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实现你的「熊猫自由」,中国有多拼?

人手一只大熊猫,

我们走出了第一步。

前段时间有个消息,国宝大熊猫,喜提降级!

为什么说是喜?因为降的是大熊猫的受威胁程度等级,从濒危降为了易危。

也就是说,咱们的大熊猫数量变多了,生存环境也得到了改善,当然可喜可贺。

消息出来后,有网友甚至已经开始幻想人手一只“滚滚”的美好画面了……

图 | 源于江西卫视《杂志天下》

当然,这里要泼一盆冷水,人手一只这种事,估计梦里才有。

毕竟大熊猫,可是出了名的“性冷淡”。

它们每天要花10个小时吃饭,10个小时睡觉,一来二去也就只剩下4个小时。

生命里的大多数时间都拿来吃和睡了,实在是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

《科学美国人》杂志就曾有文章称:“我们找不到哪种哺乳动物可以像大熊猫一样,对交配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大熊猫的濒危,离不开它们自身的习性。

圈养大熊猫的繁殖问题,一直是个世界性的难题,主要困难有三个:交配率低、受孕率低、存活率低。

交配率低不难理解,母熊猫的发情期,一年就只有两三天,时间本来就很宝贵了,它们又很挑,看不上眼的死活不碰。而一旦错过了,就又得等一年。

比如德国的柏林动物园,曾不惜“千里联姻”,把大熊猫“宝宝”送到英国伦敦动物园,与母熊猫“明明”相亲,没想到它们一见面就大打出手,好事没成,还几乎酿成“命案”。

早些年,工作人员甚至还会给大熊猫看“猫片”,可惜收效甚微。

受孕率低,则是因为圈养条件下的雄性大熊猫,普遍缺乏锻炼,导致其精子质量不行。

野外的大熊猫,每天要行走数十里山路寻找食物,运动量非常大。而圈养的大熊猫呢,活动范围小,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体质自然就跟不上了。

这个问题倒也相对好解决,科学家已经对圈养大熊猫的生存环境做了改造,更真实地模拟野外,从而让它保持天性和锻炼。

最后一个问题,存活率低。则是因为刚出生的熊猫幼崽,个头不过老鼠大小,体质也太过脆弱。

熊猫爸爸又都是渣男,交配完就跑路,熊猫妈妈怀胎5月生下崽后,还得独自带娃,这一带又得两年,而大熊猫的寿命,通常也就18年。

这18年里,搞对象、生娃、带娃,没一件是简单的。你说它能不濒危吗?

大熊猫濒危的另一个关键,则是人祸——人类的活动,加剧了大熊猫的消亡。

大约数十万年前,全国大约三分之一的土地,都是大熊猫的地盘。随着人类发展壮大,大熊猫逐渐归隐山林,与世隔绝,仅分布于川、陕、甘三省的一片狭长地区。

但随着人类活动加剧,大熊猫的栖息地又遭到破坏,种群间形成了互不联系的孤岛,导致种群分割,近亲繁殖,物种退化。

上个世纪,西方又掀起了一股“熊猫热”,导致了国内外诸多势力大肆捕捉。

据统计,1936~1949年间,汶川、宝兴、平武等县有至少数百只大熊猫惨遭捕杀。美国国家博物馆里,至今还展示着一只大熊猫的头骨。

图 | *熊猫成为当时美国上流社会的“宠物”

这种大规模猎杀行为,让大熊猫的种群结构遭受了根本性破坏,逐渐走向濒危。

直到1949年新中国成立后,大熊猫的命运才终于迎来了转机。

1950年5月,中国颁布了《关于稀有动物保护办法》,明文规定“禁止捕猎大熊猫等稀有动物”。

1963年,中国建立了第一批大熊猫自然保护区。至今,已陆续建立了67个大熊猫自然保护区。

其中,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最初只有6只大熊猫,发展至今已有217只,是目前全球最大的大熊猫人工圈养种群。

2017年,还在四川、甘肃、陕西等地专门划出一大片区域,建立大熊猫国家公园。

其实,早在2016年9月,世界自然保护联盟(IUCN)就曾宣布,中国大熊猫已经不再处于世界濒危动物之列,由“濒危”变为“易危”。

而彼时国家林业局认为,IUCN的报告只是从理论上做出的判断,并未充分考虑实际工作情况和保护形势,将大熊猫濒危等级降低还为时过早。

直到最近,经过几年的实地调查,并以中国的标准来判断,生态环境部才终于官宣:“我国大熊猫野外种群数量达到1800多只,受威胁程度等级由濒危降为易危。”

