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你对维多利亚时代英国圣诞节的任何了解,都可能来自查尔斯·狄更斯1843年的小说《圣诞颂歌》,或者是《布偶圣诞颂歌》。但是如果你只看了这两部杰作中的任何一部,那么你对古怪的圣诞传统流行知识的了解,就会大打折扣了。因为非常巧的是,虔诚的宗教信仰的维多利亚人,有一大堆奇妙的方式,来庆祝他们的主和救世主耶稣基督的诞生。
维多利亚时代(跨越了1837年至1901年维多利亚女王统治时期)见证了我们所知的圣诞节的诞生。这个世纪见证了圣诞卡、礼物赠送和节礼日的诞生,更不用说全国各地家庭中,圣诞树的出现了。
但是除了这些更加“传统”的圣诞节,维多利亚时代也见证了大量的实验。由于我们将要看到的原因,其中许多都没有幸存到现代。由于它们具有古怪、令人毛骨悚然、有时甚至是彻头彻尾的怪异属性,这将由你来判断,这是否是最好的方式。
寄邪恶的圣诞贺卡
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就像后来的爱德华时代的人一样,喜欢明信片。虽然穿制服的邮递员从1793年就开始出现在大街上,但随着黏贴邮票的发明和“便士邮票”(1840年通过的一项议会法案,将所有邮政信件的价格定在1便士)的引入,英国邮政变得疯狂起来。圣诞节前后,写信给朋友和亲戚致以节日问候,很快就成为一种流行的消遣方式。但直到1843年,亨利·科尔爵士才认为,给每个人单独写信太浪费时间,而一张带有节日图案的贺卡,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对亨利爵士来说,开局并不顺利。尽管他的许多朋友都很欢迎他,但他最初印制的1000张圣诞贺卡,并没有受到英国公众的欢迎。大多数人只是漠不关心,但不是每个人。其中儿童围坐在餐桌旁,享用一小杯葡萄酒的画面引起了强烈的反对,以禁酒运动的形式出现,他们认为一些卡片正面出现的酒精,会鼓励人们喝酒。
不过,随后人们意识到选择图片、填写敬称或“TO:__________”一行,然后把卡片塞进邮筒的简单性。在此后的几十年里,圣诞卡就像现在这样大获成功。随着它们的流行,艺术家们也获得了巨大的创造力。除了典型的圣诞场景——耶稣诞生、小天使和围坐在发光的桌子旁的丰盛午餐外,艺术家们还开始用一系列疯狂的设计,来装饰他们的卡片。
最古怪的有:一对青蛙在船上击剑(其中一只最终被刺伤心脏),一只老鼠骑着龙虾,同时带着季节性问候的信息;一只蛤蟆在草地中央与一只蟑螂跳舞,以及一系列的死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卡片,下面整齐地写着圣诞祝福语。
选择贝类食物
让我们感到奇怪的是,维多利亚时代不太富裕的家庭,会选择在圣诞晚餐中,吃牡蛎。然而,尽管今天我们认为,牡蛎是一种奢侈品,但在维多利亚时代的英国,牡蛎只是穷人的专利。正如查尔斯·狄更斯笔下的人物山姆·韦勒所言:“贫穷和牡蛎似乎总是相伴而生。”
牡蛎在伦敦和英格兰南部的穷人中,特别受欢迎,以至于他们取了一个名字,“穷人的蛋白质”。事实上,自从前罗马时期的英国还没有肉的时候,它们就被大量食用,直到罗马人对它们产生了兴趣,并开始把它们运回意大利,它们才成为美味佳肴。牡蛎工业在18世纪和19世纪再次发展,这种贝类被采收后,会在全国各地的酒吧里供应,通常还会配上一品脱黑啤酒。
这并不是贫困家庭的唯一选择(这里的贫困指的是年收入仅为100英镑的家庭)。鹅也经常出现在圣诞餐桌上,代替牛肉或火鸡。当家庭有足够的钱买牛肉时,他们通常会烤牛肉和牡蛎派,不过肉和软体动物的比例,会根据家庭的开支而有所不同。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这些家庭想在圣诞节前后数便士。狄更斯的《圣诞颂歌》在1844年剧院上演,也就是小说出版后的第二年,鲍勃·克拉特基特(Bob Cratchit)透露,主人公埃比尼泽·斯克鲁奇(ebenezer Scrooge)的工资过低、因此他不得不存起一个星期的工资,只为了吃一顿基本的圣诞大餐。具体来说,这只鹅要花大约7先令,干果圣诞布丁要花5先令,鼠尾草、洋葱和橙子要花3先令。
