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14《使徒行者》后，港剧曾一蹶不振，而今年《公公出宫》、《一屋老友记》等剧的推出又让人对TVB重拾了些许信心。从《EU超时任务》到《城寨英雄》，再到眼下这部正在热播的《律政强人》更是掀起了内地观众的追看欲。比起“EU”和“城寨”，笔者认为《律政强人》的剧本完成度更高，可看性也更强，该剧在豆瓣上的评分也高达8.4（截至10月15日）。
由庭上的唇枪舌剑到庭下的暗中角力
?倘若追溯TVB律政剧的历史，大概要追溯到九十年代中后期的《壹号皇庭》系列，从该剧开始“身穿黑袍、头戴白色假发”的律师形象成为大家最早的记忆，随后像《法网伊人》、《老婆大人》、《识法代言人》这样的纯家庭生活情感剧，更有甚者像《爱·回家》这样的处境剧，编剧都要给主角安一个律师行业的背景，就是贪图律师能带来的戏剧冲突的便宜。然而，大同小异的人设和个案，慢慢也消磨了观众的兴趣，譬如近两年的《法外风云》、《法网狙击》就差强人意。
但其中也不乏因为切入角度新颖而“番生”的，比如从纯新丁入手的《律政新人王》为向来“熟男熟女”感的律政剧增添了朝气，塑造了“Law霸”这一“痞子律师”形象的《怒火街头》则颠覆了大家对律师“官仔骨骨”的印象，《真相》更是在其中一个单元普及了香港“陪审员”的制度，因此让人印象深刻，而《律政强人》的创新则体现在，你见过一部“不需要上庭”的律政剧吗？
《律政强人》构建了Donald & Co.这间律师事务所并以此为背景讲关于事务律师的故事。在香港，事务律师与大律师是有区别的，据知乎网友普及：大律师（barrister）是出庭律师，可以在高等法院、终审法院出庭，需要戴假发，事务律师（solicitor）则不行，他们接近于非诉律师，除了承担非诉讼类案件外，只能在专门法院活动，比如治安法院。总的来说，事务律师的市场空间更宽广，大律师则往往集中在某个专业领域，不适合新手去做。
对于成熟的编剧来说，当然知道“法庭戏”的张力，然而这次，编审黄伟强偏偏“反其道”。如果说法庭上的唇枪舌剑是激烈与热闹的基调，可以最大程度的构建戏剧冲突，那么《律政强人》偏偏是冷色调的律政剧，它的画风是极致冷艳的，尤其是在钢筋水泥构建的现代化办公楼的对比下，相得益彰。
当局者的“困兽斗”与旁观者的“日常更”并进
《律政强人》的编审是黄伟强，这位出道代表作为《吾系差人》的编剧，在TVB参与过《烈火雄心2》、《争分夺秒》、《突围行动》等数十套作品的编剧工作，而这些作品无不都是以大情节密度以及快节奏的推进和凝练的镜头感为风格。早前过档香港电视的黄伟强曾创作了同样是廖启智主演的《选战》，说的是特首选举的故事，题材之大胆让人咋舌。
《律政强人》同样延续了《选战》的编剧风格。剧中高智商环环相扣的计中计有别以往“仅听声”就能跟上剧情发展的“师奶剧”，而关于复杂人性的剖析赤裸裸、血淋淋的程度也有戚其义剧、甚至是韦家辉的影子。有人戏称该剧为男版“宫心计”，也有人表示在《律政强人》身上感受到熟悉的上世纪九十年代经典港剧的味道。
值得一提的是，该剧围绕Donald& Co.内部成员间的暗斗展开，一干人等在钢筋水泥构成的“围墙”里上演了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困兽斗”，他们是“当局者”，为个人利益而游走在灰色地带，也遇到过自己陷入官司中心的情况，比如性无能的KC Lau（廖启智饰）与老婆打离婚官司面对财产分割问题等等。
