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老摩根产生了一种忧伤的感觉,认为历史已经弃他而去。1913年他告诉一位来访者说:“当你看到威尔逊先生时,代我告诉他,如果在什么时候他认为我的影响或是我的这些资金可以对国家有用,那这些就完全由他支持配。”
“如果有一天国家需要支付宝,我想都不会想,会在1秒钟内把这个公司(支付宝)全部送给国家。” 大概在2006年,马云这样说。
1913年3月31日,约翰·皮尔庞特·摩根,有史以来最有权势的金融大亨,在结束了郁郁寡欢的漫长旅行之后,于罗马的一家酒店离世。在此之前,他所投资建造的泰坦尼克号意外沉没,在国会的指控下他被迫接受调查。
在巅峰期的时候,摩根体系拥有740亿美元的总资本,相当于全美所有企业资本的1/4。尽管曾多次拯救美国的财政和金融危机,晚年的他依然备受金融操纵与垄断的指责,美国人民对于他的权势感到担忧,并试图肢解他的资本帝国。
老摩根死后,美国于1913年底成立了美联储,试图通过中央银行遏制金融垄断;1914年通过了《克莱顿反托拉斯法》和《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法》,并创建美国联邦贸易委员会(FTC)。
老摩根的离世,标志着19世纪末以来的资本垄断时代的终结。然而,100年后,一个互联网垄断时代开启了。
在最新的全球上市公司市值排行榜上,中美两国的7家互联网公司霸占了前十名,美国的FAMGA(Facebook、苹果、微软、谷歌、亚马逊)直接占据了前五名,另外两家互联网公司是中国的AT(阿里巴巴、腾讯)。
在十强榜上,除了神话一样的强生公司,还有两家是19世纪末大垄断时代的典型产物——埃克森美孚、摩根大通,这两家公司分别是洛克菲勒和摩根的遗产。
不是大笨象,而是大型灵长类动物
这些互联网巨头的恐怖之处在于,他们似乎打破了大公司的宿命,颠覆了人们对商业公司之极限的想象。
被称为“国师”的经济学家刘煜辉,最近发表了一篇报告《文火慢炖-将剃刀化为钝刀》, 其中对互联网垄断进行了深入分析,在此摘录如下:
中美两个互联网的超级经济体,互联网经济远超出我们对传统经济的认知。最近一两年,在互联网经济中,供给侧的革命形成资源和要素非常迅速地向顶级的公司聚合和集中,“马太效应”非常强。
其一就是数据的垄断。谁掌握了更多的用户的数据,就意味着谁掌握了未来时代的命脉。从腾讯,阿里,到Facebook和谷歌等,不断在向新的模式转型,不断迭代新的业务,一切都源于他们强大的数据源。资源要素和信用在未来都会跟着数据流动,之所以出现“马太效应”,正是因为大量有价值的数据向互联网巨头集中。
第二个方向是流量分割的结束。对于新进入者来说,要重新获得流量的成本极大。用户的习惯越来越稳定,每一个应用可能都对应垂直领域的巨头。你看看手机上的APP,可能前几年能下七八十个,而现在主要用熟悉的二三十个,意味着巨头会拥有越来越相对稳定和便宜的用户数量。
第三个规模报酬递增。传统经济中都是规模报酬递减,但是在互联网经济中看到的是规模报酬递增,这是一个常态。
第四个是创新。由于本身具有大量用户数据,又有不错的现金牛,反而鼓励了这些大互联网公司去做创新。而小公司根本承受不起创新失败的成本,在All in失败后也只能接受落寞退场的命运。只有大公司能扛过去,因此优势都在向大公司集中。
刘煜辉还提到了一个词——“贝加尔湖效应”。贝加尔湖的湖面比北美五大湖小得多,但是蓄水量却比五大湖大得多,正是因为其深度,亚欧板块内部碰撞所形成的裂谷以每年2-3cm的速度向下延伸,已经持续了一千万年,蓄水量仍在不断增加。苹果的现金储备,打破了常规的想象,去年底已经高达2500亿美元。
目前,FAMGA已经占到美国股市总市值的10%,占纳指权重的30%。刘煜辉说,“你如果读读谷歌、脸谱、亚马逊等公司的报表,你会震惊地发现,这些这么大的企业还在加速成长。中国的大公司也是如此。”
根据传统经济的经验,大公司通常是“大笨象”。但这些互联网公司虽然已是巨人,依然生机勃勃,每年40-50%的年复合增长率,“你根本看不到天花板,他们更像一个灵活、高速成长的‘大型灵长类动物’。”
反垄断运动与老摩根的忧伤
面对这些“大型灵长类动物”,反垄断浪潮会降临吗?