观看足球比赛
尽管足球以各种形式在英国已经踢了好几个世纪了,但这项我们所知的运动,基本上诞生于维多利亚时代。1850年的《工厂法案》(Factories Act),禁止雇主让员工在周六下午2点之后继续工作。这就产生了一个新的概念:空闲时间。为了确保男人不会把空闲时间花在喝酒、赌博和打架上(维多利亚时代的男人经常这样做),教堂、工厂和军队组织了足球队,以避免雇员陷入麻烦。
尽管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们越来越重视圣诞节,但这仍然不足以抑制他们对足球的狂热。1888年在安菲尔德,埃弗顿在圣诞节打了两场比赛,吸引了2000名观众(在当时是相当多的人数)。他们两个都赢了,但埃弗顿在节礼日,又对布托尔进行了第三场比赛。但无论是由于球员腿部的疲劳,还是全场的冰雹,比赛都没有那么令人兴奋,最终以零比零收场。
第二年,阿斯顿维拉和普雷斯顿北端在圣诞节期间进行了有史以来第一场英超联赛。这是一个重要的时刻,吸引了大约9000名观众。这场比赛也是完全文明的,至少对于未来的圣诞节比赛来说。例如,1890年圣诞节,布莱克本流浪者队和达尔文队在埃伍德公园进行了一场比赛。两支球队不愿意派出最好的球员参加比赛,导致了一场全面的骚乱,人们涌向球场,挖出草皮,砸碎门柱。
即使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也不足以摧毁这一传统。在1914年的圣诞节,英国和德国士兵相聚在无人地带,互相友爱,交换礼物,并在周围踢一个临时的足球比赛。足球热在我们这个时代也一直很好地持续着,尽管技术的进步,已经极大地改变了它的性质。最值得注意的是,从20世纪50年代中期开始,电视的发明和广泛传播到全国各地的家庭,使其成为更多的家庭活动。
玩猜谜游戏
随着我们越来越深地陷入电视、平板电脑和智能手机的科技控制之中,我们可能会抱怨现代圣诞节,正在演变成一个不那么亲密、不太适合家庭的庆祝活动。这当然有一定道理,但在某种意义上,我们应该心存感激。不过如果我们出生在维多利亚时代(或自16世纪末以来的任何其他时代),我们很可能会很期待参加一个这样的室内游戏。
这个室内游戏的前提很简单。首先,你在一个浅碗里装满葡萄干。然后把葡萄干浸泡在白兰地里。之后,你点燃白兰地,让在碗上跳舞的蓝色火焰,照亮家人、朋友和亲人的脸,让他们看起来像恶魔。最后,人们会轮流将手伸进火焰中,抓住一个燃烧的葡萄干,在它对自己的手指,或者是对自己的舌头造成烧伤之前,将它吃掉。
但是,烧伤的手指和肿胀的舌头并不是快乐的维多利亚时代圣诞节的唯一标志。尽管这个游戏要比维多利亚时代早了很多年,但它仍然是一种流行的节日室内游戏,尽管维多利亚时代的人玩这个游戏时,经常使用极端的暴力。正如一位同时代的编年史家曾经令人困惑地观察到的那样,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游戏中除了蒙住探索者的眼睛或试图用语言使他们迷失方向之外,维多利亚人还毫不犹豫地将障碍物扔到探索者的路上,试图弄伤他们的胳膊、腿或脖子。
注意,并非所有维多利亚时期的室内游戏,都是暴力的。猜字游戏、真心话大冒险和其他一些今天仍在玩的游戏都是流行的经典。不过,维多利亚时代的人,可能比我们更有创造力。例如,这些挑战的不幸失败者,可能不得不像雕像一样,让其他成员重新摆放他们的四肢,或者游戏失败的绅士,可能会被要求在房间里穿梭,给每位女士一个吻。
圣诞腌黄瓜
