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下飞机，打开手机，她就看到小齐的留言：我想跟你聊聊，晚上有空吗？
她是个性格冷淡的人，朋友很少，小齐是她的发小兼小学同学，也是仅有的几个互相谈得来的朋友，尽管后来两人读书上班结婚生子搬家了，也没有影响两人间的沟通和交往。因为互相知根知底，相处不累。
她马上拨通了小齐的电话，约了晚上老地方碰头。
晚上，她准时来到安福路的那家咖啡馆，那里有上海最好喝的拿铁。但是，再好喝的拿铁，也提不起小齐的精气神。见到小齐时，她有点震惊，才一个月没见，小齐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在这闷热的夏夜里，浑身上下却散发着浓重的天凉好个秋的味道。
发小之间是不需要外交辞令的，喝了口咖啡，她直切主题，关切地问，怎么了？
小齐缓缓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凄楚的神色，低低地却坚定地说，我想一年后搬出去住，先攒点钱。
她问，又和你老公吵架啦？
小齐淡淡地说，没有，早就吵不动了，太累。我们现在互相不说话，已经分房睡。在家除了孩子，其他人一句话也不想说，不想去解释，不想去争吵。每天一进自己的房间就会习惯性关门反锁上，只有这样，才觉得安静。
但是小齐的关门自闭大法解决不了实质性问题。她老公找不到宣泄口，开始经常在孩子面前数落她的不是。慢慢地，孩子也深受影响，竟也有种墙倒众人推的趋势，失去了对自己母亲应有的尊重。
小齐说手头只剩1万多块钱，这是目前她唯一的财产。所以，她计划先积累一年做准备，然后搬出去独立生活。
她不知道说什么，但她知道小齐需要倾诉，而她则须静静地倾听。当有人把自己遭受的不堪和自己的脆弱全然摊在她面前时，她要对得起这份信任。
2.
小齐是个上海土著，老公是个凤凰男。当初交往时，他俩的婚姻就曾不被看好。
那年头，找个外地老公的还不像现今那么多见。老一辈还是有点排外心理的，认为上海之外的所有地方都是乡下。小齐父母觉得，自己女儿名牌大学毕业，工作不错，相貌也不错，干嘛要去找个外地人，言语及生活习惯都不同。
小齐的朋友们觉得，凤凰男除了工作还不错，实在找不出其它任何可圈可点之处。带出去要唱歌不会唱歌，要聊天不会聊天，穿着丝毫没有都市感，买单也不甚积极，显得有点猥琐，配不上多才多艺的她。
但小齐觉得，首先，凤凰男能靠自己的实力，从外地农村考进上海的知名大学就已不易。关键是，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他自己摆摊、做家教、暑期兼职打工赚取的，多么励志多么正能量啊。
据传，刚毕业那年，有两个月凤凰男曾失业，有一阵子连饭也吃不饱，饿得两腿无力。关键是，不是他没有吃饭的钱，当时他口袋里还有一点余钱，但他不敢花，每天就给自己熬两顿稀粥吃。直到找到工作，发了工资后，才结束每日两粥的生活。
这些，对于从小生活优渥的小齐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听凤凰男说起时，她不但不嫌弃，胸中还熊熊燃起此生要照顾他保护他的愿望，不再让他受苦。母性的光辉牢牢地笼罩住她。
彼时的凤凰男，已经是一家知名公司的中层管理，趁着当年上海的房价刚刚开涨，以2成首付买了一套面积还算宽敞的期房。就这样，他们还是结婚了。凤凰男觉得，白手起家来上海几年，买了个房子，讨个上海老婆，倍有面子。
当时的她还不知道，嫁给了凤凰男，意味着，她以后的日子，永远都敌不过那个叫钱的请人。
3.
婚后，凤凰男说为了家庭的兴旺发达，家庭经济要统一管理。鉴于小齐毫无经济头脑，还丢三落四，两人的工资毫无悬念地全部由他来打理。凤凰男还让小齐退了自己的信用卡，用他的副卡。
然后，小齐每笔刷卡记录，发卡行都会事无巨细地短信给凤凰男。婚后不久，第一次矛盾也由此而引发。
那次，小齐和朋友逛街，习惯性刷卡买了两件像样的衣服，人还没走出柜台，就收到凤凰男的短信，追问她买了几件衣服。小齐回道：两件。凤凰男不依不饶：才两件，两件怎么那么贵呢？小齐耐着性子回道，不贵啊，还好啊。凤凰男说不要再刷卡了，马上回家。搞的小齐高兴而去败兴而归。
回家后，凤凰男翻了翻那两件衣服，说太贵了太不值了，觉得她败家。尽管以小齐当时的工资完全能支撑这种消费。
后来又一次吵架，凤凰男当即就翻小齐钱包找信用卡，小齐看在眼里，猥琐地想吐。后来就自己办了信用卡，每月上交2/3的工资给凤凰男继续维持家庭经济大局，留下1/3的工资自己零用。凤凰男一开始不同意，但在小齐的坚持下，也不得不接受了。
然后，凤凰男就开启了小齐无休止的自费模式。比如，小到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小齐的个人物品要自己支付费用。大到一家人出去旅行，凤凰男只承担自己和孩子的费用，小齐的费用则要小齐独自承担，仿佛小齐是硬生生挤进来的。渐渐地，小齐爱上了独自旅行。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后来孩子要上小学了，小齐喜滋滋地给孩子买了个又漂亮又结实的书包，孩子也很喜欢。谁知凤凰男一听说那个书包要近千元，当着孩子的面，大声怒斥小齐还真把自己当有钱人了。可她只是想给孩子一个有质量的书包而已，以他们的经济实力，又不是承担不起。她实在是很郁闷，买一个好一点的书包这么平常的事情，怎么到了凤凰男眼里就成了虚荣摆阔，难道非要满身的淘宝体，浑身散发着低廉气息，才符合他眼中的勤俭持家标准吗。
吵得凶了，凤凰男就让小齐滚出去。在他眼里，房子首付是他出的，房贷他是主贷人，这房子就是他的私有财产。至于小齐每个月上交大半工资，每个月公积金抵充还贷的事实，他是忽略不计的。
不是小齐亲口诉说，她实在脑补不出，受过高等教育，而今身居高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凤凰男，怎么会对自己的妻子说出如此刻薄和恶毒的语言。
在凤凰男又一次发飙让小齐滚出去后，小齐决定，不再上缴工资了，一年后攒够钱，先搬出去。
在一次又一次的事情面前，小齐终于明白，凤凰男从小太穷，没有安全感，只有钱才能带给他安全感和满足感。所以，他最爱的是钱，每次吵架，他都不会在经济上让自己吃亏。其次，他爱他自己。至于她排在第几位，以前她曾在乎过，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探究这个问题了。她对这个凤凰男已经毫无感情，也懒得继续纠结下去。
夜深了，她和小齐起身，走出了咖啡馆。7月的高温，连夜风吹来都是暖暖的。
作者简介：壹默了然，地产策划，自由撰稿人。微信公众号：壹默了然（ID：yimoliaoran） 简书@壹默了然 新浪微博@壹默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