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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沈南再也不发朋友圈了。
方原注意到这个问题，是在他们失联三个月后。沈南可能跟男朋友分手了，这是方原的第一想法。他跑到沈南的朋友圈翻了一遍，果然她和男朋友的动态全消失了。
沈南是方原读大学时认识的第一个异性朋友，她刚入班就被众男生封为“系花”，颇为惊艳，有点像《神雕侠侣》里的刘亦菲，这是方原对她的第一评价。
沈南性格沉静，不喜热闹，朋友也不多，身边总是宿舍那几个室友，举止优雅，言谈不紧不慢，微笑起来不可方物。方原总是在上课的时候观察沈南，暗自脸红。
每次上课，沈南经常坐在方原前面，靠窗的位置，两人时有简单问候和对谈。一个学期下来，两个人俨然成为朋友。
沈南在学校的第一个生日，方原大晚上突然想起来跑到她们宿舍楼下，问她今天怎么度过的。
“没怎么过啊，生日而已，别人不提醒，可能就和平常一样过去了。”沈南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让方原无所适从。他说一起去商业街逛逛吧！
凛冬已至。方原万万没有想到，沈南想吃冰淇淋，他呆望了她几秒钟，往冰淇淋店走去。这个时节人很少，沈南居然也不怕冰凉，一边笑一边说好吃。方原觉得她的笑就像寒冬里的雪莲。
有半年之久，方原经常和沈南去图书馆，学习，读书。偶尔被同学们撞见，看着他们惊讶的眼神，方原认为他和沈南在一块确实有点唐突，而每次去图书馆，都是沈南主动叫他，方原不敢主动。
方原心里清楚，现在有不下三个同学在追求沈南，其中还包括自己的一个室友。但好像沈南都没有答应，只是和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交流。有时候自己也不清楚在做什么，容易把友情当做惹人非议的事情。
那段时间，方原几乎每天和沈南聊到很晚，一到十二点，方原总是说：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自从到了大学，方原玩心大重，经常把自己搞得很忙。没多久他才发现，自己和沈南的联系平息下来。
02
除了每天和三个室友胡闹瞎玩，方原独自到周边旅行的时间更多了。四市十五县，被他走了个遍，他开始走得更远。
每次回到学校，室友卧聊的时候总是给他普及新闻：某女生宿舍被堵，某男生浪漫告白；校女篮出现女神级清纯美女，和奶茶妹妹有一拼；系里某男生狂追某女生，让人大跌眼镜。方原总是充耳不闻。
但是关于沈南的近况，方原总要多问几句。听说她被系学生会副主席追求，两个人还去过餐厅，方原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苦涩。
有一次聚餐方原遇上那个追求沈南的男生，他在餐桌不住地说，沈南实在太高冷了，活生生一个冰霜美人。看样子是没有在一起，方原居然松了口气。
上课的时候沈南也没有再坐方原前面，而是待在女生堆里，偶尔靠得很近，但也不怎么搭话。讨论问题方原从来不积极，捧着自己的闲书看个不停。
有一天班里鼎沸，好基友阿木捣了捣他胳膊：“看，沈南的男朋友！”
方原望去，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帅气男生坐在沈南旁边，两个人说笑不断。
“听说他是校学生会的，沈南刚进去不久，两个人就经常在一块了。”阿木说。
方原看了一眼，故作淡然道：“天作之合。”
坐在图书馆里，方原丝毫看不进去书，打开手机翻到底，是他与沈南的对话框，看日期，距今已经有一个多月了。方原犹豫很久，还是发了一条消息：“今天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
“嗯，刚在一起，你感觉怎么样？”消息刚发出去，沈南就回复了他。
“感觉很好啊，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也不说一声，太不够朋友了！”方原想不到自己这么快入戏。
沈南很快回他：“你也没问，我总不能主动虐你吧？”
聊了半小时，方原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终止了聊天，半专注地继续看书。
其中一个室友心情低落，因为沈南接受了一个外院系的男生，方原没有安慰他，自顾不暇。自此他和沈南的联系更少了，止于逢年过节的简单问候，双方一直以朋友自居。
直到毕业前夕，在图书馆偶然碰见沈南，她正好坐在自己对面。两个人就像好几年没见，拿着手机面对面聊天。
“看你心情有点低落，怎么，因为毕业论文弄得心力交瘁了？”
“不是……刚分手，还没缓过来而已。”
方原停止打字，抬头看着依旧惊艳的沈南。后者示意他出去聊。
图书馆楼梯口。沈南刚开口就眼噙着泪花，一会就泪流不止，呼吸困难到说不上话。方原看着蹲在地上伏着头痛哭的沈南，蹲下来手举在半空，不忍抚摸她的头发。
是朋友吧？那就安慰她啊！方原不懂怎么安慰一个失恋的人，他明白所有的安慰，都只不过是编织一连串的谎话暂时让她不再哭泣，就像得了一种绝症，止痛药也仅仅是止痛罢了，对根治没有任何作用。而唯一对情伤有效的，大概就是时间吧？
