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野草
编辑 / KY主创们
策划 / Sophie
插画 / Tracy
大家晚上好,我是野草,KY最风骚的女作者。
欢迎来到me & my body,这是一个专心关注于身心连结的栏目!今年三月我创造了本栏目,一心一意想为大家打通全身心的筋脉。这已经是我们栏目的第二篇文章啦。大家可以在评论区留言,告诉我们你想了解的芝士哦!
今天我们来聊一个人类亘古不变的困扰——体重。
太胖有碍观瞻,太瘦不成人样,体重秤上的数字太大太小好像都不行。我清晰地记得,女演员热依扎穿着吊带背心出现在机场,被疯狂攻击“这么胖还敢穿吊带”;刘昊然有段时间压力大减肥暴瘦,网友们又纷纷说他。
生活中对普通人体重的检视也无处不在。它就像一把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让我们不敢吃想吃的食物,逼迫自己做让人筋疲力尽的运动……
也许你也曾经增重(或减重)失败N次,并因此觉得自己很失败?
别怕,今天的文章也许能丰富大家对体重的视角。比如:
你知道体重竟然和身边的空气污染、环境破坏有关吗?
你知道什么是体重设定点吗?
你知道体重和我们的潜意识、情绪、人生重大事件等等都有关系吗?
你知道体重和朋友圈的关系吗?
希望本文能够帮助大家,让我们和自身体重的关系更富有弹性、更有活力、更有同理心。
不管是“过瘦”还是“过胖”,我相信绝大多数人在人生的某个阶段都曾体会过形体羞辱。在那些时刻,我们的尊严被降低为体重秤上的数字,仿佛除了那几个数字,我们一无是处。
关于体重高低的社会讨论之所以让我们感到惹恼或焦虑,原因之一是它们倾向于将体重这个多维度的话题降维为一个单一维度的话题,即“卡路里摄入,卡路里输出”(Hall & Guo, 2017)。
从这个单一的维度出发,社会叙事告诉我们:“如果你有足够强大的个人意志,那么你就应该能够控制饮食,就应该能够维持标准的体重。”换而言之:“不够标准”的体重被社会认定为一种个人意志的失败。
这里的个人意志,不仅仅是我们通常理解的“毅力”和“坚持”等品质。个人意志指一个人的欲望中进行选择的机制,即:一个人,在做出决定时,从各种欲望之中选择一种欲望的心智能力("Will", 2021)。
比如:
我们通常会认为,这是一个个人意志的选择题。
这个问题需要珍妮花对自己摄入的热量和消耗的热量进行理性分析,需要她对社会对外貌的期待有足够的理解,以及对哪个选择才是对的的道德评判。
因此,个人意志与一个人的理性、理解能力以及道德能力关联。
也就是说,被和个人意志联系起来的体重高低,也从来不仅仅是关于外貌评价,它也涉及社会对我们的能力、品德,以及我们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评价。
如果一个人被亲友或陌生人认为体重“过高”或“过低”,ta会被认为是一个缺乏自控力与自我管理能力的人,甚至是一个不道德的人——因为社会倾向于简单粗暴地把“体重不标准”归结于一个原因,即ta没有能力在各种牵扯到体重的欲望中,选择正确的进食量与运动量。
然而,体重从不是一个单一维度的“卡路里摄入,卡路里输出”问题(Hall & Guo, 2017)。换而言之,所谓体重“不标准”=意志力不够=道德能力低——这一系列结论的逻辑前提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或更确切地说,它是不充分的。
那么,还有哪些维度与我们的体重有联系?
1.体重不只关乎个人,更是一个公共卫生议题和环境议题
以卡路里为标准的社会叙事把体重议题浓缩为一个个人选择议题,它有效地免除了食品加工行业、996/007加班制度(压力使人发胖)、影视传媒业等领域的公共责任。
比如:
毫不夸张地说,我们生活在一个致肥的环境中(an obesogenic environment)(Geary, 2020)。社会全员真正地、长期地、有效地维持合理的体重,这种愿望的达成必定要求行业和社会的改变,仅靠每个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
2.体重不只关乎卡路里,只要人生有起伏,体重就会有起伏
我们的旧文曾经解释过,体重与我们的潜意识、情绪、人生重大事件、思维模式、身份感等因素有联系。
比如:
在一些情况下,体重只是我们的人生和生活状态的信号,它是浮现在表层的表现。如何应对那些生活中遭遇的起伏才应该是我们的首要考量,这些更核心的问题往往需要花费更根本的努力才能解决。
正因如此,当别人不了解我们的人生,没有经历过类似的遭遇时,我们不用去理会ta们对我们的身体的评判,更不能随意让ta们的言语与行为影响我们的自我价值感。反之,随意评判ta人的身体也不是善举。
3.体重不只关乎个人意愿,我们的身体也有自己的“理想体重”
饥饿感和身体能源消耗是由大脑控制的,大部分情况下这是一种大脑的“幕后操作”,就像看电影时我们不会忘了呼吸一样,我们并不会意识到自己的大脑对体重的控制(Aamodt, 2014) 。无论我们如何有意识地、意志坚定地相信“我应该重多少斤”,我们的大脑也会有它自己的偏好。
体重设定点理论 (Body weight set-point theory)认为:从遗传学、脑神经科学和内分泌学等角度来衡量,每个人的身体都有“先决体重”(predetermined body weight)(Aamodt, 2014;Levitsky, 2002;Harris, 1990)。更确切地说,它是一个设定幅度(约4-6公斤)。
我们可以改变生活方式,以使自己的体重在该范围内上升或下降,但要保持在这个范围之外要困难得多(Aamodt, 2014)。
设定点理论解释了为什么节食者很难随着时间的推移保持体重减轻,或为什么吃货怎么吃都不会增重,因为体内的调节机制会主动将身体推回先决体重。这可能是通过调节能量摄入(例如,通过增加食欲或降低食欲)或能量消耗(例如,通过减少新陈代谢或嗜睡)而发生的。
大脑中有十几种化学物质告诉我们身体需要增加体重,而另外十几种化学物质使体重下降。该系统就像自动调温器一样工作,通过调节饥饿感和新陈代谢来响应来自人体的信号,以在条件变化时保持体重稳定(Aamodt, 2014)。
正如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你的体重也是独一无二的。和身高与肤色类似,我们能通过后天努力对自己身体条件做一定范围内的调整,但是我们对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完全的控制权。
1.停止克服自己身体,主观地“居住”在自己的身体里
许多人心中的“我的理想体重”实际上并不是一种来源于“我”的欲望或领悟,而是社会凝视下的理想体重(比如说:女性体重必须不过100斤)。因此,我们的身体逐渐变成了一个我们必须克服的客体。
但是,正如前文所介绍,我们的体重并不单纯地由我们的意志决定,而是受到各种社会的、环境的、先天的、情绪的、事件性的因素影响。一意孤行地追求社会凝视下的理想体重显然并不科学、不可行。
同时,作为社会的一员我们不太可能完全摆脱或不在意社会的目光,所以想要完全抛弃社会凝视似乎也不可行。
因此,在主观地“居住”在自己身体里,与客观地看待自己的形体之间寻找平衡与自洽,这也许是一种最健康的出路。
2.让我们感觉最舒服的生活方式是什么?
