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 七君
虽然说生男生女一样好，但是养了十几年的姑娘突然变成小子，这是很多父母无法接受的吧。可是在世界上的某些地方，人们对这种事却习以为常。而因为这些变成男孩子的女孩子的存在，世界制药巨头研发出了一种治疗男性秃顶的药物，造福了全球数百万光明顶男士。
多米尼加共和国的天然性转人士。丨图片来源：BBC
大家看，上面这两个叫做凯瑟琳（Catherine）和卡拉（Carla）的堂姐妹小时候是被当成女孩养大的，因为“她俩”出生时以及小时候的外生殖器看起来就是女孩的样子。
但是当“她们”进入青春期后，第一性征就发生了变化。简而言之，“她们”长出了丁丁和蛋蛋。从遗传上讲，这也没有什么不妥，因为“她们”的体细胞里的遗传密码确实是XY，也就是男性的染色体，而不是女性的XX。
这种怪事在地球上的某些地方经常上演，其中一个地方就是加勒比海岛国多米尼加共和国的小村拉斯萨利纳斯（Las Salinas）。
多米尼加共和国所在位置（红色）。丨图片来源：wikimedia
当然，这种怪异的事情在科学上是有解释的。这种天然的性转在医学上被称为假雌雄同体（pseudohermaphroditism），而这些奇怪的天然性转案例都是因为一种在普遍人群中罕见，但是在基因池不活跃的地区较为常见的遗传疾病。
这种罕见病叫做5α-还原酶缺乏症（5-alpha reductase deficiency）。因为在多米尼加共和国高发，这类人群也有了代码，他们被叫做 güevedoces，在说西班牙语的多米尼加共和国，这就是“12丁丁”（12岁长丁丁）的意思。
当然，在1974年之前，这一切还只是都市传说，科学界并不相信有这样的人类存在。而因为一位女性科学家的探究，这种天然性转人群的“变性”的秘密不但得到了解答，世界上秃顶的男性还因此意外收获了一种良药。
20世纪70年代时，康奈尔大学医学院的研究者 Julianne Imperato-McGinley 听闻了一些关于12丁丁的传言。为了验证这种奇怪的都市传说，她专程前往多米尼加共和国。深入实地并在切开了一些蛋蛋后，她发现这种传言是真的。
实际上在此之前，研究者已经了解到的事实是，不管是男是女，所有的胚胎的头8周是按照女性的默认设置发育的，性激素大概在胚胎8周大的时候开始起作用。
8-9周大的人类胚胎大概只有4厘米长。丨图片来源：wikimedia
从第八周开始，没有携带Y染色体的胚胎，也就是女宝宝继续采用默认设置，发育出女性的第一性征。而具有Y染色体的男宝宝要放弃默认的“变娘”模式，长出丁丁和蛋蛋，这个过程就需要雄性激素的参与。
其中最重要的两种激素就是睾酮和双氢睾酮（DHT）。不过，这些雄性激素促使第一性征形成的具体过程还没有被搞清楚。为了弄明白这其中的关系，来到拉斯萨利纳斯的 Imperato-McGinley 找到了来自13户家庭的24位假雌雄同体患者。
她记录道，这些孩子在出生时第一性征往往是模糊的，说不清楚是男孩还是女孩，但是家人们通常会把“他们”当女孩养。
她还注意到，进入青春期后，这些性转男孩的第一性征开始向男性转变，肌肉变多，声音也会变得低沉，但他们鬓角的发际线不像普通男孩那样会后退，他们的脸也比较干净，没什么胡须，也不长青春痘。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前列腺比普通男性小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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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为了证明这些天然性转男孩是真男人，她切了他们的蛋蛋，通过活体组织检查发现他们的蛋蛋确实能产生精子。
接着就要研究天然性转背后的原理了。她猜测，这些天然性转现象很有可能是因为睾酮和 DHT 的作用不同。
为了证明这一点，她和同事采集了天然性转人士以及他们的父母的血液和尿液样本，检测了里面的激素水平。结果发现，这些天然性转人士的睾酮水平和正常男性没有差别，但是DHT水平却低很多。普通男性的的睾酮和DHT的比值为14 :1，但是性转男性的睾酮和DHT的比值却是40 :1。
性转人士的睾酮代谢可能和普通男性不同。为了验证这一点，她给两名天然性转男性注射了带有放射性元素的睾酮。果然，他们体内的睾酮只有很少一部分被转化为了DHT，转化率只有正常男性的六分之一。
这一步敲开了真相的大门。实际上，DHT是由睾酮还原得到的，而参与这个还原过程的一种酶叫做5α-还原酶。天然性转男孩会不会缺乏5α-还原酶呢？Imperato-McGinley 发现，真相确实如此。
研究做到这里，Imperato-McGinley 和同事已经把多米尼加共和国的天然性转人士的故事基本搞清楚了。
原来，胚胎时期的性征发育和青春期的性征发育和两种雄性激素——睾酮以及DHT有关，而这两种雄性激素具有不同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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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胚胎发育时，第一性征的发育和前列腺的大小主要和 DHT 有关，和睾酮没有直接关系。
