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与子女,是人类血缘关系中的重要链条,但是,父亲与子女从来就不是单纯的生物学意义上的父亲与子女,它包括了很多社会文化意义。
“俄狄浦斯情节”告诉我们,在温情脉脉的父子深情背后隐藏着激烈的父子冲突。子女总是无意识地拒斥父亲的权威,反抗,甚至要从肉体上消灭父亲。
因而,子女对父亲有着眷恋与背叛相矛盾的复杂情感。而鬼子很好地把握了这种复杂的情感关系,在恋父、叛父意识的缠绕与驱动下,向人们揭示了某些社会的文化存在和思想处境,同时也使人们从这一文化体系中窥见了鬼子那颗痛苦挣扎的心灵搏动。
鬼子为数不多的作品中,有许多篇是以父亲与子女的关系为叙述对象的,《悲悯三部曲》就是其中的代表。在这些作品中,父亲与子女之间那种深沉的亲情让我们的心被重重的扭了一下。
人世间最值得珍惜的莫过于亲人之间的真情与关爱,尤其是父亲与子女之间的亲情对一个人的成长和生活有着重大的影响。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墨客赞颂过父爱的宽广无私,有多少人把父爱当作指路的明灯和栖息的港湾,又有多少人从父爱的温情中吸取了成长的动力和成功的信念。
鬼子笔下的父亲,同样具有这样伟大的品格。
在《悲悯三部曲》中,子女对父亲有着一种隐约而深刻的眷恋之情。这种眷恋,与他们的生存处境息息相关。
在鬼子的作品中所涉及到的父亲,大多是生活在农村乡下的。李四、陈村、寒露的爸爸……他们都是“农村爸爸”。
久居乡村的人,都有一种走出山窝窝,成为城里人的梦想,或是希望不要再从事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即使去城里捡垃圾也比种田强。
这种走出大山的心态,曾有学者称之为“边缘羡慕中心”。城市的优越生活和高尚的身份地位赋予了他们太多的激情,但同时也使他们饱尝了艰辛与磨难:一方面,他们充满神圣的使命感,对城市始终保持浓厚的关注。
另一方面,由于开始卷入改革开放的经济大潮,物质较之以前有了更重要的意义,他们渴望能生活于“瓦城”,但时间已不大允许了,而“父亲总是希望自己没能做到的事孩子能够做到,希望孩子在自己失败的事情上能获得成功……可以说孩子是父母的理想,是自我再次重生的机会” 。
他们希望子女能受到最好的教育,过上优越的生活,免受他们曾经亲历的痛苦与灾难。于是,陈村想方设法找老同学帮忙让儿子晓雷到师范去插班读书,代课当正式教师以摆脱那几亩地,改成非农业户口,成为一个国家干部。
李四呢,“李四和我父亲一样,也是山里的一个老头,但他们的山比我们的山还要偏远。李四的几个孩子,也没有一个是捡垃圾的,他们都是瓦城真正的市民,他们都念过书,他们是念书成为瓦城人的。”
由这一叙述,可见李四是如何的含辛茹苦把几个孩子“变成瓦城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