“这是因为我国已建立了较为完备的自然保护地体系,大面积自然生态系统得到系统、完整地保护,野生生物生境得到有效改善。”

到了近几年来,大熊猫的身影,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

今年2月,四川勿角自然保护区多次拍到同一只大熊猫活动画面;

4月,大熊猫国家公园唐家河巡护队,拍摄到两只大熊猫求偶争斗的过程;

5月,四川绵阳平武县自然保护区工作人员,在巡护途中巧遇一只成年大熊猫,当时它距离工作人员仅有1米多远,仍旧怡然自得地啃着竹笋……

随着中国生态环境的持续改善,它们都回来了。

前段时间,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在中外记者会上介绍称:

“我们高兴地看到,近年来,中国环保故事精彩纷呈。
野生大熊猫、藏羚羊、麋鹿等珍惜濒危物种生存状况得以改善,荒漠猫、棕颈犀鸟等神秘动物的身影再次出现。东北虎进村,亚洲象北迁,鲸鱼又现大鹏湾。”

是的,不止是大熊猫。近年来,我国还有不少保护动物被降级,很多濒危动物“回归”我们的视野。

从南方到北方,从内陆到海滨,许许多多消失多年的珍禽异兽们,正在“归来”。

今年以来,大象北上、东北虎进村、上海野生貉等相关新闻屡上热搜。

而早在今年两会期间,青海代表团亦展示了2张照片,一张是荒漠猫,一张是雪豹。

它们都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生活在祁连山国家公园,此前已很难见到它们的踪迹。

上个月,湖北潜江有市民在汉江潜江段发现有江豚出没,这是近30年来首次。

以及深圳大鹏湾,时隔16年再见布氏鲸……

一只只可爱的动物,用它们的活动轨迹,丈量着我们生态文明建设的脚步。

它们的“归来”,无疑是对我们的生态环境,最好的肯定。

一方面是生态环境的改善,让这些动物拥有了繁衍、生息的空间,才得以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中。

另一方面,人们愈发关注野生动物的生存状态,也意味着生态文明建设的意识和理念,愈发深入人心。

比如前几天,大熊猫“珍珍”与“苏珊”相继产下一对双胞胎幼仔,便上了热搜。

据相关统计:

中国野生大熊猫种群数量,从20世纪80年代的1114只升至1864只;
亚洲象种群数量,从180头增加到近300头;
藏羚羊种群数量,由不足7.5万头增至30万头以上;
朱鹮由最初仅剩7只,增加到总数超过4000只……

中国的生态环境保护工作所取得的成果,肉眼可见。

图 | 朱鹮

《庄子》里讲:“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生态环境是人与动物共同的家园,我们在密切关注它们的同时,也在努力学会与它们和谐相处。

比如总面积达2.7万平方公里的大熊猫国家公园,既是大熊猫等野生动物的家园,也是12.08万原住民的家园。

公园外围也分布有不少村庄,这是为了在人类文明与自然生态之间达成平衡。

当然,这么做的结果就是偶尔会有大熊猫意外造访村民家,让外国朋友产生一种“中国人手一只熊猫”的错觉。

当然,这个过程也绝不是毫无波澜的。

为了保护生物多样性,大多数自然保护区都维持着最原始的生态系统,并不适合人类居住、生存。它是自然博物馆,但也是人类禁区。

比如平均海拔5000多米的可可西里,气温最低可至零下50度,含氧量只有内地的30%~70%,每走一步,都是对生命的考验。

同时,这里充斥着众多的沼泽、泥潭以及各种各样的危险,湖泊也几乎都是咸水湖,即便你没有出现高原反应,也会面临缺水的绝境。

信号更加是不会有的,任何通讯设备在这里都不管用。所以时常会有驴友进入可可西里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就是这么凶险恶劣的环境,有人却始终驻扎着——他们是可可西里巡山队。

1997年,19岁的索南格来加入了可可西里巡山队,住的是帐篷,吃的是干泡面,渴了就抓一把雪放到嘴里,晚上连床和被褥都没有,全靠大家挤在一起取暖。

最危险的一次,他们被困在山里40天。为了生存,他们每人每顿只能吃一个馒头。即便如此,等到被人找到时,也已经断粮3天了。

他们说:“对我们来说,每一次踏入可可西里,都可能是与亲人永别。”

