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合不合适是由什么决定的?

前几天,我还在上初中的小表弟失恋了。他和这个小女生,是大家公认的匹配,连老师偶尔都会嗑他们的cp。男孩子吹单簧管,女孩子拉小提琴。两个人学习都不错,外形也相当,平日里也都很活跃。就是这么一对金童玉女般的couple,就走到了决绝分手这一步。

其实,像这样看起来非常匹配、势均力敌的伴侣,最终没有成功走下去的,现实生活里有很多。大家得知,往往唏嘘感慨,觉得天公总是不作美。

但我也是到了这几年才意识到,有一个维度的“合适”,特别影响两个人长期相处的质量,也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两个人能否稳定长久地维持关系。那就是我说的“权力状态”的合适了。

Power dynamic,指的是两个人之间权力的动态。

尽管我们通常很少在人际关系、亲密关系中思考“权力”这件事,但事实上,有人的地方就有权力。

权力关系的合适,不止一种,此处仅作举例:

最常见的一种,就是伴侣双方,有一方倾向于支配,另外一方倾向于服从(人在一段关系中的权力倾向,固然会受到个体性格气质的影响,但也受到这段独特的关系影响——有的人可能平时很强势,到了关系中却会万事服从忍让;也有一些人在不同的关系中会表现出不一样的状态);他们能在关系里都很自然地感到舒适——只要轻松自然地流露自己的倾向就可以了。

现实中多的是那些,彼此很相爱,但是因为权力状态无法匹配,而最终走向关系破裂的人。往往是因为:1)双方都很希望拥有主导权;或者2)双方都希望关系由对方来推进和维系。这两种情况,都会让身在其中的人感觉到不适。前者会陷入power struggle,我小表弟和他的小女朋友,就是无意识总会彼此争夺权力,引发矛盾;而后者会陷入僵局,没有能够推动彼此关系的“动力”。

也有一种,是两个人有默契,你来我往,犹如在跳一支权力的探戈。这种状态,也犹如猫鼠游戏,猫时而逗逗鼠,鼠时而也逗逗猫。

也或者两个人都对于权力状态比较开放,自然处之,大白话说“比较随和”。这种状态下,就很少会觉察到权力动态的存在,也没有太大的摩擦。——这种关系的弊端是,事实上人会从权力斗争的过程中获得“惊心动魄”的“快感”,会被excited,会有紧张,处于劣势时感受到不适,处于优势时又有种成就感——而这种开放和谐的关系,就少了这一个维度的激情。

但权力状态的合适,本质又并非“一个愿意支配一个愿意服从”那么简单。哪怕是原本就是倾向于服从的个体,当觉察到自己和亲密伴侣的关系总是对方权力更大的时候,也有很大一部分人,会开始感到不快,甚至痛苦。

实际上,很多人都难以认识到,猫鼠游戏中,猫和鼠的本质权力状态并没有区别。从猫的角度,会觉得猫要猎捕鼠,猫的力量肯定更为强大;但同时,从鼠的角度,是鼠一直吸引着猫来玩这个游戏,鼠才是这个游戏得以一直继续的原因所在,从这个角度,鼠的力量就更大了。

这个猫鼠的比喻恐怕并不准确,但我想说明的是,在关系中的两个人需要能够认识到“什么是权力”这个问题,是有不一样的角度去看待的。

关系中的一方,总是要求对方迁就自己,ta因此能够感受到自己对这段关系有影响力,自己在其中很有力量。而迁就他人的另一方,从另一个角度,觉得是自己有能力在包容、理解,ta因而不再觉得“被对方支配”,也不觉得这是一个被动、虚弱的过程,而是“给对方爱”的过程,这个过程能给ta带去力量感、价值感,而不是虚弱感。

这是我能想到的,两个人的关系就如同始终有浪潮的海面、一直还会有权力的起伏,却又不会被浪淹没的最好的权力动态的状态。

关系前期的时候,权力动态的存在会更容易被感知。因为人们会自觉不自觉地去争取权力,权力一定程度上意味着自己被伤害的概率更低。而随着两个人找到相对稳定的相处方式后,权力动态也会更稳定地存在。

我表弟和姑娘就是典型的权力状态不匹配。想到这儿,回想起自己和大学时的初恋其实也和我小表弟一样,是因为权力状态不匹配分开的。我们之间的权力斗争太过于激烈,每每都会因为很小的事,两不相让——事情本不重要,但谁的意见更能主导关系,对那时的我们来说却很重要。

我们所做的行为和选择,固然都是抱着对这段关系好的初衷,却直接把我们彻底分开了。归根结底,是年少时心智发展有限,尚不能够理解真相就如同小径分岔的花园——关系可能是人世间最无法黑白分明的事之一了。

不过,大学时的这种为了自己的权力据理力争的过程,让彼此深度暴露自我,成为了最了解彼此的人之一。对于一个对浪漫感情开窍比较晚的人来说,能有这样的朋友,似乎比初恋不分手要更美好许多 ?。

说这个也是想说,其实,不用害怕权力的斗争。权力状态或许一时间并不匹配,但彼此“用力斗争”过的人,也许会磨合出双方心智的成长,让彼此成为更加拥有智慧的人,从而更长久地相处下去;当然也许会因为斗争而分开,但这样深入过彼此的人,也会给我们的生命带来一些独特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