赏谢安淝水之战的功劳,反而对谢安渐加约束,其他大族也不断背后诋毁谢氏图谋不轨。在此形势之下,谢安主动退避,不欲与中央和其他大族产生纷争。
最关键的,则是谢玄让出北府军的兵权。司马道子在谢安退避后,逼迫谢玄主动解除兖州刺史、都督江北诸军事的职位,北府军的领导权归于司马氏皇室之手。不久后,谢安、谢玄相继病死,这一系列事件,标志着谢氏执政地位的衰落。虽然东晋后期以迄南朝,谢氏仍不断有人物活跃在朝中,但再也没有出现谢安、谢玄之流能够左右政局的人物。
然而与郗鉴北府军瓦解有所不同的是,谢氏虽然离开了京口,北府军的基本力量仍然存在,刘牢之等北府旧将还是军中骨干。缺少了士族引导的北府军,虽然仍保有强大的战斗力,但在波诡云谲的东晋政局浪潮下,它已无法稳稳掌握自己的命运之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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