如果说以上还属于大自然的危机,算是天灾;那接下来的危机,无疑就是人祸。

在20多年的巡护生涯里,索南格来遇见过无数次全副武装的盗猎分子,尤其是在上世纪90年代——“我几乎每次巡山都能遇到,好几次,我都是从枪口下捡回了一条命。”

那时候,经常有巡山队员被枪杀的消息,最著名的莫过于“可可西里野生动物保护第一人”索南达杰的牺牲。

1994年1月18日,索南达杰和4名队员在可可西里抓获了20名盗猎分子,缴获了7辆汽车和1800多张藏羚羊皮。

但在押送犯罪分子返程途中,他们遭遇了袭击。为了保护藏羚羊,索南达杰在无人区与18名持枪偷猎者对峙,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

当人们找到他时,他匍匐于地,右手持枪,左手拉着枪栓,怒目圆睁,早已被风雪塑成一尊冰雕……

他曾说:“如果需要死人,就让我死在最前面。”

他做到了,并感染了一大批人,前仆后继地投身于可可西里的保护工作之中。

到2016年,藏羚羊已由濒危动物,降为近危,连降两个级别。

以上,还只是可可西里的故事。

类似的剧情,在其他地方、其他动物身上也同样上演着。

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发布的《地球生命力报告2018》指出,最近数十年,地球物种消失的速度是数百年前的100到1000倍,野生动物数量在过去的44年间,消亡了60%。

即便世界各国都在大力打击偷猎盗猎,但在暴利面前,总会有人铤而走险。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2019年公布的一项数据显示,每年野生动物非法贸易数额高达200亿美元。

也就是说,每年都有不计其数的野生动物,遭受捕杀。老虎、豹子、犀牛、大象……这些野生动物中的王者,也同样逃不过盗猎者的枪口。

在这种形势之下,每一个物种脱离濒危,都实属不易。它的背后,藏着无数人的血和泪。

无论大熊猫,还是藏羚羊,它们的降级,都是属于我们的一次伟大胜利。

事实上,不止是野外,城市里的动物园,也越来越多地担负起了物种保护的重任。

一个城市的文明与关怀,在动物园里最能体现。

以前总有人怀疑动物园是否真的能够照顾好动物?动物园里的动物是否真的幸福?甚至质疑动物园是否还有存在的必要?

因为我们已经看过了太多动物的悲剧。

比如有的动物,会毫无意义地来回转圈,或者摇头晃脑,生物学家称之为规癖行为——一种不正常的、病态的心理问题所引发的行为。

图 | 源于《BBC:我们该关闭动物园吗》

还有加拿大的海洋公园里,曾有一头虎鲸先后在三次表演中,把训练员拖入水中溺死。

当时工作人员辩称是训练员的失误,但随着媒体的曝光,生活在狭窄水池内的虎鲸,日复一日重复单调的训练和表演的悲惨故事,让所有人既愤怒又悲伤。

更不为人注意的,是那些拱手作揖的熊,伸手讨要食物的猴子,以及不停转动长鼻子、讨好游客的大象……

很多人只觉得它们可爱,却不知道那本不该是出现在它们身上的行为。它们越有“人性”,也就越失了“天性”。

以上种种,无法不让人对动物园的作用心生怀疑。

但你能说所有动物园都该取缔,动物园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吗?

也不尽然。过去的几十年里,国内的动物园始终在进步着。

从前动物园里的动物,要么住在狭小的笼子里,要么住在拥挤的“集体宿舍”里,那只是一个让它们吃饭、排便的地方,称不上“家”。

而现在,它们得到了越来越多的尊重与关怀。

越来越多的动物园,会尽可能地去改善,给它们打造一个更还原野外的生存环境。在为动物搭建住所的时候,也会充分考虑这种动物的生活习性。

比如它是在地上采食、在树上打窝、在地下挖洞,还是在水里游泳?它是群居还是独居?它是慵懒还是好动?