虽然剧中的一众律师们不用上庭，但他们在背后从事的一幕幕“勾当”营造出幕后大佬运筹帷幄的冲突，“无声胜有声”的角力才是戏肉，各方势力不动声色的暗涌营造出的是一种“没有流血，却已牺牲”的“带劲儿感”。
另外，该剧在剧情行进的过程中亦穿插着一条辅线，透过律师楼接到的不同小个案，将那些斗得死去活来的律师们又置于“旁观者”的视角上，其中涉及到的虽然都是小Case，比如合买彩票奖金归属问题、男子赠女友豪车反“被分手”是否存在欺诈等等，相较于剧中各种商业上的宏观大事件，这些小单元个案相当接地气，一方面解决了该剧“高高在上”、“法律好似有钱人游戏”的悬浮感，让剧集真正落了地。另一方面，当局者与旁观者双视角的来回切换，也缓解了一直玩心理暗战剧情塑造的紧张感，看起来张弛有度。
摒弃“狼与羊”人设模型，向“狐狸与狐狸”进化
与《律政强人》同档期的《巨轮2》就是典型的“狼与羊”人设模型，萧正楠饰演的罗威信相信正义必胜，吴岱融饰演的高天鹫则无恶不作，即正派在常年被反派打压的环境下一路过关斩将，深谙“善恶到头终有报”价值观的观众早已经看不出惊喜。
《律政强人》聪明在摒弃了传统的“狼与羊”人设模型，开启了“狐狸与狐狸”PK的时代，势均力敌的智商对决才是好看的，由方中信饰演的张强与廖启智饰演的KC Lau无疑就是两只狐狸。该剧一开篇就干净利落的抛出了两位律师“一个贪钱，一个贪权”的设定，除此之外，围绕在主角身边的也都是不好惹的主，曹永廉、蒋志光、刘丹、钟景辉……哪怕是黄智雯、郭少芸、李璧琦等饰演的女性角色，互相制衡，是考验脑力的角力。
这世上不存在非黑即白的童话世界，固执的坚守一些所谓正义，反而容易沦为讨人嫌的偏执派，比如剧中备受诟病的女主角卓宜中（李佳芯饰）就是一个凡是按规矩办事，往往又好心办坏事的傻白甜，虽然角色设定是高学历，却让人感觉不到她相应的高智商。
相比之下，黄智雯饰演的方宁就高张得多，没过几集就坦白了自己贪钱的嘴脸以及为了钱出卖过师父张强的不光彩过往，反而真实不做作得可爱。当然，她的可爱并不仅是毫不掩饰的“小坏”，而是在于恪守在一定正向价值观范围内的“小聪明”，她也会为被富商下毒致死的女孩动恻隐之心，在希望富商得到法律制裁的同时，又会在工作层面上为对方工作，权衡在这里就变成了一门很有意思的艺术。
正如该剧进行到中段，张强问方宁“金钱和公义哪个重要”，方宁不假思索地答“同样重要”，而之于张强亦是如此，便是所谓的“三观合”，编剧把这样的角色还原于普通人的视角上，而非高高在上作为审判者的“上帝视角”，这就好比为什么《金枝欲孽》里原本编剧没有着重墨的如妃反而成功“出位”，从一开场的刻意“黑化”，到后期的“人性挣扎”，这样的反差才是充满人情味的。
笔者不禁联想到杜琪峰一部老片《夺命金》，为兄弟铤而走险的黑帮中人以及动了贪念的银行职员最终在茫茫人海中擦身而过，他们的结局留给观众合理的想象空间，到了内地版则加了一行二人自守伏法被判刑若干年的字幕，反而一下子推翻了编剧塑造的人设。
近日，《余罪》等网剧暂时下架再次体现了内地日渐收紧的审查制度，而自产自播的TVB显然不涉及到审查这一方面的问题，在人物的塑造上可以去得更“尽”一些，而纵观近年的经典角色无不都是颠覆了“高伟光”形象的，比如亦正亦邪的Lauging哥，邋里邋遢的Law霸等等，一个是香港版的“余罪”，一个是律政版的“余罪”，《律政强人》的人物魅力显然也在于此。
文/水月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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