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失落海外的中国银器?

喜上梅梢纹银壶

中国制造的银器被带往西方,散落海外长达一个世纪,历经世代流传,一度被历史尘封,甚至被误认为是西方人所制造。直到1975年,学术著作《中国外销银器》出版,才使得“中国外销银器”这一概念产生,人们才知这些银器是来自古老的中国。

在以瓷器为文化标志的古代中国,银器是个小众化的物类,然而在古时的欧美却反之,他们的贵族有使用繁复银器的传统,这样界线分明的物质文化差异,至清代晚期被打破。

鸦片战争后,国门洞开,强势的西方工商业占领中国的同时,也将中国卷入了迅速发展的海洋贸易之中,刺激着中国传统手工业的外向性发展。

随着西人的到来,西式器物也大量涌入,西式礼仪习俗在中国的土地上也开始传播。在以上海、香港为代表的港口贸易城市中,西方的侨民、中国的上层社会都使用着精致的银器,它们或是饭局上银灿灿的餐具,或是花瓶、奖杯之类的物件,被用作社交赠礼、活动纪念品。

不断旺盛的市场需求,刺激了中国本土踏实手巧的银匠们,他们用中国古代纯手工的方式,制造出了一件件惊艳的手工银器。美国银器研究力作《中国外销银器》一书中评价到:“晚清外销银器上一丝不苟的细节、极致精美的设计,可称中国传统银器艺术的至上巅峰。”

中国的银器,很快有了更大的市场——销往西方。它们的热销,与器物价格的低廉不无关系。与西方高昂的银器制造费用相比,中国外销银器的工艺非凡,却又价格低廉,使西人大吃一惊,许多人通过来华商船远距离订购这些银器。

银器的中国制造,一开始是以纯粹仿造西式银器的模式为主,就连器物底部也要像模像样地打上伪造的伦敦标识。

1885年后,由于电报的使用、轮船代替帆船、苏伊士运河的开通等各种因素,大量西方游客涌入中国,他们对于中国的古董和传统工艺品十分有兴趣,并将它们买下带回国,以致各种带有浓郁“中国风”的工艺品十分畅销。

“中国风”的崛起,还有着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那便是,欧美等国在经历了18世纪繁缛的新古典主义装饰风格之后,更倾向于将自然界的有机形式和曲线引入生活,这一点,与中国传统美学所追求的“和谐于自然”正好契合。

在市场诉求的刺激下,中国银匠将传统的“梅兰竹菊”“喜上眉梢”及一些戏曲故事或是国画中的人物风景图,搬到西式银器上作装饰,居然获得了奇崛多姿的效果。

更晚一些的中国外销银器,连器形也逐渐变得中式。最具特色的是茶具,许多银茶壶的设计借鉴了紫砂壶的造型和风格,将动物、植物等大自然中的物化形态融入到器具造型和装饰中,有些更是直接模仿明代紫砂壶的造型,如南瓜壶、菱花壶等等。

这种深挖民族特色,融入现实需要的创新做法,带动了整个西方世界对于中国银器的需求,最终在对外贸易中取得一席之地。

喜上梅梢纹银壶(如前图)由提梁壶和酒精炉支架两部分组成,通高750px,总重1160g。壶的器形大体呈菱柱形,棱形盖,菱形盖钮,竹节形流,竹节形外撇三足,竹节状提梁把,把两端镶嵌象牙,用以隔热。壶腹贴焊喜上梅梢纹,即喜鹊与梅枝的图案。

“喜上梅梢”是我国清代流行的装饰图案之一,其构图为喜鹊站在梅枝上,与词语“喜上眉梢”巧妙谐音,有着吉祥美好的寓意。这一图案的普遍应用,与清代(尤其是清晚期)流行以具有吉祥寓意的图案为装饰题材,应用于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息息相关。

壶下有一竹节纹酒精炉支架,壶身有横出的短节,架在酒精炉支架上。壶的底部打烙有中文和英文两个底款,分别是“WOSHING”和“安昌”,可能是银匠、作坊或是银器商店的名字。

这件器物有浮雕感的壶壁纹饰,装饰效果明显,却华而不俗,雅俗共赏。该壶本属美国的弗兰克女士所有,后被美国波士顿美术馆收纳为藏品。

西方学术界对于中国清代外销银器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他们认为,这一时期,是中国银器继唐代以后的第二次巅峰,由于有货币白银的材料支持和海洋贸易带来的西方市场,清代才是真正的中国银器大发展的时代。

中国外销银器的数量是巨大的,现在的英国、美国、南亚以及南美洲等国,都有那个时代中国外销银器的零散身影。

它们不同于西方机械制造的银器,而是中国工匠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倾力打造。其上精微有致的纹饰图案,是熟练运用传统手艺的杰出作品,洋溢着浓郁的中国趣味:梅兰竹菊的自然清新、龙凤鸟雀的活泼自在、戏曲故事的生动热烈、人物风景的和谐洒脱……

这些银器上,许多还镌刻中英文字,或是家族族徽,或是人名,或是纪念性的铭文,那些蜷曲盘绕的古典英文字母或是刚硬工整的繁体字,至今清晰优雅。

中国外销银器,是旧中国开拓海外贸易的见证。这些银器所代表的,是离我们既近又远的帝国时代的余韵,是中西方两种不同艺术文化的交融,是中国传统银匠在那个时代里创造力与技艺的记录与再现。

它们带给了我们,一个不一样的晚清视界。

(作者:齐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