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妖气的罗辑思维,正在迎来更宽的路


      开播四余年后,当即便最不堪的记者也很少再将“罗辑思维”写成“逻辑思维”的时候,罗振宇突然宣布:视频节目停播,转向每周一到周五时长5到8分钟的音频,且只在自家“得到”App里播出。

更像是另一只靴子的落地:春节后的每个周四傍晚,固定等待长达数周的落空,已招致不少急促的拥趸在微博评论区询问,质疑——甚至偶尔谩骂,那种“免费看了四年江湖卖艺他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的低劣口吻令人颇感不适。

好在宣布改版后,更多人表达了体谅与支持。或许自从罗振宇决定将公司未来的全部赌注押至“得到”那一刻起,每周一小时左右的视频节目就变得尴尬。罗曾透露,录一期节目大概要花20个小时,因为要以比正常脱口秀快5倍左右的速度说到满意为止。这种沉重的“作品包袱”背离了开播时的分享初衷,而通过上述改版则可以用更即时轻盈的方式分享其每日更新的知识存量。

改版更主要的原因,是罗振宇对聚光灯的主动背弃。用他自己话说,“从过去一个追逐影响力的‘网红’变成自家店铺里的服务生和跑堂小二”。Slogan也从“有种有趣有料”变成“和你一起终身学习”——前者是“罗胖”作为虚拟人格对待作品的自我期许,后者则试图以服务心态将每日产出作为关系纽带。

这种改变应该与野心有关。与另一位罗姓“网红”罗永浩相似,基于人格起家的创业故事在前几章总显得妖气冲天。不过,为了尝试兑现四年前开播时不曾预料的野心——罗振宇眼中一个“亨利·卢斯”级别的时代机遇,站在局外人的轻佻视角,你自然可以说,从“大众网红”到“私人伴侣”的角色转变,是一个收起妖气,安心赶路的过程。

从创办伊始提倡的“U盘化生产”,到一场社群经济的“互联网实验”,再到努力鼓吹内容生产者直接卖货的“内容电商”……回溯历史,关于“罗辑思维是什么”的答案几经迭代。就像拉马克式进化对于外界环境一次次主动地顺势而为,过去几年,罗振宇或许对于“脚踩西瓜皮滑到哪里是哪里”的敏锐态度感到满意。

事实上,从卖会员开始,到卖月饼和柳桃,再到后期的跨年演讲和拍卖papi酱广告……罗胖将这种“造浪”行为视作制造势能。一个又一个浪头也确实让人眼花缭乱,引得众人叫好和效仿(尽管多数拍在沙滩上),但这些有妖气的浪头,有的是在与用户共同进化,有的则让用户产生某种“不舒服”的疏离。

当然,没有任何一家公司能仅凭机巧长留于聚光灯下。在内容电商阶段,罗振宇就将罗辑思维概括为一家“当众自虐求围观顺便卖货”的公司。长达一千多天的60秒语音,帮其构筑了一道关于信用的护城河。而当罗辑思维迭代到“得到”阶段,这种累积而来的原始信任就变得非常珍贵,它必须让用户相信,在知识转述这门手艺上,“得到”上其他说书人拥有同样可以信赖的知识水准和精进态度。

而作为这一轮“内容付费”浪潮舵手之一,“得到”的推出让“罗辑思维是什么”这一问题的答案格外清澈:知识服务商。这种转变,一方面是为了打破内容电商天花板,就好像有人说高晓松“标注了这一波内容创业潮水中,知识个体户网红所能冲击到的高度”,已收割900万微信用户的罗辑思维也很容易一眼望向增长的尽头,日子过得滋润,但为了获取“超越期待的指数级增长”,升级赛道成为必然。

另一方面,或许和罗振宇对未来的趋势判断有关,即专业分工的力量。

正如同数据经过系统性整理变成信息,信息再经过简洁地抽象加工变成“知识”,人类碎片化信息的存放方式是被封装成一个个具体的理论,理论又指引行动——罗振宇就曾在多个场合表示,“专业分工”理论是深耕“得到”最主要的理论基础。

譬如,经济学告诉我们,就算你每件事都比别人做的好一点,最符合利益的策略仍旧是只做那件最擅长的事,其他交给社会分工。照此来看,创业者的使命就是创造一个可持续发展的新的专业分工。另外,合理猜测是,无论凯文·凯利的《必然》还是王东岳的《物演通论》,自家店铺书中那些迷人理论对历史规律的总结,对未来趋势的预言,或许都产生了印证“专业分工”理论的力量。

更何况,在罗振宇的判断里,这种分工赶上了某种时代性机遇:以服务心态将碎片化的严选知识推至中国新兴中产阶级面前。

人类发明概念,却也成为概念的囚徒,当新事物破茧而出,很多概念也就混作一团——比如“内容付费”。3月8日,在《关于内容付费我们想汇报迄今探索的全部心得并宣布一件小事》发布会上,罗振宇以先行者姿态,再次抢占了公众心智,阐释了什么是“内容”,以及什么是“付费行为”。

结论是:工业时代人类的知识交付分成教育,出版和传媒三个行业,移动互联网时代这三个行业边界开始模糊,从而诞生一个名为“知识服务”的新行业;正如滴滴提供随叫随到的专车服务,“知识服务”提供满足用户终身,跨界,碎片学习需求的产品和服务;能把握这轮机会的,不见得是传统意义上的大V,而是有能力把知识转化成好产品的“知识产品家”;而用户端,消费升级的动力不是把更贵的东西卖给更有钱的人,而是在完成从“迎合用户人性”到“帮助用户实现自我提升”的切换,好的知识服务产品是帮助用户完成“人格跃迁”的工具,满足用户“成为更好的自己”的期待。

这种对于宏大叙事的总结,注定令不少人心潮澎湃。在罗振宇看来:技术的飞速进步,时间极度碎片化,三亿中产阶级崛起,让此时此刻的中国在衣食住行各方面都面临一个“亨利·卢斯级别”的机会——后者是《时代》周刊的创办人;而在内容领域,“得到”和其他同路人最该做的,就是像当年《时代》周刊那样,完成对内容产业的重塑。

看起来,没了妖气的罗辑思维,正在迎来更宽的路。

李北辰/文(科技自媒体,致力于用文字优雅的文章,为您提供谈资与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