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搞革命,校长打冲锋,这所大学硬了一百年

学大汉,武立国

提起武汉大学,你会想到什么?

是看尽人海的樱花?

图 | 源于《新华社》

还是火出圈的校花?

图 | 源于黄灿灿微博

是在教师节被炸掉的教学楼?

还是季节性的华中洗脚城?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下面这幅图。

稍微没看仔细的就要问了:学大汉武立国是什么意思?

那是因为当时书写习惯是从右而左,正过来就是“国立武汉大学”。

但在历史上,“学大汉武立国”还真确有其事。1950年,武大教授吴于廑在全校抗美援朝救援会上,以《学大汉武立国》为题,发表演说,号召学生学习大汉,以武立国。

“学大汉武立国”从此名满天下。

但建议你千万别在武大人面前提起这六个字。

因为这六个字,就是属于他们的一针肾上腺素。

只要你敢提,他就会拉着你的手,走进一家小龙虾店,点上一扎啤酒,然后给你掏心掏肺说上那么几个小时的江城故事。

末了,他会湿着眼眶,那泪水之中,有着一股淡淡而又倔强的英气。

图 | 空谷寻芳 

他们的故事里,有山有水有树棱。

山是珞珈山——

这座长1280米,高118米的山丘,将整个武大揽进了怀中。林深茂密,摇苍飞翠,深幽秘邃,别有小径。

在这里,最爽的交通工具就是一辆小电驴。吹着清风,穿过操场,看着老建筑勾起的檐牙,看着枝杈上涌动的绿意,看着人们上下的身影,仿佛置身于梦境里,分不清时间几何,道不明身在何处。

水是东湖——

湖滨有凌波门,那里曾是武大人的游泳池,下雨时湖水漫过小道,人们走在上面仿佛走在湖面之上,犹如“凌波微步”。

永远都有人在此拍婚纱照,如同一个爱情圣地。少男少女或坐于桥头吹风说笑,或行走于栈桥,眼望着白纱红裙,绿浪拍岸。

                                                                                 图 | _骆驼肉_ 

还有树林——

春天的樱花,见证了人潮起落;

夏天的密林,勾画了清凉的浓阴;

秋天的落叶,铺就了黄金般的记忆;

冬天的梅花,则演绎着暗香浮动。

不管你是“捂汗大学”,还是“屋寒大学”,这里的树林,永远都是你最爱的季节。

这方水土,要怎么加上人类的印记,才能显得自然而美好呢?

武大建筑就做到了。

静谧幽深的樱花城堡——老斋舍。

图 | luo奔的鱼丸 

圆顶的理学楼与四角重檐攒尖顶的行政楼,交相辉映,“天圆地方”。

工字形的老图书馆,外部是中国殿堂,内部则是西式回廊,将“中西合璧”发挥到了极致。

当然还有那个著名的牌坊,四根八棱柱,背面用小篆书写“文”“法”“理”“工”“农”“医”,正面则是我们熟悉的“学大汉武立国”。

湖光山色间,这些建筑就像是卧山的老虎,蕴藏着一种内敛的霸气。

记得建校伊始,因为工程需要迁坟,而招致了当地乡民的阻拦。还有山主害怕破坏风水,暗中拱火。

有人直接上书省政府,控告时任武汉大学校长的王世杰耗费国库,中饱私囊。甚至还扬言,如果王世杰执迷不悟,那就纠集乡民去破坏王世杰的祖坟。

王世杰直接放话:“祖坟你尽可以挖,珞珈校舍一定要建!”

武大人以难以撼动的魄力,粉碎了所有阻碍,终于换来了如今的最美校园。

1932年5月26日,在洛珈山新校舍落成典礼上,王世杰这样说道。

“请大家看看我们所走的路,是不是中华民族的出路,是不是人类向上的路!”

其中的委屈与执拗,都藏在这些雄伟的建筑里。

就像是一个白袍书生立下誓言:“你且看吧!”

图|南风与岸 

在校舍还没有完期的时候,日本已经开始向华北紧逼。

武大人那种“学大汉,武立国”的英气开始展现。

1935年,工学院机械系的学生李厚生,收到一封来自北平的信,信中的内容是北平学子冲上街头,发起了声势浩大的一二九运动。

图|一二九运动

他和同学将这封信写成大字报,贴在了当时文学院的墙上。贴完之后,还嫌不够。又在旁边挂上了一把菜刀,附上一个纸条,赫然写着:“撕掉者论汉奸处。”

以刀明义,以血鉴心。他们在成立武汉市学生联合会时说:“中华民族的主权,任何人不得侵犯,我们誓死抵抗侵略者……”

这是南方对北方的许诺,诸君奋发前驱,同人誓作后盾。

可这还不够,他们决定要搞一波大的。武汉三镇的学子决心冲到汉口的日租界去,宣示中华的威严。

那天,李厚生将自己的被单、床单撕掉,做成袖标,发给身后乌泱泱的武大学子。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先是汉口,然后是汉阳,最后是武昌的万人洪流!

当三镇学子都会聚在一起的时候,日租界已经堆起了沙包,拉上了铁丝网,架起了机枪。然而无人退缩,就在这些黑漆漆的枪口前,学生们发出了内心的呐喊:“打倒倭寇!”

