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说张炜的小说深受道家文化的影响?

生命从来就不是静滞不前的,在人类历史发展的长河中,人类时时在叩问生命自身的价值、意义以及归宿。

实质上,像《能不忆蜀葵》中淳于阳立这样的人物形象,在张炜此前创作的《外省书》中就隐隐约约地浮现着。

他就是主人公的好友“鲈鱼”。“鲈鱼”资格很老,晚年隐居在老油库,自称是革命的情种,一生爱过的女人自己也记不清了。

从世俗的眼光看,他是个“好色到死”,“由流氓到禽兽”的“穴居魔王”,但实际上却是个以泛爱周济天下者,为爱而生,为爱而死。

对他喜爱的女性,他并不玩弄,只是当作亲人,爱人,孩子般抚爱,实施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这种爱无法用世俗的道德标准衡量,它更接近于人作为自然成员的那种天然秉性,无功利地眷恋那些美好单纯的人与事。

他是一个充满内心力量的人,虽然受到世人的指责,但他仍然坚持自己的独行路,坚信自己的心灵一片纯洁,并且无怨无悔。他唯一的准则就是让自己的真挚性情随意挥洒,酣畅淋漓地经历人生。这是一种对人性的回归,对自然的回归,对生命活力的回归。

与“鲈鱼”的泛爱不同,《家族》中的“小河狸”对情人显得更为专一,但这种专一同样体现了她对生命原始本能的顺从与皈依。

“小河狸”是一个大胆追求幸福的刚烈女子,她是土匪的女儿却爱上的土匪的死对头——许予明,她敢于在自家的牢房里与许予明幽会,全然不顾左右;她敢于在行刑之前放走自己的爱人;她又直奔许予明所在的驻地找寻爱情,为他可以放弃一切。

当被关押的“小河狸”见到许予明时,说:“我冒死来找,为了什么?我不知道这儿有枪等着我吗?我是忍不住,死也要见你、要你、亲你,我要把你咬碎了,嚼嚼咽下肚里。”

当她走向刑场时:“一个年轻的姑娘披头散发,五花大绑押解过来:为了阻止她的尖历长喊,嘴里塞满了布绺,只有一对眼睛在呐喊,这一对逼落太阳的女性的眼睛。”“小河狸”在短短的出场中,用自己的爱征服了一个曾经遍撒情种的男人,这种在爱情的撞击下冲破种种束缚的激情和力量是无法抗拒的。

由此可以看出,无论是淳于阳立还是“鲈鱼”、“小河狸”都有着共同的素朴的特点,他们都让自己听从生命本能的召唤,听从自己原始冲动的驱使,去追逐生命永不停息的流动。

这才是生命最本真的还原,更是人性最淳朴的表征。

无论是原始生命力的还原还是本真生命人格的还原都可以看出张炜对本真生命的崇尚,对自然的亲和、眷恋,这正体现了道家尊重生命,追求返朴归真,注重人与自然万物和谐一体的文化精神。

自然就像婴儿,老子曾用婴儿象征自然的天真未凿的状态。他说:“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

在这里,婴儿指的是自然淳朴的状态。老子曾将“朴”视为道的本性,“道常无名,朴,虽小,天下莫能臣也”。他认为最高的道德理想就是朴和真,老子主张保持淳朴天真的自然本性,主张“复归于朴”。

可见张炜深受道家文化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