如果没有这道传统的腌黄瓜,维多利亚时代的圣诞节就不完整。这个绿色的玻璃装饰品,会被藏在圣诞树里,谁幸运地在圣诞节第一个找到它,要么就可以得到一份特别的礼物,要么就可以先打开其他礼物。这种奇特的腌黄瓜能带来好运的传统,来自于一个中世纪传说。
根据传说的一个版本,两个西班牙男孩从寄宿学校回家度假时,决定住进路边旅店。然而,他们没有去前台咨询,因为发现旅馆的主人是个精神病患者。在偷了他们的东西后,客栈老板把他们塞进了一个(大概是工业用的)腌黄瓜桶里。但幸运的是,圣尼古拉斯在那天晚些时候来到了旅店,得知发生了什么后,他将他们从囚禁中释放,送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
根据第二种稍微阴暗一点的说法,三个西班牙男孩,由于某种原因,在圣尼古拉斯的家乡土耳其米拉,被当地的一个店主绑架了。这个店主对孩子有特别的仇恨,但不满足于仅仅把他们作为人质,于是他用斧头把他们剁碎,并将他们的遗骸放在了一个泡菜桶。当圣尼古拉斯发现这件事时,他做了任何正直的人都会做的事,祈祷他们恢复人形。上帝奇迹般地注意到了他的祈祷,于是那三个男孩从泡菜桶里,毫发无伤地出来了。
在一些国家,圣诞腌黄瓜的传统一直延续到今天。当圣诞腌黄瓜的痕迹在英国已经消失的时候,密歇根州的贝里恩斯普林斯市(不是特别出名)——世界圣诞腌黄瓜之都,每年12月初都会举办圣诞腌黄瓜节(可能参加人数不是特别多)。
还有一个有趣的鬼故事
在查尔斯·狄更斯的《圣诞颂歌》中,埃比尼泽·斯克鲁奇被三个鬼魂拜访,他们是圣诞节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具有强大的象征意义。这是一种隐喻,暗示着在黑暗的冬天,鬼魂就在我们身边。维多利亚时代的人非常喜欢这个想法(即使他们并不完全相信这个想法)。虽然狄更斯为我们提供了这一幽灵传统最著名的例子,但圣诞和食尸鬼之间的联系,并不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产物。
圣诞节的超自然因素,早在基督教之前就存在了,可以追溯到冬至前后的异教徒传统。从人类学角度来说,我们过去常常认为一年中最寒冷、最黑暗的日子,是我们与死者联系最紧密的时候,这是很有道理的。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们在报纸、中篇小说和围坐在客厅桌子旁的故事中,便利用了这种联系。
詹姆斯是维多利亚时代最著名的鬼故事作家之一。作为剑桥国王学院的教务长,詹姆斯会在平安夜邀请一小群毕业生到他的大学宿舍,给他们读他刚写的鬼故事。詹姆斯的一些故事,至今仍被广泛阅读或改编成电视剧,但它们真的很可怕,尤其是1904年的短篇小说《吹哨吧,我会来找你》。
实际上,在维多利亚时代,人们对鬼魂的重视背后有几个社会经济原因。首先,这是一个城市化的新时代,人们从农村搬到已经挤满了仆人的联排别墅。在这样的建筑里,夜里听到吱吱嘎嘎的声音,或者看到不知名和不期而至的客人的影子,都是很平常的事。还有一个事实是,煤气灯已经被广泛普及,而煤气灯发出的一氧化碳,会引起幻觉。而与这一切并行的,还有唯灵论的兴起。
不过鬼故事在圣诞节的盛行,慢慢消失了。在整个20世纪70年代,BBC会在平安夜和圣诞节的凌晨,播放令人不寒而栗的故事,而直到21世纪初,他们会让克里斯托弗·李在噼里啪啦的熊熊大火中,朗读M.R.詹姆斯的恐怖经典作品之一。
从“圣诞节”中赚大钱
当谈到装饰大厅和房子时,我们和维多利亚时代并没有太大的不同。在圣诞节前后,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都会在随处可见的地方挂上冬青和槲寄生,全国各地的酒吧和教堂也是如此。这个时期槲寄生的数量非常多,维多利亚时代的人甚至会把它洒在圣诞布丁上。如今,这些圣诞装饰品几乎无处不在。但是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是怎么得到这些东西的呢?