在咸鱼与军事管理般的高度自律的生活之间,有一个非常广阔的区间。我们的选择并不局限于每天跑半马或每天回家躺平这两种极端。如果我们并不能接受自己是一条咸鱼,那么我们就给自己设定多一些规律和规则。如果我们并不能接受高度自律的生活,那么我们给自己的弹性空间就需要大一些。
无论我们选择落定在这个区间中的哪个位置,我们都要学着质疑自己心中那些“总是”和“永不”的规则和期望,因为没有什么比极端的自我管理更容易带来自我毁灭了。
3.建立或找到一个真正关心你的人际圈
虽然在社会话语中肥胖或消瘦时常和身体健康挂钩,在实际生活的交往中,真正关心我们的身心健康的人其实是少见的。关于身体胖瘦的讨论,看起来像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关怀,实际上更接近一种权力斗争和阶级身份的争夺。
当体重成为的饭桌或见面的话题时,身材“更标准”的一方有时候会以一种优越的姿态,不加修饰地介绍自己是如何保持自己的身材的。更有甚者,ta会直接用语言和神态对我们的实施身体羞辱。
“附着于所谓不正常的身体上的意义,并不根植于身体瑕疵本身,而是由社会关系产生”(Garland-Thomson, as cited in Mollow, 2015)。
不管我们对自己的身体充满自信,还是感到不快,生活在一个狂热于身体审判的人际圈更容易加剧我们的形体焦虑。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的测量标准(scale)有十万八千种,但有些人的眼里只有体重秤(英文也是scale)——和这样的圈子保持一定的距离,因为我们不是我们的体重,我们也不应该容忍别人把我们贬值为体重秤上的一个数字。
最后: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发现,全文的“不够标准”这几个字都被我用双引号框住了。这是因为,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对体重“标不标准”的理解时常都不是基于科学知识或当事人的主观体会的。特别是互联网、影视广告业所崇尚的“标准”,其实更像是一种天马行空的臆想。
所谓“标准体重”是体重内卷的表现,这是一个我们共同面对的社会问题。
特别是对于女性而言,我们不断地被告知我们需要瘦一些,瘦一些,再瘦一些,这样我们就更标准,更美了。毫不夸张地说,关于体重的限制,这是现代女性的裹脚布。
体重永远不是衡量一个人的价值的尺度,别让任何人跨越这条边界。
References:
Aamodt, S.(2014)Why dieting doesn't usually work | sandra aamodt.TED Conferences.
Baillie-Hamilton, P. F. (2002). Chemical toxins: a hypothesis to explain the global obesity epidemic.The journal of alternative & complementary medicine,8(2), 185-192.
Caldwell, E.(2010).Polluted Air Increases Obesity Risk In Young Animals.Ohio State News.
Devaney, J. (2012).My leaky body. Goose Lane Editions.
Gay, R. (2017).Hunger: A memoir of (my) body. Hachette UK.
Geary, N. (2020). Control-theory models of body-weight regulation and body-weight-regulatory appetite.Appetite,144, 104440.
Hall, K. D., & Guo, J. (2017). Obesity energetics: body weight regulation and the effects of diet composition.Gastroenterology,152(7), 1718-1727.
Harris, R. B. (1990). Role of set-point theory in regulation of body weight.The FASEB Journal,4(15), 3310-3318.
Lucan, S. C., & DiNicolantonio, J. J. (2015). How calorie-focused thinking about obesity and related diseases may mislead and harm public health. An alternative.Public Health Nutrition,18(4), 571-581.
Levitsky, D. A. (2002). Putting behavior back into feeding behavior: a tribute to George Collier.Appetite,38(2), 143-148.
The Link Between Childhood Trauma and Obesity.(2017).USC Suzanne Dworak-Peck School of Social Work.
Mollow, A. (2015). Disability studies gets fat.Hypatia,30(1), 199-216.
Will (philosophy) (2021, April 23). InWikipedia. https://en.wikipedia.org/wiki/Will_(philosophy)