毕业以后，沈南独自去上海工作，方原从家赶过来送她，一直送到列车门口，他觉得送走了一个世界。在陌生的地方你会生活得更好吗？那里的一切你会习惯吗？你会遇到更好的人吧？
03
两个人的联系更弱了。
虽然方原经常一个多月才联系一次老朋友，但对于沈南他已经很久没有问候了。唯一了解的途径是朋友圈，他知道她过得好像还不错，偶尔出去旅行，偶尔晒和朋友的照片。沈南有时候会评论方原，但距离好像更远了。交情止于朋友圈，说的就是这样吧。
从朋友圈可以知道一切值得祝福的事，比如沈南的第二次恋爱。同样是一个很帅气干净的男生，从沈南的眼睛里可以看到她已经摆脱了旧日的阴影。
“你值得更好的。”方原对着她说，只是动手点了一个赞。
沈南统一回复：“谢谢大家！”
方原埋头工作，他突然觉得，忙起来并不感觉累，反而轻松充实。他喜欢专注的人，不论以前多么讨厌自己，现在也挽回了对自己的一些评价。
没有顾虑的生活简直就是天堂，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去喜欢的地方走走，拍摄一些喜欢的风景，和喜欢的朋友聊聊，这种生活，像极了头顶的蓝天。
距离上次寥寥几句的问候，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沈南再一次出现在方原的对话栏，猝不及防。
又是失恋。方原没有猜错，她的朋友圈又出现一段空白，往前翻都是去年。
方原辞职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爬山，是个闷热的阴天，快到山顶的时候沈南发过来几个字：“我分手了。”
“我知道。什么原因？”方原对她姗姗来迟的情报表现得很淡定。
“他和初恋复合了。”
方原想不出一句值得对她说的话，只好说：“山顶网络不太好，晚上打给你。”
晚上方原和朋友吃饭，面对精致得说不上来菜名的美食，他一如既往地没有特别的食欲。饭后和朋友匆匆告别，没有回家，转车去酒吧见另一个朋友，直到凌晨两点。
打车回到家，全身疲惫，但没有丝毫困意。他想到沈南，仍旧不知道如何问候，手机在手里翻转半天，才给她发了一句“晚安”，抱歉今天没有时间。
沈南出乎意料地回了一句“晚安”，方原马上打过去问她怎么还没休息，他也知道这是明知故问。
凌晨四点，无眠。通话持续了近两个小时，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不提分手的事，只是回忆大学里的件件往事，沈南时不时发笑。
方原怀疑，自己以朋友自居的心态，是不是错了。或许可以从一开始就……没有或许。
“正好我们都闲着，不如回学校看看？”沈南提议。
方原思虑半晌，说：“也好。”
04
学校面貌依旧，清一色的红砖矮楼，绿色充斥着整座校园，唯一不适应的是处处可见的陌生面孔，那些学生看起来比当年的自己要小很多，也阳光很多。
方原和沈南花了一天时间，把几年前去过无数次的地方重走了一遍，居然有些怀念。
“真的很难想象，都过去了这么久啊！”沈南坐在湖边的亭子里感叹。
“嗯，历历在目。”方原有点诧异，自己差不多都想不起来的很多事，现在一一浮现。
沈南不说话。方原想缓和一下气氛：“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感情总是不顺，是不是天赋太高，连天都嫉妒？”
沈南“嗤”了他一句说：“我哪知道，可能是眼瞎，看不出来究竟合不合适，”她顿了一下，反过头来质问方原，“总比你好吧，生活方式倒不错，就是异性缘差多了！”
方原大笑：“没办法，自由惯了，趁还算年轻，多浪几年不好吗？”
“好是好，到时候有你后悔的。歌词里不是说吗，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
方原看着她不说话了。他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怎么做是对的，总是担忧做了会错。
送沈南去火车站。方原排队买好票，递到沈南手里：07车29号。
方原想起第一次送她去上海，就像在昨天。沈南示意他不用进去，方原想了想，同意了。他站在检票口跟沈南挥手告别，手里攥着一张站台票。直到沈南身影不见，方原才离开，他想回学校再看看。
坐上公交，方原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没有做，一度想跳下车走去学校，或者往回走。但手里紧紧抓住栏杆没有动。
05
沈南坐在候车室，距离发车还有一个小时。她打开跟方原的聊天框，但想到刚刚分别，就没有再继续，戴上耳机静静听歌等候。
一个小时太漫长，沈南想出去走走，又怕列车马上就来。坐立不安。周围的人开始排起长队，沈南才安定下来。
终于要发车了，沈南背包检票，上车。坐好之后望着窗外，列车尽头是重复不变的生活，她的心沉下去一半。眼前来往的人有点模糊，车开始移动，有个模糊的人影在窗外跟着移动，定睛一看却是方原。
方原举起手机，沈南连忙掏出手机，是他的电话。方原跟不上车速就停下来了，慢慢走着，在电话里说：“别离开，我去找你。”
苏小邪，情感治愈系90后，知道日报特约作者。人生三不求：写作，读书，旅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