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有人说崖山之战之后再无中华?

宝藏如山席六宗,楼船千叠水晶宫。吴儿进退寻常事,汉氏存亡顷刻中。诸老丹心付流水,孤臣血泪洒南风。早来朝市今何处,如悟人间万法空。宋文天祥

一二七九年春,身陷大都囹圄的文天祥惊闻崖山噩耗,悲愤不能自抑,乃作《哭崖山》。

崖山,这让粉身碎骨浑不怕的铁血铮臣弹泪悲怆的泣血之地,在今天的广东江门。

七百四十年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惨烈的战争,此战后,南宋灭国;此战后,“崖山以后无中国”被人说起。

历史总是冷冰冰的残酷,即便当年那场战争的痕迹早已被雨打风吹去,即便我是多么不愿意看见民族的创痕,我还是说服自己,到江门的海滩上去,背靠崖山,看一次东方洋面的旭日升起…

旭日东升

我对广东的印象,仅限于深圳东莞一线,甚至不包括广州,作为改革开放的样板城市,深圳充满了活力,至于东莞嘛,世界工厂。

江门对我而言,完全陌生。其实,对七百多年前的南宋流亡王朝,也足够陌生。但从临安的熏人暖风下被蒙古军队驱赶到望洋兴叹的境地,再陌生的地方,也必须植根下去,才有可能东山再起。

今年三月底到的江门新会,才知道到崖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交通只有一班一小时一趟的公交车。使尽浑身解数到了宋元崖门海战文化纪念区,居然导游没来。

崖山被冷落,不出奇。

在门可罗雀的景区内行走,就像走在一个以硬化地面为主的早期的市政公园。

崖山祠

“一代君臣同死节,万年日月共争先”。崖山祠里有副对联,写着这样的字。我默默朝前走,不管方向。

狭窄的海面

其实我来这个地方的目的不可能是观赏风花雪月,我说不清楚为了什么,但既然文天祥的《过零丁洋》还在教给孩子,一些历史就不能遗忘,包括残酷得无法直视的伤。

透过雾霭,我的视线回到从前。

一二七八年,文天祥被元军俘虏,押往新会崖山,元军统帅张弘范逼其招降此时宋军军事指挥张世杰,遭严词拒绝。就在往新会的船上,文天祥写下了《过零丁洋》。表明了自己宁死不折的心志。

招降不成,张弘范加大了对崖山宋军的军事进攻。除了烈度倍增的军事打击,张弘范还加强了对宋军的后勤封锁。流亡军民本来就脆弱的补给陷于崩溃:没有淡水,渴不可遏的人们开始喝海水,然后上吐下泻,本来因为饥饿就战斗力大打折扣的还能拿起武器的人更加稀少。一二七九年三月,元军趁机发起总攻。南宋朝廷集合在一起的船台,也就是文天祥诗中所写“楼船千叠水晶宫”遭到元军的疯狂破坏。到战斗结束时,张世杰能收拢的尚能乘坐的船只不到十艘。

战乱中,陆秀夫见大势已去,先是执剑逼自己妻儿跳海,然后拜谏年仅七岁的小皇帝赵昺,言:“国事至此,陛下当为国死。德祐皇帝(赵显)辱已甚,陛下不可再辱。”说完藏玉玺于赵昺怀内,背负幼主,命人用白绢将君臣两人相缠,从容投海。

陆秀夫负帝投海

十万军民相继投海,宁死不降。江门外海一时间浮尸巨万,天地色变。南宋灭亡。

南宋的灭亡,是华夏第一次完整意义上的亡国,标志着古典意义华夏文明的陨落,使得一脉相承数千年的中华文明由此产生了断层,让中国从农业帝国转向商业社会的一次尝试化为泡影,其影响深远延续至今。

有人说,元人,也就是蒙古人也是中国人,这没错。蒙古族确实是我们的同胞,但中华民族这个概念近代才有。历史必须要站在当时时代去看与思考才客观公正。否则,岳飞、文天祥、史可法、袁崇焕岂不成了破坏民族团结的千古罪人?真是荒唐!真是辱没我民族英雄的千秋浩然气节。

巨石无言

站在这块沉重的石头下面,我不禁有疑问:代表华夏古典文明最高境界的宋朝亡于温带草原上的野蛮的游牧民族,已经产生初步资本主义萌芽的明朝亡于白山黑水间的落后的游牧民族,我们应当怎样去思考这种历史的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