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对梦进行梦相解释?

梦有三种解释:梦相解释、意象解释和潜意识解释。

梦相解释就是以梦中元素为主题进行的解释,解释要素有位置关系、互动、情绪、联想、梦的导火索、梦前发生的事等方面。

梦相是梦中元素的总称,梦相解释是对梦元素的解释,由于梦元素的材料来源是现实的改装和幻想,因此,梦元素的真实性、现实性就受到了制约。梦中的人物、动物、物品是半真半假的,如梦到死去的亲人;梦中事件是全假无真的,如一个未婚女子梦到生孩子;梦中的逻辑是无厘头的,因为做梦时,高级神经系统如语言判断推理都处于休息状态,其逻辑也就无需审查;梦的叙述是杂乱无章的,因为刺激经过神经系统便打上了意识的烙印,从而引动与精神困扰同类含义或相似困扰的记忆单元,组合成的梦相,显得杂乱无章。

然而梦中人物的位置关系、互动、梦者在梦中的语言、情绪都是经过潜意识认可的,是一种内心距离和预感的定势,因此它们是真实的。梦中人物的位置关系,让我们想到“家庭系统疗法”里的“家庭雕塑”,这一雕塑能让来访者更快明白,自己所处这一家庭的位置关系和互动方式;其实很多精神治疗方法都是关于心距和互动方式的直接表达,如“房树人”和“沙盘”。梦也是如此,里面的人物位置关系就是人物心理关系的综合表现。我们用一个梦加以说明梦相的解释方法、过程和原理。

弗洛伊德《少女杜拉的故事》第一个梦(梦例)。有一栋房子失火了。我父亲站在我的床边,并把我叫醒。我赶紧穿上衣服,母亲要停下来抢救她的珠宝盒;但父亲说:我不愿让自己及我的两个孩子为了你的珠宝而被烧死。我们乃匆促下楼梯,而一到外面,我就被梦醒了。

首先我们来看人物位置关系。位置关系是梦者的内心感觉,也是梦者的潜意识感觉,梦者在现实中与人的心距也是由这一潜意识定势决定的。在杜拉的心理,与父亲的位置关系是“杜拉在睡觉,父亲站在我的床边”。很明显,杜拉沉浸在“恋父”这一关系中,而父亲却站在她的床边,这一位置关系表明,在杜拉的心理,父亲是自己心理最亲近的人。我们说一种关系的造就决不是单方面造成的,父亲在造成这一关系上,有着自己独特的“贡献”和“心理需求”。每当杜拉生病时,父亲总是眼泪汪汪,这种行为与杜拉经常出现“癔症”症状也不无关系。

杜拉与母亲的位置是从“母亲停下来抢救她的珠宝盒”体会到的,现实中,杜拉总是站在父亲的一边来对抗母亲,哥哥偶尔不得已与母亲站在一边。杜拉父母的关系我们可以通过“我不愿让自己及我的两个孩子为了你的珠宝而被烧死”这句来体会,事实上,父亲关心他的工厂,并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与K女士的约会上,可以想见杜拉父母的关系,母亲也只能做好她的家庭主妇的工作,母亲很少到外面去,只参加一些妇女工作和一些研究工作。

其次我们来看人物互动。人物互动虽然可以视为事件,是虚假的,但因潜意识的定势,这种假设也是建立在这一心理模式上的。杜拉与父亲的互动为“杜拉在睡觉,父亲站在我床边,并把我唤醒”,这一互动梦境的含义是杜拉总是自以为与父亲关系亲密,可父亲总是把她从这一关系上唤醒,这一唤醒,我们可以从两方面理解,一是杜拉小时候,父亲与母亲的关系把她从“恋父”的情感里唤醒,父亲只会与母亲有亲密关系,而不会与自己有这样的关系;二是父亲自从与K女士交好后,杜拉又被这样的关系唤醒,杜拉写绝笔信、用自杀威胁都没有把父亲从K女士那拉出来,这一关系唤醒了杜拉:自己在父亲心目中的位置。

“母亲要停下来抢救她的珠宝盒”,是母亲与家庭的互动,珠宝盒如果看成是女性性器,那抢救珠宝盒我们视为自珍行为,母亲在与父亲婚前就知道他得过梅毒,这一事件在母亲看来是肮脏的,母亲的洁癖也由此摆脱肮脏的潜意识而形成;自从父亲与K女士好上后,母亲更加厌恶肮脏,所以在杜拉看来,母亲的自珍行为,就是她与全家关系的互动。而梦中父亲说的话,也是父亲最想说的,不愿让自己及我的两个孩子为了你的珠宝而被烧死,可以视为全家人的互动,母亲自珍,而父亲有着“与K女士继续交往、珍惜杜拉(或者说他的工厂事业)”这两个美好愿望,而不能叫杜拉母亲为了自珍,而毁了这两方面的美好愿望,这种解释是把孩子当“父亲的美好愿望”解释的,这是意象。而为此“全家匆促下楼梯”这是全家位置关系的下降。