同时,为了保持动物天性,还会给予一些适当的“刺激”。比如猴山里定期变换的绳索,鸟笼中形状各异的木球等,都可以锻炼它们的适应能力。

这就是动物园在不断的实践摸索之中,取得的进步,也是社会文明的进步。

在动物保护工作中,动物园与自然保护区一样,都扮演着核心角色。

一个理想的动物园,应当是动物们的“诺亚方舟”。

说到底,动物园的问题,关键在于它是否真的有用心去经营。

比如南京的红山森林动物园,有人评价:“它现在是全国最好的动物园之一,以后可能会成为中国最好的动物园。”

凭什么?凭它的园长——沈志军。

2008 年,37岁的沈志军被调到南京红山森林动物园当园长。上任之后他发现,很多动物都无精打采,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有些动物甚至还会自残,比如有一只棕熊,就总是不停地用头撞墙,弄得头上血迹斑斑。

这让沈志军很痛心,他想让动物们过得快乐一点。于是,他走访了世界各地的多所动物园,从中汲取经验,回来之后,马上着手做了几件事。

第一,取消动物表演和游客投喂项目。因为每年死在动物表演上的动物不计其数,而游客长期进行投喂,不仅会损害动物的健康,还会抹杀它们的天性。

第二,加强物种保护工作和野生动物研究。为动物打造一个接近野生的环境,让原来生活在笼子里的动物,可以重新拥有湖泊、草地和森林。

第三,开展野生动物救助和公众教育活动。救助之后,优先考虑放归野外,实在丧失野外生存能力的,就留在动物园养老。并通过开展公众教育,让游客明白为何要保护动物,怎么保护动物及它们的栖息地。

以上种种举措,让红山森林动物园在最近这10年间,从一个极度落后的动物园,摇身一变,成了目前全国最具特色的动物园之一。

在这里,随处可见各种科普展牌,上面介绍了各种动物与野外环境的关系,比如它们的栖息地在哪里?现在正面临什么状况?人类应该怎样去保护它们……

在这里,饲养员会定期为动物提供各种服务,比如为大象做“美甲”,让大象脚趾能够平均受力;给缺了门牙的猴子装上大金牙,给断了嘴的丹顶鹤装上长长的假喙……

在这里,动物们得到了自由,恢复了天性,连鹤鸵也破天荒地开始生育——在此前,国内的鹤鸵繁殖,已经停滞很多年了……

红山森林动物园的做法,有个专业术语,叫“丰容”。

指在圈养条件下,丰富野生动物生活情趣,满足动物生理心理需求,使动物恢复天性。

近年来,国内还有不少动物园也一直秉承这一理念,持续进步着。他们不再盲目追求规模上的大而全,更多的是根据当地条件去选择种类,园区建设也会优先照顾动物生存,而不是游客观赏。

比如青藏高原上的西宁野生动物园,曾经救助过一只中华鬣羚,这可是棵摇钱树,全国只有黄山动物园在饲养。

如果把它留下来,一定能赚来不少门票,但他们放弃了,因为这只中华鬣羚在救助后活蹦乱跳,精神十足,“它太健康了,它还有野外生存能力,它应属于自然。”

还有广州动物园,虽然物种较少,但丰容成果斐然,这里的动物非常活泼。

饲养员甚至会给棕熊扔整颗的椰子、给马来熊扔整颗的榴莲,让它们自己打开吃着玩。

小熊猫馆里,有好几棵大树,还引入了一条小溪,不但小熊猫能够在这里喝水、玩水,一些小鸟也经常会来这里玩耍,生机十足。

越来越多的动物园,让我们看到:这片土地上,多的是螺蛳壳里做道场的有心人。

他们不止是供人观赏的动物园,也是野生动物救助中心,更是物种保护与公众教育基地。

没有动物园,很多珍稀动物在野外根本无法保证生存、繁衍。

它不止是动物的保护伞,也是我们普及野生动物知识、传递生态文明理念的大学堂。

更何况,在忙碌的工作之余,去动物园看看那些可爱的、活泼的、奇异的动物,于我们而言不也是一种放松和享受吗?

我们的生态文明建设发展至今,早已深入人心,升级到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大熊猫的降级,是个信号;动物园的丰容,也是一种趋势。

未来,必然会有越来越多的物种得到降级,这是我们的成绩,也是人类之于自然,最好的允诺。

愿早日实现“熊猫自由”。

参考资料:

广东共青团《被降级的大熊猫,还是国宝吗?》

澎湃新闻《可可西里巡山队:40名汉子常年在海拔五千米以上守卫净土》

人民日报《大熊猫“降级”,中国有多拼?》

世界自然基金会(WWF)《地球生命力报告2018》

新华每日电讯《大熊猫受威胁程度“降级”,生态文明建设要继续“升级”》

新华社《野生大熊猫被降级了……》

新京报《世界动物保护协会:野生动植物非法贸易额达200亿美元》

中国国家地理《你知道,动物园里的许多动物过得并不开心么?》

中国新闻网《两岸记者参访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 大熊猫“降级”受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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