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法国皇帝拿破仑在滑铁卢的战败,很多人都归咎于格鲁希元帅的未能及时返回。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战争的胜负取决于哪一方犯的错误更不致命。换个角度说,拿破仑在滑铁卢的失败要归罪于法军在战役之前和过程中那一系列错误。虽然拿破仑用他那天才的指挥艺术修正了其中的一些错误,但更多的错误最终还是压倒了这位不世出的军事天才。
第一个错误,就是对利尼战果的过分高估。16日夜,当拿破仑于利尼击败普军之后,乐观地认为普军很难恢复,因此下令格鲁希等17日天亮后再追击敌人。结果普军的第1军和第2军经过一夜的休整,已经从头一天的惨败中渐渐恢复过来了。普军蒂勒曼的第3军更是损失较小士气高昂。更严重的是,在等待期间,法军方面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探知普军的撤退路线及意图。这也成为了日后滑铁卢之败的一个重要伏笔。
格鲁希是在16日夜里11时,收到拿破仑的追进命令。命令要求格鲁希派两个骑兵军——帕若尔军和艾克赛尔曼斯军追赶普鲁士。但格鲁希没有被告知向哪个方向或者是否只追赶蒂勒曼一个。
当时格鲁希的兵力是具体为旺达姆的第三军,热拉尔的第四军,洛博的第六军的第21师,帕若尔的第一骑兵军的第四骑兵师,艾克赛尔曼斯的第二骑兵军,约三万三千多人,96门大炮。
格鲁希全部兵力:【表格】
格鲁希的骑兵于17日凌晨4:00出发,但直到上午10点前也没捕捉到普军的真实动向。上午11:30分,格鲁希又收到拿破仑的新命令:
“率帕若尔和艾克赛尔曼斯将军的轻骑兵军,第四骑兵军的轻骑兵师,泰斯特师,第三军以及第四军到让布卢!派人向那慕尔,马斯特里赫特方向侦查,你需要追赶敌人,探明他们的路线并告诉我他们的行动,我将以此来推断他们的全部计划。我将参谋部移至四臂村——英国人早上还在此处;我们通过那慕尔路保持联络。如果敌人在那慕尔,写信给查尔蒙特(Charlemont)第二军区司令官,命他占领该地。发现威灵顿和布吕歇尔的真正意图是至关重要的。无论如何,让你的两个步兵军紧密衔接,留出退路,骑兵穿插其中一边随时与各指挥部联系。”
拿破仑的命令非常明确:第一,格鲁希要在让布卢集中兵力;第二,他要沿那慕尔和马斯特里赫特方向侦查;第三,他需要尾随普鲁士撤退的线路,并试图发现他们真正的意图。收到命令的格鲁希认为普鲁士人很可能12个小时前就已经动身,虽然没有明确的骑兵侦查报告,他认为敌人很可能沿那慕尔路撤退,如果继续追赶他会与拿破仑主力部队越来越远,他请求与拿破仑一同到四臂村。拿破仑拒绝了他,重复了命令——找出普鲁士撤退的路线,发现敌人立即进攻。
18日凌晨2时,一名军官携带格鲁希的一份信来到拿破仑的大本营。这份信发出的时间为6月17日22时。
格鲁希在信中这么写道:“陛下,我已占领了让布卢,我的骑兵也推进到了索沃尼耶尔。敌军兵力大概30,000,仍在撤退。
在索沃尼耶尔我军收到消息得知普鲁士兵分两路撤退:一支一定是经过萨尔-瓦兰撤向瓦夫尔;另一支应该经过佩尔韦。
我推测其中一支会与威灵顿会合……艾克赛尔曼斯将军已经奉命追赶,他派遣了6个中队分别向萨尔-瓦兰和佩尔韦推进。根据他们的报告,一旦普鲁士大规模军队撤向瓦夫尔,我便立即向该方向追击,阻止他们接近布鲁塞尔并尽可能的把他们与威灵顿隔开。如果,相反他们撤向佩尔韦,我亦立即动身追赶。