在美国历史上,从垄断盛行的19世纪末开始,针对垄断引发的一系列问题,进步主义思潮产生了。尤其以1901年西奥多·罗斯福总统上任为标志,在这位进步主义总统的带领下,一场轰轰烈烈的反垄断运动开启了。
面对各种垄断组织日益发展、中小企业不断破产、人民生活水平下降的现状,西奥多·罗斯福向托拉斯巨头们挥下了大棒,先后摧毁了摩根领衔的北方证券公司和洛克菲勒领衔的标准石油公司,并解散了一大批托拉斯集团,他也因此获得了“托拉斯爆破手”的称号。
北方证券公司,成立于1901年9月,在老摩根的斡旋和操作之下,这家公司成为同时拥有大北方铁路、北太平洋铁路和芝柏昆铁路控股权的超级托拉斯,美国西北方向数十个州的铁路运输被其所垄断;1904年,美国最高法院判决北方证券公司解散,被誉为20世纪“反托拉斯垄断第一枪”。
标准石油公司,由老摩根同时代的另一位巨人——约翰·戴维森·洛克菲勒所创立,这家公司在全盛期垄断了全美90%的石油市场,在1911年被分拆为34个独立的公司。
今天,与之相对比的是:Facebook的社交网络拥有超过20亿的用户,Google的安卓系统占据了全球90%的手机,微软的windows系统占据了全球90%的PC,苹果公司贡献了全球手机制造行业90%的利润,亚马逊掌控了1/3的全球云计算市场和美国电商市场,Facebook和Google几乎垄断了全美的在线广告生意。
在中国,接近10亿用户使用腾讯微信,5亿用户使用阿里巴巴的电商服务和支付服务,还有超过5亿人使用百度的搜索服务。
历史的巧合在于,特朗普同样是一位特立独行的总统。眼下,人们或许应该关注的是,特朗普会挥起西奥多·罗斯福的反垄断大棒吗?
众所周知,特朗普对于科技行业,并没有太多好感,并且公开表达过对互联网巨头垄断问题的关注。以至于特朗普当选后,硅谷40家互联网公司联名向他发出公开信,试图与之修复关系。
不仅如此,今年5月初,特朗普在接受彭博社采访时表示,他正在积极考虑分拆华尔街的大型银行,并将努力恢复1933年出台的《格拉斯-斯蒂格尔法案》。
马云同志和马化腾同志
根据《摩根财团》的讲述:
在生命的最后几个月里,老摩根产生了一种忧伤的感觉,认为历史已经弃他而去。
1913年他告诉一位来访者说:“当你看到威尔逊先生时,代我告诉他,如果在什么时候他认为我的影响或是我的这些资金可以对国家有用,那这些就完全由他支持配。”
“如果有一天国家需要支付宝,我想都不会想,会在1秒钟内把这个公司(支付宝)全部送给国家。” 大概在2006年,马云这样说。
当然,当马云同志和特朗普谈笑风生的时候,应该没有当初那么焦虑了。
前几天,香港回归20周年之际,在马化腾同志力推粤港澳大湾区的时候,他应该无法理解老摩根的忧伤。
或许一个大一统的互联网江湖,更符合某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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