再次我们从梦前发生的事来看梦。这个梦杜拉做了四次,在L地湖边杜拉与K先生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后,有三个晚上做了这个梦。搬到维也纳后,又做了这个梦,第四次做这个梦前几天,母亲把饭厅的门锁上了,这等于锁住了哥哥的房间出口。父亲因此与母亲大吵,担心万一发生意外哥哥出不来。

我们说人有时会发生无法解释的行为,而它们在潜意识的分析中,会得到圆满的解释。杜拉在L地K先生的办公室,因被强吻而打了K先生一巴掌并冲出房间逃走。我们认为这一行为让杜拉有了“火”,杜拉既然不愿亲密,为何还与K先生交往并时常去勾引他呢?这是因为杜拉把K先生当成父亲在交往,她打对父亲不能做的情感表现用在K先生身上了,而到了关键时候,杜拉并不接受被“别人”亲热,这也是一种与母亲一样自珍的潜意识。这一事件后,杜拉连续三个晚上都做了这个梦,说明这件事启动了杜拉的思想困扰,并引动了相关困扰而形成的梦相了,这相关困扰可以回头看看“关系与互动”。搬到维也纳后又第四次做了这个梦,说明“以上饭厅锁门事件”启动了杜拉的思想困扰并引动了L在湖边K先生办公室的事件。这一事件启动的关键在于父亲与母亲的互动,正如梦中父亲说的“我不愿让自己及我的两个孩子为了你的珠宝而被烧死。”可这一事件本身也是由潜意识的冲突而产生的。母亲锁饭厅“意外锁住了儿子的出口”,其实潜意识是母亲“想锁住自己的美好愿望”,而父亲却“不愿让自己的愿望因为杜拉母亲的自珍行为而被烧死。”可见矛盾都可以用意象加以分析。

所以杜拉拒绝K先生的亲吻,是因为这一行为违反了杜拉“恋父”的潜意识;杜拉与K先生交往只是“恋父”情感的转移;“恋父”困扰让这一事件成了“梦的导火索”,父母因锁不锁饭厅的吵架启动了杜拉依靠感(父亲是依靠感的意象)与自我认可(母亲是依靠感的自我认可部分)的冲突,从而启动了“恋父”困扰,这是第四次做梦的启动原因。

第四我们来看看联想。“父亲站在我床边”,这让杜拉联想到“小时候父亲唤醒自己”,这一意象我们把“睡觉”通感为“沉浸在某事中”,现实中我们说“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是指某人沾沾自喜他取得的成绩。而杜拉总是躺在“恋父”的满足中“睡大觉”,可父亲与母亲、与K女士的关系“唤醒”她,正如小时候早晨唤她起床一样。杜拉又联想到“有天中午小睡醒来时,K先生站在她床边”,杜拉为此很吃惊。可以看出杜拉虽然把K先生视为“恋父”的替身,但“危险真的来临”时,她自己就被“这人是不是父亲”唤醒了,她本能地知道,父亲是安全的,自己要的是父亲。

第五我们来看梦中的情绪和语言。失火按理是非常急的事,而杜拉却在“睡大觉”,还“赶紧穿上衣服”,这火是思想之火,因此杜拉在梦里并不焦急,像真的失火那样紧张。是因为“父亲唤醒了我,我才感到了火”,因为我是陶醉在“恋父”这一火热的情感中的。梦中的母亲是自顾的,现实中杜拉总是用吼来对待母亲,蔑视母亲的种种行径,如洁癖、不愿社交。在杜拉的心里,母亲与家人不同心,这也是杜拉平时对母亲的情绪来源。父亲的话是杜拉感觉父亲想说的话,从平时对父亲与母亲关系的感受中,才认为父亲能说出这样的话,事实上父亲也正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梦相)、自己的美好愿望(意象)而放弃母亲的。全家匆促下楼,是全家亲密关系下降的意象,这也是杜拉家庭的实际情况和真实感受。梦中惊醒是潜意识认可的事实与定势产生了矛盾而造成的,从这个角度,我们可以把“着火”视为家庭关系的着火、自我内心的着火、与K先生关系的着火,而这些事实与其潜意识的“恋父”情结又不得不使这种关系着火,梦中的着火虽然夸张,但不失与现实吻合。

节选《梦学讲稿》(梦释人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