怒吼惊起武汉,大家挥起了拳头。

武大校长王星拱的内心却要沉重一些。他一方面对日寇的侵略义愤填膺,一方面又要保持理性的头脑,保护好学校的学子。

在大游行的当天,他直接派人送来了糕点,以示慰问。

而在游行结束不久,他在某天晚上召见了几位学生领袖。身为一校之长,他没有大张旗鼓与学生领袖联系,足见他的慎重。

他说:“爱国青年,关心国家大事,是好理解的。不过,青年人闹运动,还得冷静考虑分寸和方法。不注意,不仅要荒废学业,还可能闹出吃亏的事情来。爱国救国还离不开大批办实业的人才呀。”

王星拱虽然态度严厉,言辞依然很委婉。

但可能多年之后,学生才能懂得其中的关爱之情。

1936年,西安事变后,负责学联工作的李厚生等人暴露。王星拱站了出来,保护住了这几个热心的学生,免遭被捕的命运。

如此学生,如此校长,这才是武大最深厚的气场。

在抗战期间,武大学子始终都在游行示威、参军报国的第一线。

武大教师捐款捐物,几可成山,即便在山沟里也潜心研究原子核物理。

在硝烟之中,他们兑现了曾经许下的诺言。

学大汉武立国,你且看吧。

武大人的这种英气,使得它屡屡走在时代的前列。

这就不得不提到老校长——刘道玉。

刘道玉是个颇具争议的人物,但依然是众多学子心中的老校长。如果你想要讨好一个武大人,你只需要带着三分崇敬、三分不满、三分愤怒再加一分叹息,提一提刘道玉,你们就会成为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1977年,国家要召开科学与教育座谈会。当时到来的专家大都是六七十岁的科教界名人,武汉大学派谁来?

刘道玉直接拍板敲定:52岁的武大副教授查全性。

为什么?无他,查全性年龄小辈分浅,但敢于说真话。

果然,在座谈会上,查全性在沉闷的会议上语出惊人:恢复高考制度,让大家凭真才实学上大学。一言既出,叩响了封闭已久的大门。

1981年,刘道玉被任命为武大校长。

然后是大规模的改革:学分制、双学位、转专业、学术假、导师制……这些耳熟能详的制度,多是从珞珈山走向全国。一时间,武大成为领全国学子向往的“高教战线上的深圳”。

当时的武大,就像是80年代的缩影,它年轻、真诚、充满了理想主义。

由武大学子喻杉编剧,取景于武大,群众演员都是大学生的《《女大学生宿舍》,拍出了人们向往的校园。

他们,眉清目秀,眼里有光。

他们,疯狂索求着知识。

他们,聚会都在研究社会问题,虽然看起来无意义,但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

他们,满怀对国家的忧虑。

那时的人虽然不成熟,但却充满了温柔的反叛,没有功利,也没有犬儒。

东湖之滨,洛珈山上,一个校长,一群老师,一群学子,一条改革之路。那是一个白衣飘飘,英气勃发的年代。

图 | 散客信条 

2000年,武汉大学与周边的三校合并,组建新的武汉大学。

新的武大,是什么样子呢?

当地一直有流传这样一句话:“玩在武大,学在华科,吃在武水,爱在华师”的说法。说“玩”,武大是认真的。

100+校级学生社团,200+院级社团。这里出来的学生,玩转了“最强大脑”、“中华好诗词”、“天才知道”等综艺节目。

创建于1987年的金秋艺术节,服饰表演、情景剧、舞蹈、合唱各个板块应有尽有……不管你什么爱好都能找到知己。

这群人还特别会说话。在武大,辩论是一种传统,每年起的奇葩队名都得上热搜。

而武汉大学辩论队,是全国目前唯一一支两次夺得华语辩论赛最高荣誉全国大专辩论赛冠军(2000、2010)和国际大专辩论赛(2001亚军、2010冠军)的队伍。

但是,爱玩只是武大人的个性,“学大汉武立国”那种豪迈英气,他们从未丢掉。

武汉大学现有14名两院院士,6名人文社科资深教授,18名国家教学名师。(不含已故)文法理工农医那是样样精通,堪称豪华阵容。

“自强、弘毅、求是、拓新”,这八个字校训激励着学子奋勇向前,三峡工程、南水北调、西电东输、载人航天,处处都有武大人的身影。

就在新冠疫情肆虐武汉的时候,武汉大学也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

2020年1月24日,一篇题为“加油!!大武汉;行动!!武大人”的倡议在学校基金会的公众号上正式发布。这篇推文整合了三所医院的物资募捐公告,飞向了全世界的武大校友。

顷刻之间,全球校友都行动了起来,大量的分享、转发让这篇推文收获了“10万+”。校外的人开始了疯狂扫货,搭建物资捐赠的通道。由于校友们的捐赠太过踊跃,基金会微信捐赠的后台服务器数度崩溃。

校内的人化作了铁人,有人要么在手机上不停地建群、不停地加群、不停地盯群,生怕漏掉了一条有用的消息;有人做着繁琐枯燥的数据收集、整理和统计工作;甚至还有人在疫情中痛失了亲人,却也仍然强忍悲痛坚守岗位。

“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只记得当天我们工作得有些晚了,有爱心人士送来一个蛋糕,我们围在一起,盈盈烛火,照亮大家戴着口罩的脸,大家齐唱国歌,我似乎看到了我们的未来,未来我们一定要会成为他们,成为用生命护卫人民健康,抗击新冠肺炎的白衣勇士。”

——武汉大学第二临床学院2019级硕士生范洲

你且看吧,珞珈风骨,生生不息。

每个离开武大的毕业生,都会登上樱顶,俯瞰整个珞珈山。

极目远眺,郁郁葱葱。

你知道她记得你,你也不会忘记她。

然后再念起那个名字:“国立武汉大学”,不论正着,还是倒着。

就像是对谁许下了誓言。

世界很大,前方很远,你且看吧。

图 | 喜欢摄影的工程师 

参考资料:

刘文祥:《珞珈筑记:一座近代国立大学新校园的诞生》

涂上飙主编:《珞珈风云——武汉大学校园史探微》

澎湃新闻:《武汉大学师生抗疫日记》

地道风物:《武汉大学:落樱缤纷我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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