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思纯:一个“文艺控少女”的认知标准

一个像马思纯这样的姑娘,通常被叫做好人家的姑娘:家庭和睦,衣食无虞,从没见过生活的穷形尽相,容易感受与接收世间善意。她有圆圆的苹果肌,圆圆的鼻头,笑的时候会仰着脸,眼如弯月。28岁了,也仍然像个中学女生一样,对每一丝情绪都郑重相待,“煽情的话”已经结集出了一本书。为了向我们证明粉着韩寒长大的光荣历史,她现场背了一段《三重门》:“伸出小指我们拉勾,不说来世爱你,来世我遇不见你,来世我会爱别人,今生只爱你已经足够。”——是的,念念不忘的张口即来的,少年人的爱情观。

对自己的认知也还是一个少女的标准。采访时她一边吃红豆沙,一边忧伤地抱怨:“我现在脸有点太瘦了,我喜欢身上瘦,但是脸肉肉的。我现在脸凹得都不像我自己了。”

然后她放下勺子抚着面颊,郑重地叹了口气:“我不喜欢我现在这样。我喜欢刘亦菲那样,小小脸,有点肉肉的,特别可爱。”

连羡慕都是少女式的。

不用问都知道,她活在一个被照顾周全的环境里。她有一个著名的小姨蒋雯丽,但她觉得,相比机会,在这个行业里小姨给她的更多是保护。她还有一个经纪人母亲和一个警察父亲,衣食无忧而家教谨严,为了角色她禀告父母第一次去夜店体验生活,然而9点刚过母亲就打电话来:“怎么还不回家。”但其实待了5分钟她自己就想回家,“太吵了我受不了”。

此外,她有一个文艺范的、每年生日都送她10本书的姥爷,还有一个酷爱旅游、去过的地方比她多几倍的姥姥;有一个在金婚婚礼上表示下辈子还要在一起的爷爷,还有一个听孙女的恋爱故事听到落泪的奶奶。她被这样一群老人养大,养成了一个听话乖巧的好孩子。

金马奖上,她拿了最佳女主角,在台上哭哭笑笑、语无伦次地感谢了能想到的所有人,特地还要对母亲喊话:“你希望我在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健健康康的时候结婚,我估计我结婚还得好多年,但我先把一个金马送回家,让四位老人开开心心的。”

她无法把自己所得到的视作当然、坦然受之。她知道这些情感的分量,以及这类人生的可贵,并努力想使自己配得上这一切,“我深得眷顾”,马思纯文艺腔、但真心实意地感慨。


在台上没有话说,原以为会陪跑

看完自己在金马奖颁奖礼的现场视频,马思纯抱怨:“我的妈呀,太没有文化了!”

她以为自己又是来陪跑的,“死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得奖”,从剧组请了一天假就过来了。冯小刚宣布最佳女主角周冬雨的时候,她感到了鞋子落地的轻松。然而,“大喘气”之后,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周冬雨转回身拉她一起上台,而她还一脸震惊地捂着脸,和妈妈抱了又抱。

她们盛妆华服,却像两个幼儿园小女孩一样手拉手,跌跌撞撞地上了台。马思纯让周冬雨先发言,自己则举起袖子,把眼泪都抹到了礼服上。轮到她发言时声音都发颤:“哎呀我又要哭。”

那天她和周冬雨的获奖感言被认为是“史上最语无伦次的获奖感言”。马思纯感谢着评委,却去问周冬雨:“这也算是一个破例吗?我们俩一起得(奖)。”又被周冬雨反问:“我们是第一次吗?”两人迷迷瞪瞪地对话好几回合,没有任何结论,然后马思纯拍了板:“没事儿,这不重要。”

在台上她们不断词穷,傻笑、鞠躬、抹眼泪反而成为主要的表达方式。马思纯中途试图解释“对手激发”,几句话颠来倒去,最后她一拍脑袋,“哎哟我说的都是什么东西啊!”

大多数人都对这两个手足无措的少女的表现报以宽容微笑,也有林依晨这样被感动而哭到停不下来的。至于她自己,只觉得丢人,“(讲成这样)还算出过书的人呢!”

那要是做好准备,会讲什么?

“我想讲,大家都觉得,因为我有我小姨所以好像想进哪个组就能进哪个组。不是这样的,我小姨现在都快没戏拍了。”马思纯对腾讯娱乐说。

宣传马上打断了她,然而她耿直地反问:“为什么不能说啊?我就是要说。现在我小姨特别羡慕我,她特别想拍电影但找她的就只有电视剧,她说纯纯真好啊,有电影找你拍。我特别想呼吁一下,给老艺术家多一点演电影的机会吧!”