而在青春期，肌肉量、声音的变化，以及丁丁蛋蛋的强化主要和睾酮有关，和DHT关系不大。然而，青春期鬓角发际线的后退、爆青春痘、前列腺的变大以及胡须的浓密却主要受到 DHT 的作用。
由于缺乏5α-还原酶，天然性转男孩在胚胎发育时没有突出的第一性征，在青春期发育时虽然开始具有男性的第一性征和部分第二性征，但是却没有同龄人脱发爆痘的烦恼。
正常男性在青春期发育时，鬓角的发际线会后退丨图片来源：wikipedia
更重要的是，在24名天然性转人士中，18名是被当成女孩子养大的，而所有24位性转人士无一喜欢男性，他们全都是异性恋。根据这个现象，Imperato-McGinley 提出，性取向应该主要受到睾酮的影响，和 DHT 以及后天养育的关系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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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Imperato-McGinley 进行研究时，拉斯萨利纳斯是一个人口不到5千人的类似于《百年孤独》里的马孔多那样相对封闭孤立的小村。那里1岁-60岁的男性中，平均90人里就有1人是性转人士。很自然地，Imperato-McGinley 猜测这种5α-还原酶缺乏症和遗传有关。
在对这13户家庭的族谱进行溯源后，Imperato-McGinley 发现其中12户人家的性转男孩都是7代前一个叫做 Altagracia Carrasco I-3 的女性的后代。而由于天然性转人士的父母的各种雄性激素水平介于常人和他们的性转孩子之间，Imperato-McGinley 提出，5α-还原酶缺乏引发的性转现象是由隐性基因控制的。她的猜测后来被其他研究证实。
她将这个发现发表在了1974年的《科学》上，目前这篇论文得到了超过1500次引用。
制药巨头默克（Merck）的研究主管 Roy Vagelos 也看到了这篇论文，他对里面的关键词“前列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实际上，在中老年男性中，前列腺肥大是一种常见的顽疾了。爸爸们都懂，被生活虐的经验值和前列腺的大小在第一象限画出了一根高射炮，而他们在厕所里却只能品尝涓涓细流的心酸。缺乏5α-还原酶的男子前列腺更小，那么降低爸爸们的5α-还原酶，他们的前列腺不就有救了？这篇论文也太香了吧。
另外，你爸可能也在很多地方看到过，发量和5α还原酶的关系也在坐标系里埋下了伏线。实际上，男性秃头（也叫男性型秃发，MPB）也和DHT有关，减少 DHT 可以遏制秃头。
Norwood男性型秃发分级图。丨图片来源：wikimedia
在对此进行了深耕后，默克研发出了药物非那雄胺（finasteride）。非那雄胺会阻断5α-还原酶，模仿多米尼加共和国的那些性转男子的生理，可以用于治疗男性前列腺肥大和秃顶。
这款药物也一度成了默克的畅销产品。光是在2020年，人口为3.3亿的美国开出的用于治疗秃头的非那雄胺处方就达到了240万份，是2015年的2倍有余。
不过各位男同学要注意，正如你在青春期注意到或没注意到的那样，根据美国国家医学图书馆（NLM），鬓角蒸发的发量不会再回来了，不管你是否使用非那雄胺。另外，女同学和未成年人是不能使用非那雄胺的。
另外+10086，非那雄胺是有副作用的，因为我们是儿童号所以不方便说。
总而言之，谁能想到偏远岛国的“女汉子”能为现代社会男性带来福音，成为他们的救星呢。
懂了，5α-还原酶的功能：“汉”化补“丁”。
参考资料
[1] Imperato-McGinley, Julianne, et al. "Steroid 5α-reductase deficiency in man: an inherited form of male pseudohermaphroditism." Science 186.4170 (1974): 1213-1215.
[2]Okeigwe, Ijeoma, and Wendy Kuohung. "5-Alpha reductase deficiency: a 40-year retrospective review." Current opinion in endocrinology, diabetes and obesity 21.6 (2014): 483-487.
[3]www.bbc.co.uk/programmes/b06crff1
[4]www.bbc.com/news/magazine-34290981
[5]medlineplus.gov/druginfo/meds/a698016.html
[6]www.reuters.com/article/us-merck-propecia-suicide-exclusive-idUSKBN2A32XU
本文经授权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把科学带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