蒂勒曼的兵力主要是皇帝陛下昨天击溃的军队;今早10:00,他们仍在让布卢而且在询问瓦夫尔,佩尔韦和阿尼的距离。布吕歇尔在追击中右臂受伤,但他仍指挥着军队……——我,心怀尊敬,将忠于陛下的一切命令。格鲁希”
一直以来,不少人都认为拿破仑用接近三分之一的右翼兵力去追击普军是一大败笔。甚至认为这是“一个骑兵军再配属一个步兵师”就完成的任务。但基于拿破仑两翼打击与预备队加强的作战原则。格鲁希的右翼法军承担的任务其实紧紧咬住并逼退普军,阻止其与威灵顿的英荷联军汇合。因此,拿破仑才给予格鲁希如此多的兵力。至于让格鲁希与法军主力汇合,拿破仑则认为是并不需要,因为他自认为仅凭手中的兵力就能击败威灵顿。
等到滑铁卢会战打响,圣让山的炮声传到格鲁希耳中时,已经是18日的11:30。当时热拉尔,巴尔蒂(Baltus),瓦拉泽(Valaze)等法军将领与格鲁希临时开会商议何去何从。热拉尔建议朝着炮声前进,格鲁希没有同意下属的建议,他表示服从皇帝陛下的命令:“皇帝昨天告诉我他会和威灵顿交战,因此传来炮声一点也不奇怪!如果他需要我参加战斗,那么他就不会把我派去追击普鲁士人,而自己独自面对英国人。而且,如果我穿过那些被昨夜和早上的大雨浸透泥泞不堪的道路,即使我出现在战场也为时晚矣。”
热拉尔继续劝说格鲁希,他认为局势已足够明朗:“普鲁士只有两个选择:向布鲁塞尔推进或与威灵顿在圣让山的兵力会合。无论是哪一个可能,出于谨慎和保险都应该朝着炮声前进,因为如果普鲁士向布鲁塞尔挺进,那么他们对战斗的影响甚微。但是如果……正相反,他们与威灵顿会合,那么格鲁希向炮声前进便能阻止他们,即使不能也可以将他们的影响降到最低。”
巴尔蒂站在格鲁希一边,他认为“几乎不可能在泥泞的道路上运送大炮还要赶到皇帝的阵地及时投入战斗。”但是瓦拉泽说他的工兵可以克服一切障碍,他支持热拉尔。最后,热拉尔失去耐心,他试图用“责任感”来说服格鲁希。
“元帅阁下,向着炮声前进是你的责任!”
格鲁希严厉地反驳了他,这也结束了争论,“我的职责是服从皇帝的命令——追击普鲁士;接受你的建议就意味着违背皇帝的命令。”
热拉尔最后做了一次劝说尝试,依旧无法说服格鲁希调转整个右翼,于是热拉尔请求自己亲自带领第四军过去,而格鲁希和剩下的军队继续向瓦夫尔推进,但是这个建议仍然被格鲁希所拒绝。
结果法军右翼只好继续向瓦夫尔推进,格鲁希对“下级无须提出行动计划只需要服从上级命令”的观点深信不疑,他认为回绝热拉尔的提议是合情合理的。
其实公平的说,即便是此前格鲁希被说服,按照热拉尔的建议,命右翼朝着滑铁卢的炮声前进,那么他也很难及时赶到战场。从瓦兰到普兰西诺(Plancenoit)——比洛军在滑铁卢出现的地方——是必须渡过代勒河的,而且只能在穆思捷(Moustier)穿过北边的桥梁,赶到普兰西诺他需要走18英里(注:瓦兰与普兰西诺的直线距离要近得多,所以格鲁希军能听到炮声)。一个如格鲁希所率军队这般规模的部队,在当时的环境下行军,平均时速大概为2英里,倘若格鲁希12:00下令从瓦兰出发,那么到达普兰西诺至少时夜里9:00了,对战斗不会有任何影响。可以说,格鲁希之军的无能为力,乃至普军最终出现在滑铁卢战场,都要归罪于拿破仑16日夜间那道“17日凌晨再追击普军 ”的决定。但格鲁希这种毫无主动性,循规蹈矩的指挥手法,与其说他像个军人,不如说其像个官僚。
本文为筑垒地域与文汇报联合创作,主编原廓,作者原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