她当然享受过“蒋雯丽的外甥女”这个身份的便利。虽然蒋雯丽曾在公开场合表示,自己这个小姨当得不合格,“都是让纯纯自己在外面发展”。除了自己执导的《我们天上见》里的小翠,她和顾长卫并没有格外给马思纯安排角色。

但事实上,马思纯一路走来,蒋雯丽的各种举荐仍功不可没。早年间,马思纯往往在电影、电视剧里演蒋雯丽的女儿或童年,这是她童星经历的开始。而《爱情最美丽》中,也是蒋雯丽向搭戏的张国立力荐马思纯扮演他的女儿。翻看蒋雯丽的各种采访,总有一定篇幅是用来称赞马思纯的。

更何况,大二时马思纯担任电视剧《恋人》的女一“思纯”,据说是因为导演沈严看到资料,想起了“之前和蒋雯丽合作某广告时,前来探班的那个女孩,扎着马尾辫,穿着t恤与长裙,清纯的形象符合剧中女主角的感觉。”而大四演《摩登新人类》的机会,“同样是在蒋雯丽拍摄广告的现场,制片人见到马思纯”,促成了相关合作。

但光凭这些,她也无法成为今天的马思纯。小姨的举荐是敲门砖,具体能不能得到角色,还是要靠试戏。“以前其实我都是去试戏、被挑选的,而且还老是选不上,我其实还满理解的,因为我那个时候太胖了。但我妈会不爽,觉得我女儿为什么要被别人这样挑来挑去。”她对腾讯娱乐说。

甚至还有试戏试中,但签约之前被临时换掉的经历,母亲蒋文娟气到流泪,反而是她安慰母亲。“没戏拍就过自己的生活,出去旅个游什么的。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在她的理想状态里,当演员只是一份工作,塑造别样人生的同时,还应该要兼顾自己的日常生活。早些年她特别羡慕蒋雯丽那代演员,可以为塑造角色、为体验生活付出大量时间,“很单纯的在演戏,我觉得那样可能更纯粹。”同时,也享受普通的家庭生活的乐趣:“出门买菜,带孩子玩,都很正常。”

而等到她入行的时候,她觉得“从演员变成艺人”,“节奏变快,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磨戏,而且要花很多精力在面对宣传和各种额外的事情上。”

但也是因为这种变化,马思纯反而渐渐获得了比小姨更多的机会。为了帮外甥女助阵,鲜少客串的蒋雯丽在《左耳》中串了戏,然而令她沮丧的是,电影上映后,并没有人关注她。“她那天发了个朋友圈,说你们是在《左耳》中没有看到我吗?为什么没有人说我?”

“大家好像都觉得,我有个很厉害的小姨所以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但事实上,一个我曾经觉得演技高高在上的人,因为时代的变化、市场的变化,一切都变了。现在的行业不是你戏好,你就能怎么样,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迎合市场,题材越来越有限,很多老艺术家都快没戏演了。我本来应该在台上呼吁一下这件事。”马思纯对我们说,顿了一下,她又倔强地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没有什么不对的吧。”


得奖之后,做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家睡觉

拿完金马奖的第三天,马思纯对我们说:“说实话我现在对工作有点疲乏了,因为我太久没有休息了,我其实现在最渴望的不是片约,也不是赚钱,我想回家。”

第一天她激动得压根不能入睡。采访到凌晨4点才结束,紧接着庆功宴开到早上6点,回到酒店她还是睡不着,爬起来再看看奖杯,嘿嘿傻乐,手指一笔一画描过“马思纯”那三个字——再一次确认没弄错。

颁奖现场她母亲在台下始终镇定,至多在女儿前言不搭后语的时候节制地微笑一下,然而回到酒店关上门来,母女俩拥抱着,“特别酣畅淋漓地哭了一下。”马思纯描述,“我妈说:‘女儿,我们终于可以不被别人选择了。’”

那些反复试镜不成的日子,她自己并没有什么感觉——“反正习惯了”——却是她母亲的心结。“我妈妈是个特别要强、要面子的人,以前很多时候我都是被人质疑和否定的状态,而她一直没有办法去说这个。”

去年马思纯因为《左耳》入围金马奖女配,和小姨蒋雯丽同场竞争,最后两人都没得奖。当时蒋文娟又老话重提:入围都体验过了,要不就别干了。

很多人将入围视作得奖预告,但蒋文娟不会。思纯这个名字是她对女儿的寄寓:只希望她简单纯粹。而帮妹妹蒋雯丽打理工作多年,她深知娱乐圈成名艰辛,不想女儿再走一遍。马思纯的专业就是她选的:传媒大学播音主持系。

