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前人们的看法相反,女性在长期关系中对充满男性气概的脸孔的偏爱并非祖先遗传的结果,而是与经济发达程度有密切关系……
在非人类动物种群中,那些有着夸张的性别特征(如巨大的鹿角和孔雀翎毛)的动物往往对异性有更强的吸引力,或对敌人有更强的威慑力。其实,在人类社会中也存在同样的现象:人类在挑选配偶时,往往更钟情于性别特征明显的面孔,也往往感觉长着更加阳刚气质面孔的男性,有更强的“攻击性”。
很多研究文献在生物学的解释框架下提出,偏爱性征明显的脸,是性选择和社会选择长期进化的结果。一个面孔更具有女性气质的女人,会比同龄的、长着女性气质不足的面孔的女人,看上去更有生育能力。就如同卵巢功能一样,面容上的女人味,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衰减。相同的判断也出现在对男性面孔的认识上,人们认为阳刚的男性气质是祖先遗传下来的、免疫力强、与同性竞争能力强的可靠的“信号”,而这两点都是女性在择偶时所看重的。这种观点试图表明,在我们祖先的生活环境里,性别的双态性(dimorphism)对判断一个人的吸引力和个性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然而,得出这一结论的研究数据,绝大多数采自WEIRD人群(出身于富庶的西方工业化社会,受过教育的城镇人口),而面向少数族群的研究则非常有限,而少数族群在选择配偶的偏好等,诸多社会行为都与WEIRD人群不同,因此很难准确评估上述结论的正确性。为此,英国、美国、中国的22位生物学者、心理学者和人类学者,联合开展了一项跨种族跨文化的试验,结果显示,我们的这种相貌偏好,竟然只是现代化的产物。今年9月,《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刊》(PNAS)发表了这一研究结果。
试验囊括了10个国家、跨越不同经济类型的12个背景迥异的成年人群体,共962人作为测试对象,其中既有WEIRD人群,也有中国发达城市的普通市民和非洲、南美等地的少数族群;经济类型既有市场经济,也有游牧、狩猎、园艺等原始生计方式。
研究过程中,受试者被要求观看3张异性面部图片,每一组异性面部图片,除一张是真实的人脸照片外,其余两张是在真实照片的基础上,用软件分别做了更加男性化和更加女性化的技术处理后的图片,然后让受试者选择维持长期和短期,两种不同的两性关系下,分别最喜欢的异性相貌,同时还要选出他们认为最具有“攻击性”的男性长相。
结果显示,12组人中只有7组男人对更有女人味的脸有所偏爱,有2组人(中美洲的Miskitu人和俄罗斯的Tuvans人)在长期的两性关系中更偏爱女人味重的脸,但短期关系中则喜爱男性化味道强烈一点的女人脸,此外还有3组男性受试者(中非共和国的Aka人、厄瓜多尔的Shuar人和纳米比亚的Tchimba人)对展示给他们的3种女性面孔没有明显的偏好。
该研究用联合国编制的人类发展指数(HDI)作为社会发达程度的评估参数;用联合国统计的各地城镇化水平、凶杀犯罪率(homicide rate,代表男性之间的竞争强度),和世界卫生组织发布的病亡率,来评估人们究竟因何种刺激而形成了某种相貌偏好。
那些对富有女性气质的脸孔有更强偏爱的男性,多出自于HDI高的地区,而构成经济发达程度的各方面因素中,城镇化水平是唯一一个有明显正相关影响的因子。
在女性对男性的脸部偏好测试中,也同样不是所有女性都更偏爱男性气质强烈的长相,只不过所有女性对男性面孔都各有各的偏好,没有出现模棱两可的情况。其中,Miskitu和Shuar的女人们更喜欢加了女人味的男人脸,Aka和Tuvans的女人们虽然在短期关系中喜欢男性气质浓烈的男人,但在长期关系中则喜欢有女性气质的男性面容。对加拿大女性和马来西亚的Kadazan族的土着女性而言,她们在短期关系里才明显更喜好强男人味的脸。
这说明,与之前人们的看法相反,女性在长期关系中对充满男性气概的脸孔的偏爱并非祖先遗传的结果,而是与经济发达程度有密切关系。在进一步比较了患病率、地区凶杀率和城镇化水平的影响后,研究发现,在患病率较高的群体中,女人们对男性气质强烈的面容反倒更不喜欢,这直接否定了男性气质是强免疫力的遗传象征的观点。
研究者分析说,脸部的性选择偏好之所以无关遗传表达,而是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结果,是因为在人口密集的工业社会、后工业社会中,人们每天接触太多的陌生面孔,当人类的大脑面对复杂庞大,又一时难以处理的海量信息时,就依靠相貌的明显性征的来判断人的个性特点。加之当代社会充斥着的海报、电视、互联网等视觉信息,也都影响和强化了人们对既有视觉印象的偏好。
(编译:潘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