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丽是个妓女。
第一次见到她是在朋友的单身派对上。
她并不是个美丽的女人,但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让我很难忘记。
我很尴尬,她却主动找我聊天。“你要认命、这就是你的命。”
小丽说,她妈从小就这样教育她,也许在一个很传统的农村妇女眼里,没有希望总好过失望。
“所以我以前从没想过要离开镇子。”
“小时候家里很穷,日子很苦。所以在父母眼里,我那会去村里的小学当代课老师就是上帝最好的安排了。”
是的,她信教。
“我有一个继父,还在上师专的时候,他在煤厂上班。”
我注意到她的嘴角有颗痣。
“我每个月都会去他那拿生活费,有天我去找他,人家说你爸爸在下井。我等他上来,他穿得很脏,身上都是煤渣,厂里的空气特别脏。”
小丽若有所思,“后来煤老板跑了,继父留下字条出去挣钱,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小丽说,她以前常常思考,为什么我和别人差异那么大呢?
大家都是人,都是吃饭长大的,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煤场旁边有个大公司,那里面的职工子弟衣着打扮,言行举止与土里土气的小丽相比,相差很大。
她说那会自己特别想成为他们的一员,不想认命了。
于是她辞去了老师的活,自己一个人跑到A城去。
我问她,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事,她说因为我和她毫无关联。
小丽说,刚到A城的时候她住在地下室里,冬天的南方一点也不暖和,差点没把她冻死,没有学历也不认识任何人,根本找不到工作。
在那时,她认识了阿四。
小丽喜欢上网,喜欢写诗,在一个论坛上有很多的诗友,阿四是其中一员。
“头回和阿四见面,他请我吃了顿肯德基,他特别白,很干净的脸,”
小丽说那天的阿四,像白马王子,
“我的心砰砰跳,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一个男孩这么温柔的对我。”
小丽以为自己恋爱了,她开始主动约阿四出来玩,看电影,吃饭,聊天。
阿四从没牵过她的手,也没掏过一分钱。
但小丽不介意,她说:“当时的我觉得只要能和他走在一起,整个世界都是亮的。”
三个月过去了,小丽仅有的钱都花光了,“没办法呀,找不到工作我只能去做三陪小姐。”
她说的轻描淡写。
可阿四却和她的继父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最起码有个交代也好。”小丽说,“已经三年了,这段时间,我接待过很多男人,里面还有大明星呢。”
她说自己其实很努力了,因为特别想过上体面的日子。
“我的事被家里人知道后,我就再没回去过,”
让我惊讶的是,小丽其实才23岁,
“我妈觉得我受了刺激,我的亲人甚至在QQ上把我拉黑了。”
派对上烟雾弥漫,我不得不把小丽拉出包房透气。
“后来我就认识了高老师。”
“他特别有文化,我喜欢有文化的人。”
提起高老师, 小丽脸上仍有掩不住的幸福,
“虽然很多时候只是高老师说,我在一旁安静地听,但感觉特舒服。”
小丽说,高老师是她这辈子遇见最有知识的人,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
高老师说,小丽的内心很善良,只是一直没有人理解。
小丽很感动,把自己无条件的献给了高老师。
高老师说,遇到你之前我只是个单身狗,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世界有多彩,如果你愿意,我娶了你,咱俩一起去美国。
我想小丽的故事就此结束该是多好。
因为她总是这么勇敢,只要一份感情来了,就会泼泼然地迎上去,不犹豫不怀疑不退缩,不认命也不信命。
“后来呢?”
“后来他说,美国办绿卡需要钱,我就把所有的钱给他了,他只是想要钱而已,呵呵。”
小丽淡淡的笑着。
“你知道么,那天约好我带着行李在北山等他,后来想想出国怎么会选这么偏的地方见面。”
小丽居然点了一根烟,
“我其实不想再回来了,觉得好绝望,干脆让他杀了算了。”
“这个胆小鬼,拿了我的钱就跑了,后来就再也没见过。”
小丽说,她有点感激高老师。
至少他的出现让她终于有了奋斗的目标,那就是攒够了钱移民到美国。
我问她,移民去做什么呢?
“没想好,反正不干这行了,给自己一个交待,”
“说不定还能遇见个好男人,我就嫁了。”
临走前,小丽要了我三百块钱,连同我的电话号码。
我在想是什么力量让这个小姑娘一直和自己的人生较劲?
虽然命运总是亏待她,但在她的话语间,我竟没看出丝毫的冷漠,哪怕她刚被男人折磨得奄奄一息...
只要生活给她些许回报,她便饶恕了所有不公。
没有诅咒,没有论辨,没有任何试图挽回的挣扎,她把痛苦无声地消化。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倒是很想流泪。
记起罗曼·罗兰说过的一句话——
“真正的英雄是在看透生活后仍然热爱生活”。
无论生活让你多么遍体鳞伤,
亲爱的姑娘,你也不要穿上铠甲,
信仰纯正,爱得炽烈。
对,只要不愿意认命,一切都来得及。
本故事取材于费里尼经典名作《卡比利亚之夜》与凤姐的“求祝福”,
如有雷同,告诉我,我去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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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透社——做有温度的“第2院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