“我妈妈就想我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当一个主持人或者记者,她觉得很安稳、很优雅、很知性,你现在坐着采访我这样,就是我妈幻想的她的女儿应该有的样子。”马思纯说。

但主持何尝又不需要被选择,上学时她还被化妆老师挑剔形象,“主持人没你这么嘴唇厚的。”反正都是被人挑,不如做自己所热爱的。毕竟当主持人需要冷静抽离,而这个双鱼座女孩极度感性,去成为另一个人过不同的生活,才是她心头所好。

除了不舍得女儿被挑挑拣拣,母亲的反对也是因为不舍得她吃苦。第一次演戏是《三个人的冬天》里演蒋雯丽女儿,7岁的马思纯只觉得剧组生活有爱且好玩。然而蒋文娟看到的是,女儿拍戏时脸冻得通红,小小的人儿陷在东北的雪地里步履蹒跚。

这其实是从事这行,最微不足道的苦头。后来,20天不吃饭、只喝水地减肥15斤,生理期纵身跳进11月的大海,动作戏摔成颈椎错位,她逐一经历。领完金马奖后一宿无眠,第二天回象山剧组继续拍戏,连拍15个小时,再赶到北京完成一天的密集采访,第二天再回剧组。没有时间睡一个整觉,是成名的基本代价。

得奖的兴奋马上被这样高强度、常态化的工作所覆盖。腾讯娱乐是当天第一家采访媒体,然而这个新晋影后身上仍然带着无法掩饰的疲惫。“我看起来怎么样?”采访过半,马思纯转到化妆间为晚上的活动化妆,顺口问了一句。

“黑眼圈好像有点遮不住。”

“我很想睡觉啊。”她可怜兮兮地说,“做这行最开心就是有戏演,最不开心就是没有觉睡。”

她至今不具备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明星必备的生存技能,甚至还有严重失眠,“我只要一躺在床上,脑子就跟飞了一样,明天的正事从来不想,但什么小学同学、隔壁邻居,八百年没有想起来的事情全都想起来了,那时候特别文思泉涌,灵感来了就忍不住记下来,越写越多,就甭睡了。”她描述。

除了体力,消耗更多的是经验与感受。她大二开始“正儿八经拍戏”,但频率相当低,“那时候几年才一部戏,最多一年一部”。蒋雯丽曾积极地给她机会,自己参演的《娘要嫁人》、《幸福来敲门》都来找过她,她都拒绝了:“没有特别喜欢的角色。”

“演戏其实是在掏空自己,我试着一直去补充,但并不是说天天在家看看书我就能补进去,很多时候其实需要经历的,但你天天在组里能经历啥?什么都经历不了,所以我觉得适当时候需要一些缓冲。”马思纯解释。

过去的很长时间里,没戏拍的时候,她旅游、读书、写作、画画、发呆,回蚌埠老家陪伴家人,用真实人生来对冲表演世界。但从去年开始,她觉得自己“从各个方面、完全进入这个行业”,最大的特征,就是工作停不下来。“一个原来每天都躺在床上的人,现在竟然每天都在工作。”她感慨。

“上一次休息还是过年,过完年就进组(娄烨新片),杀青之后就去开始跑《盗墓笔记》宣传,跑完再跑《七月与安生》的宣传,跑完再去米兰时装周,回来就进这个(《将军在上》)组了,这一年就干了这么几件事。”她扳着手指算,“如果不是靠着精气神、靠着喜欢,我根本坚持不下来。”

过完年就她没有回过蚌埠,创了不回家的纪录。马思纯高一的时候,母亲因为长期在北京帮小姨打理工作,把她接来北京上学。但心理上,马思纯还是一直认为自己是来自蚌埠的那个小城姑娘,而她所说的“回家”,指的是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老家,每次离开蚌埠回北京的时候她都要狠狠哭一次。

“我爷爷都86了……”她说不下去了。

她不算是一个事业心强大的人,很长时间里,如马思纯在颁奖礼上所说的,她的人生目标就是嫁人。至于入了这一行,她并没有比别人强烈的欲望驱动,也没有什么“证明自己”的要强心态,遇到竞争的本能反应是“那就给你吧”。对于将来,她没有严谨的计划,却有心理准备:“等到我对当演员没有热情了,那我就去做别的事情,或者什么都不做都可以。”

得金马奖固然可能有所激励,但如她所说,“是对曾经的一个作品的肯定,但对未来来说,我未来的路怎么走,我也并不知道。”就像我们问她,得了金马奖后,母亲是否觉得她的选择正确。“我们的态度都没有变啊。”她说:“我妈妈不希望我当演员,是因为觉得这个行业辛苦,得奖以后也不会不辛苦啊。”

