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积极参加五四运动的冰心,在其期间创作了不少作品。冰心19岁时发表的小说处女作《两个家庭》,这虽是冰心第一次公开发表小说,但已经有相当的文学水平。
这篇小说的主旨显然是要借陈先生的经历,写海归学子的失意及对祖国现状感到痛心疾首。但她却没有直写此事,而是先以一则“家庭与国家关系”的相关演讲作开头提点,接着由妯娌间谈话,引出几个人物渐次出场,交待背景,铺垫气氛,众人谈到陈先生的家庭,不由嗟叹。到了陈先生亲自为他的处境作答时,故事已至高潮。原来陈先生的悲剧并非只是一家的悲剧,而是当时青年普遍性的悲剧:留学归国后本想为国家贡献力量,但现实黑暗,报国无门,满腔的热诚落到空处,只有“寻那剧场酒馆热闹喧嚣的地方,想以猛烈的刺激,来冲散心中的烦恼”。妻子不理解他,反误会他,子女缺乏教育,放纵无端。陈先生从一个志满意得的青年,落到如此空虚颓废,岂不正让当时许多忧心国家的青年感同身受。在知悉了他的家庭状况,生活境遇之后,读者怀着疑问,再看他历数时局之弊,生活之苦痛,人生之颓唐与无奈,便格外能激发同情与愤慨。最后,陈先生一家的结局,也并未直称,而是在对谈中展现。作品的收尾,则复归至开头的李博士所作演说“,家庭的幸福和苦痛,与男子的建设事业能力的影响”上来。首尾和环,结构精巧,虽然叙述有些松散,仍不失为佳作。
事实上《两个家庭》暗示了女性成为幸福家庭主人的前提条件是具备现代知识。五四时代,对西方的理想化想象让知识分子对现代教育的信心倍增。而所谓的现代教育,其授课内容实际上就是对西方现代化知识体系的模仿。例如,看到侄儿独自一人乖乖地在黑暗的房间中入睡,“我”觉得这孩子很听话,很难能可贵,而亚茜则对“我”说:
我从来不说那些神怪悲惨的故事,去刺激他的娇嫩的脑筋。就是天黑,他也知道那黑暗的原因,自然不懂得什么叫做害怕了。
这表明亚茜在努力保护孩子不被传统故事所传播的前现代性迷信和荒唐无稽的想象力所侵袭,并通过科学的逻辑与确凿证据,合理培养孩子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亚茜不仅如此用心良苦地让孩子在生活中自然而然地学习和掌握科学知识,而且从不强制孩子,并尽力尊重孩子的意愿,也颇具匠心地培养孩子从小就参与家庭事务的民主意识。在这里,亚茜不再是单纯的养育者,而是一个教育者,她在日常生活中身体力行被当时反传统主义者推举为现代性之核心的“民主”和科学”精神,并通过此种方式培养孩子使其接受西方教育。
在冰心看来,一个接受了她所认为的“正规的西方现代教育”,再回归到传
统的平和稳定的家庭,方才是一个好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