亨利·梅休(Henry Mayhew)写于19世纪40年代的著作《伦敦的劳工和伦敦的穷人》(London Labour and the London poor)为我们提供了关于圣诞装饰品销售贸易的宝贵见解。总之,这是一个繁荣的行业,每年带来约15000英镑。考虑到冬青的销售量不仅是伦敦的每一栋房子,而且几乎为每一个房间,这就不难理解了。
槲寄生是一种更传统的植物,人们在它下面举行各种“古老”的仪式。但它也要罕见得多——一种只生长在英格兰南部的苹果树寄生植物。它的稀有意味着它主要是维多利亚社会的富人拥有:一个地位象征和任何体面的圣诞派对的中心之一。
虽然转移这些天然装饰没什么困难,但获得它们并不总是那么简单。在圣诞节前夕,小贩们会在伦敦的街道上寻找冬青。由于很少能找到房子外的冬青,他们有时会采取侵入私宅的方式,并希望不要被愤怒的房主或仆人抓住。然而,他们的收购并不总是成功的,特别是当他们要的是槲寄生。而采集槲寄生,意味着要在通常有看门狗和隐蔽陷阱保护的果园里,进行搜寻。
对所有科学的东西,都进行研究
如今,有关圣诞节的唯一科学,是家庭科学:即烹饪火鸡的时间和温度,这样既不会毒死客人,也不会把火鸡烧成灰烬。然而,让人惊讶的是,科学曾经在圣诞期间扮演着和现在一样重要的角色,就像送礼物一样。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就在圣诞节正在转变为一个流行的节日的时候,科学也来了,抓住人们的思想,激发了维多利亚时代的想象力。
报纸、书籍、杂志,所有广告都宣传适合家庭使用的、与科学相关的圣诞礼物,和可以在家里购买和练习的实验。当然,科学狂热并不仅仅局限于家庭。在19世纪30年代,伦敦的阿德莱德画廊开始上演流行音乐作品——例如,海登的创作和亨德尔的《弥赛亚》,这些作品以电灯表演或巨大的微型生物投影为特色。
然后在19世纪40年代末,约翰·亨利·佩珀,维多利亚时代英国的演艺界科学家,来到了现场,真正地为事物增添了情趣。他为维多利亚时代的人们带来了许多科学奇迹,把皇家理工学院(他是该校的校长)变成了一个充满电灯、古怪发明的冬季仙境,还有一棵装满了给孩子们的科学礼物的巨大圣诞树。不过,真正令人惊叹的是《佩珀的幽灵》。惊恐的人群将看到一个栩栩如生的幽灵漂浮在舞台上,不过是一个演员在另一个房间里投射出来的玻璃投影。
然而,还有一个圣诞传统尚未被抛弃。自1825年以来(不包括1939-42年,当时所有参与者都忙着抗击德国人),伦敦皇家学会每年都会举办一年一度的圣诞演讲。提出这一想法的人,是著名的科学家迈克尔·法拉第,他亲自举办了19次讲座。这些讲座针对的是普通观众,授课者试图以一种引人入胜、通俗易懂的方式,来传达一个科学主题。多年来的特邀演讲嘉宾包括大卫·阿滕伯勒爵士和理查德·道金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