至于她,坚持的原因,除了热爱,还有听话,“我比较不任性,他们说什么都听。没法说出‘不行,我不干了’之类的话。就像我现在就想回家。”她张望一周,每个人都微笑地宽容地看着她,像是习惯了这种停留于意念及语言层面的小任性:“肯定不可能吧,所以就实现不了。”

因为我瘦了,比过去强大了不少

马思纯频繁提起去年开始,她的工作变多了,更具体一点,就是《左耳》之后。“《左耳》之后我就没试过戏了。”

“我的天啊!”宣传在一旁要抓狂,“咱能谦虚一点吗。”

“《左耳》之后我就瘦了,瘦了以后就没有试过戏,以前挑不上就是太胖了。”她略修改了一下措辞。

也许为了避免她越描越自黑,宣传放弃了。

“胖对你有这么大的伤害吗?”我们问。

“如果我没有干这行,如果我是一个白领,可能就无所谓了吧。但你在这一行里,永远是别人因为你胖这件事去否定你,你在镜头上也能看到自己真的很胖,肯定会有不自信。”她回答。

13岁她演《大宅门》的少年白玉婷,便是一张银盘似的大圆脸。她是易胖体质,骨架又大,加上小时候由老人带大,每天早餐必有六个鹌鹑蛋,放学回家固定一根冰棍,生生吃成一个小胖子。到高中,她直接被同学叫做“马胖子”。

那时候她就自卑。从初中到高二她都没有拍过照,说话时不敢看别人的眼睛,不买衣服不打扮。暗恋的男生对她视若无睹,有女同学欺负她,给她的可乐瓶里灌粉笔灰、拖把水,她不敢与人对峙,喝了下去。

越是这样,越贪吃,“吃下去就有瞬间的满足感。”

大学开始就一直在减肥,收效颇微,就是因为无法克服贪吃——以她随遇而安的性格,做不到对自己下太大狠手。

那时候她身高1米7,体重60公斤,作为普通人是标准,作为演员是胖子。饶雪漫回忆《左耳》选角时,所有候选人照片并列一起,“纯纯的脸夹在一众小脸中间,显得格外的突出。”光线副总裁李晓萍看了一眼,“马思纯,我心里永远的痛。”摇着头走开了。

苏有朋则比较委婉:“她的脸如果放到大屏幕上,会比较吃亏。”

饶雪漫建议马思纯至少减掉15斤,20天后再安排一次试镜,她答应下来。

但当时没有人认为她能做到,连最欣赏她的饶雪漫,也让副导演继续物色,“她眼睛里根本没有要红的欲望,她过得太安逸、太舒服了,减不下来的。”

“我那个时候可能疯了吧,我以前永远都是人家选上我就演,选不上拉倒,从来没有看到一个角色有‘我必须演’的想法。但这次是,随你怎么着吧,我就要演。嫌我胖我减,嫌我乖我去夜店,嫌我不会抽烟喝酒我学。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干。”

她的家庭给她太多保护,在娱乐圈里,她依然从不social,不参加集体活动,连庆功宴都不参加,在明确的“我不要”、“我不喜欢”中,她明确自我的边界。“如果我要得到什么,就得去应酬,去奉承别人,去跟人吃饭,那我会觉得还是算了吧,我宁可不要。”

但黎吧啦这个角色让她头一次感到“我要”的欲望:“为了吧啦我怎么着都可以。”于是她躺在床上不吃饭只喝水,用极不科学又极有效的方法,减下了目标的15斤。拍摄期间,她仍然不吃饭,以藿香正气水续命,又减下了10斤。

她以这个角色入围金马奖,被更多人看到,随后也得到了更多机会,包括她所说的“不用试戏了”。但相比角色成功,她更在意的是,自己终于瘦了。“我觉得我这一两年比过去强大不少,就是因为我瘦了。”

“这是什么逻辑?”我们问。

“女孩子瘦了不就自信了吗?”她理直气壮地反问,“我觉得女孩子瘦身特别重要。我以前都没有买衣服的欲望,反正穿什么都不好看,现在愿意买了,人也变开朗了。我觉得周冬雨为什么能这么自信,主要因为她瘦。”

所有人都笑了。相对观点正谬,她的狂喜更为直观。

“那你在周冬雨面前是不是还要自卑?”我们逗她。

“对啊!她太瘦了!我再瘦也瘦不过她!”马思纯说,“你们为什么都要笑,我觉得并不好笑啊。”

