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还剩3.4秒,杜兰特丢下了手中的球,径直走向詹姆斯。击掌、拥抱、耳语,然后掀起球衣露出肚皮,迎着摄影师的长枪短炮踱步。这一刻,他冷静得出奇——直到他戴上了冠军帽子,走向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温达-普拉特,这个身材臃肿的女人在杜兰特命中一记记冷血三分以至于身边的勇士球迷都沸腾的时候,还在一脸淡定地喝水。但此时,当这一刻真的来临了,她终于按耐不住满腔激动,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双眼却止不住地涌泪,然后深情地抱住同样激动的儿子。
这一切,让人不得不想起5年前的那天。当比赛早早地失去悬念时,镜头扫过雷霆替补席上用毛巾盖住头的杜兰特,让观众看到他的双眼已经开始闪光。但在詹姆斯走向他拥抱时,杜兰特还是满脸的镇定。直到走到球员通道,看到站在那里等待自己的母亲,杜兰特才终于崩溃,抱住父母,任由泪水涌出……
只是,这一次的泪水,味道完全不同了。
在2016—2017赛季的最后5场比赛中,杜兰特场均35.2分、8个篮板、5.4次助攻、1次抢断和1.6次封盖,投篮命中率高达55.6%,三分命中率更是惊人的47.4%。
在拥有7名全明星球员的两支球队中,杜兰特独取系列赛的得分王和盖帽王——而去年,詹姆斯包揽了总决赛全部的5项数据王。
这个细节,是整轮系列赛和整个时代的缩影:杜兰特在攻防两端彻底改变了比赛,甚至,彻底改写了NBA的权力版图——无论是对于球队,还是对于个人。
在这轮总决赛中,杜兰特成了勇士复仇的最大杀器。在进攻端,他和库里的挡拆成了骑士永远攻不破的两瓶毒药。一旦骑士选择换防,杜兰特就形成错位,以身高臂长的优势投死对手;而一旦骑士选择夹击,被夹击的那一位就能轻松送出一记助攻。
到了比赛的决胜阶段,杜兰特让勇士拥有了不逊于詹姆斯和欧文的一打一能力。还记得去年总决赛第七场,勇士在最后4分半钟一分未得吗?今年总决赛第三场,杜兰特一记后仰两分,一记面对詹姆斯的反击三分,两记精准的罚球,让勇士在体系无法运转之时依旧能终结比赛。而在防守端,杜兰特的协防成了骑士突破手们的噩梦。甚至单防乐福时,看上去是三号位防四号位的错位,但杜兰特的力量和身高却丝毫不落下风。
当你真正看到这一切的改变,你就会明白杜兰特为什么会做出当初的那个选择,在这样一个更加优秀的团队里,他自己也变得更加优秀,他成为了胜利者团队里最出色的那个人。MVP奖杯,对他来说实至名归。
颁奖典礼上,杜兰特和伟大的比尔-拉塞尔握手,从总裁萧华手里接过了总决赛MVP的奖杯。而在这一切的背后,杜兰特背负的压力,其实远超外人的想象。甚至在他去年夏天做出那个备受争议的决定之前,这些压力就已经存在了。
如果你了解杜兰特的经历,就会知道他一路走来实现自己的梦想经历了多少艰辛。
在NBA的选秀中,对篮球倾其所有的杜兰特输给了早已负伤的奥登,成了2007年的榜眼。这是他所谓“千年老二”骂名的起点。
登陆NBA后,他迅速展现出超巨的水准,但即使在科比逐渐老去的时代,他还是始终被视作詹姆斯之后的联盟第二人。2012年的总决赛,人们似乎更加确认了一点,他似乎永远无法超越詹姆斯所创造的成就。
还记的那年的总决赛吗?巅峰的热火三巨头打垮了还未完全成熟的雷霆三少。但在个人表现方面,杜兰特其实并没有输给詹姆斯。五场大战,他以55%的命中率场均狂轰30.6分和6个篮板,詹姆斯则场均28.6分、10.2个篮板和7.4次助攻。但成王败寇的史册中,没人会注意这些。提到那年总决赛,联盟最强的詹姆斯击败了杜兰特,是大多数人的回忆。
骑士,在常规赛中,杜兰特也一直处在詹姆斯的阴影之下。2009年、2010年、2012年和2013年,詹姆斯四次当选MVP。而杜兰特,则在后三次的MVP投票中排在第二位。甚至2014年他终于捧起MVP奖杯,也有不少人认为是托了詹姆斯遭遇审美疲劳定律的福——毕竟伟大的篮球之神迈克尔-乔丹,也没能实现过MVP三连霸的壮举。
甚至,到了2015年,库里带着他的勇士强势崛起,只打了27场就赛季报销的杜兰特竟然被挤出了联盟第一人的争夺战。而他身边,是能力和野心都日益膨胀的威少。到那时为止,职业生涯有一半时间都是联盟得分王的杜兰特,怎么可能继续忍受失败的滋味?
现在再回想起他在2016年夏天做的决定,你觉得还会难以理解吗?在3-1领先勇士却最终被翻盘的西部决赛中,杜兰特看到的不只是六条大腿和夺取总冠军的捷径,更是一群无私的球员和一套成熟的体系。
后来的数据和比赛结果告诉我们,在那套体系中,杜兰特确实能打得更加轻松,确实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他在刚刚跳出合同时告诉追问者,自己对下个东家的挑选是一个篮球的选择,会让篮球决定一切。而如今,篮球决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那些说他的选择不正确的声音,来自于道德和情怀层面。或许你曾经见证了麦迪为了不被卡特掩盖光芒而远投奥兰多、科比不忍做二当家不惜和奥尼尔决裂,以及艾弗森单枪匹马挑落整个东部的球迷和名宿们,习惯了孤胆英雄的故事,对杜兰特这种离经叛道的“投敌行为”嗤之以鼻。而杜兰特,没有回避,而是面对这一切,然后彻底摧毁这一切。
还记得他在面对昔日的好兄弟威少和自己的伯乐老东家雷霆的三场比赛中的表现吗?场均狂轰37.7分、9.3个篮板和2.7次助攻,率队全胜。这,恐怕就是他最好的回应。
“你不喜欢我,我改变不了你,但我可以摧毁你。”带着这样的决心,杜兰特克服了质疑的声音和伤病的困扰,走到了总决赛,拿下了那座梦寐以求的奥布莱恩杯。
而除了两座金杯,杜兰特或许也接过了詹姆斯递来的权杖——在尝过胜利的滋味之后,他不会轻易离开勇士。而只要他还在勇士,勇士和他,就是这个时代新的霸主。
我相信,詹姆斯和他的克里夫兰骑士不会就此放弃,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在下赛季变得更加完善,向这支豪华的勇士再次发起冲击。
但至少今天的胜败证明,新的时代,真的已经来了。而新的时代,就叫凯文-杜兰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