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玲是中国文学史上的一朵奇葩,她的《沙菲女士的日记》写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初期,中国历史大变革时期,这个时期是新与旧,父与子,进步与反动,光明与黑暗激烈搏斗的时期,在五四运动潮流的猛烈冲击下,延续了几千年的封建围墙开始崩溃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家族都开始解体了。一群觉醒的青年男女从封建家庭的藩篱中冲了出来,他们走出社会寻找光明追求人的解放。莎菲就是这觉醒的青年男女中的一个。她有一个温暖的迁就她的父亲,姊姊“都能如此盲目地爱惜”她,但她却不怀恋这温馨的乐园,即使到最后,因为“一番经历”而“陷到更深的背景里去,”她也没有想到回去,而是“决计南下,在无人认识的地方,”“悄悄地活下来,悄悄地死去”,因为在那个时代,回去就意味着走回去的路,意味着失去真正的自由。莎菲如此执着,如此倔犟,真可谓“飞蛾扑火,非死不止。”
正如茅盾所说:“她的莎菲女士是心灵上负着时代苦闷的创伤的青年女性的叛逆的绝叫者。莎菲女士是一位个人主义,旧礼教的叛逆者;她要求一些热烈的痛快的生活……”可以说,莎菲女士是丁玲的替身,她要冲破来自生活、来自社会的樊篱,为寻求属于自己的路开始探索。
莎菲的执着体现在对生活的理解和处理上。作品描写了两个和莎菲产生爱情瓜葛的人物,一个是苦苦地追求她但她却不爱的苇弟,他的一出场,就确定了他们的关系只能局限在“姊弟”之间。莎菲绝望于难觅知音的苦闷之际,一个刚从新加坡回来的橡胶园资本家的公子凌吉士,紧紧地攫住了她的心,然而敏感的莎菲即使曾近沉醉在爱河中也保持着一定的清醒,莎菲苛求得到理解,而总是得到误解,她热切地想得到心灵的充实,得到的却是空虚。最后聪明冷静的莎菲依然斩断了情丝,保持了自己的贞洁、尊严和人格。这不仅包含着自我否定,自我批判,更是她心灵的反省、否定和升华的痛苦呻吟。莎菲追求洁美的爱情,要求个性解放,要求尊重女性,要求男女平等,这本身就散发着时代的光华,就是对封建社会的叛逆,是几千年来女性的共同心愿。这进一步说明她是多么执著地坚持理想,追求光明,渴望一种真诚美好的生活。
莎菲在孤独彷徨中迷失了自我,她们的个人探索表面看结束了,但心灵的远航才真正开始。丁玲由一名小资产阶级成长为进步的革命青年,从孤独苦闷的莎菲到寻求出路的丽嘉们到后来走上革命道路的陆萍们,都是作者心路成长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