“因为标准答案是:因为我阅历增加,我更加成熟,我更了解我自己,所以我变得自信。”

“多一点真诚不好吗?我真的是瘦了啊。”一片笑声中,马思纯坚持。

一件小事:爱,是她能安然来这世上走一遭的唯一原因

对一个叫马思纯的姑娘来说,当演员、得奖或者瘦身,通通比不上某件小事重要。她的随笔集就叫《如果有一件小事是重要的》,后记里她写道:“那件小事,是爱。它无形,却在我们的每个细胞中滋生栖息,它往往不会成为我们的梦想,却又是我们活着的意义。”

她的朋友描述她:“爱对于她来说,可能比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重要。那是她的发动机、心脏起搏器,是燃烧她体内多巴胺的唯一原料,是她能安然来这世上走一遭的唯一原因。”

爱情至上似乎也有点家族遗传。她姥爷跟她姥姥谈恋爱时适逢支援大西北,9年里攒的情书至今仍有保存,甚至攒了一个抽屉。她的爷爷、奶奶补办金婚婚礼的时候,现场把素昧平生的服务员音响师都感动哭了。至于她母亲,准备结婚时也给她爸写了一封信,用当年的文艺腔写下:“我把我交给了你,请你珍惜,你把你交给了我,我珍爱无比……”

交棒到马思纯,她更发挥了双鱼座特质。平时懒散两可的性格,但遇到喜欢的人,她可以主动争取。17岁时她暗恋老家的一个男生,每天写信,却不寄出,寒暑假回蚌埠时,厚厚一叠直接递到男生手里。

对这样一个家里被照顾妥当的女孩来说,求之不得的恋爱或许是让她开始理解命运的一个机会。“他不怎么搭理我,但是我习惯了,你爱搭理不搭理。你想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凭什么你爱他,他就得也爱你,这事得看运气。我当时就是抱着这种心态,所以并没觉得暗恋一个不爱你的人很痛苦,一直都是挺开心的状态。不过你没有那么强的得失心去做事时,结果往往是好的。”她曾回忆。

求之不得的爱情带给过她痛苦,但从未击败过她。马思纯最向往的情感方式是《恋恋笔记本》式的。男女主角一见钟情,即便经历种种外在考验命运捉弄都矢志不渝。哪怕一人失忆,另一人也常伴左右,通过一遍又一遍重复他们的恋爱故事,使对方在临终前恢复记忆。很多人嫌之俗套,然而马思纯觉得,这就是她心目中的爱情:“非常非常的炙热、非常非常的美好,所有的现实问题都不成问题,最后两个人抱在一起离开这个世界,这不是很美满吗?”

理解了爱情、婚姻对她的意义,或许才能理解她在颁奖礼上,有些突兀的“未有婚姻”与“先得金马”的逻辑关系。马思纯的理解是,有得有失,能量守恒,有所得到就可能有相应失去,而金马这么重要的奖项,对应的当然是她最重视的人生课题。当时入围后她就曾感慨:“入围了金马这么大的奖项,我要是结不了婚怎么办,我最重要的事情还没完成。”

跟瘦身=自信一样,马思纯有太多自定义的逻辑关系。比如她觉得,她就知道《七月与安生》会有好运,因为她的偶像韩寒来看了首映。“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会来,雪漫姐知道我特别喜欢他,让我们加了微信,但也就是逢年过节发个信息,并没有见过面。结果他那天出现,哇塞,我觉得是个好兆头,要不然可能也得不了影后。”

那天她在台上激动大哭,“用周冬雨的话说,我的眼泪不是飙出来的,是射出来的。”而她还不忘向周冬雨炫耀:“我这个品味还可以吧?之前你都说我品味不咋地。”

“我喜欢韩寒是因为他的文字加上他长得帅。”马思纯对腾讯娱乐强调,“如果他只是长得帅,没有文字,我可能也不会喜欢。”

她原来的人生愿望有三:出一本书,当一次导演,嫁一个人。“第一个已经实现了,接着就要实现当导演了吧,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她透露,自己在前几年闲的时候,已经写了一个爱情电影剧本。

“为什么感觉第三个目标很难的样子?”

“不一定很难,就觉得暂时不会做这件事情。”

或许那只是因为,一个少女能展望的世界里,那三大愿望,已经填满了她的所有想象。然而生活给予她的渐渐多过她的期望,见了偶像,得了影后,并非刻意,却也对得起她的努力,意外之喜,也有一点情理之中。如今相比圈定想象的目标范围,或许她更应该首先确定自己。正如她在微博上所说的:

“谦卑但不软弱,自信却不骄纵,勇敢也别放肆,我永远深信,任何的得到都是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